傾雲郡主想了很多種江樓月能辯駁的可能,卻怎麽也沒想到她會說姨娘根本就沒有小產。昨日晚,她分明收到了鍾初煦讓人遞過去的消息,跟她說已經下藥,且親自去姨娘院裏看過了,的確小產。


    “你撒謊!”


    江樓月神色盡顯無辜:“郡主身份尊貴,怎如此執著於這種不切實際的謠言?是不是撒謊,大可去府上看看,帶著信得過的大夫去把脈都可以,事實便是事實,我有何懼?”


    “說得好。”皇後娘娘笑著點頭,“謠言再如何甚囂塵上,也終歸會湮滅於事實。你們可都是有頭有臉有身份的,日後這些市井傳聞就勿要亂傳了。”


    “是,皇後娘娘。”那些夫人宮妃垂下頭應聲,方才議論著的都慶幸自己沒有言明此事,不然可就尷尬了,至於真正被打臉的那位,她們悄悄去瞧傾雲郡主。


    傾雲郡主的手扶在椅子上,直恨不得一掌將其拍碎,她何曾丟過這種臉受過這種氣?


    偏生還沒完,身旁的江樓月從袖裏扯出帕子,沾了下眼角,麵上滿是委屈:“都怪我這身子不爭氣,這麽些年也沒給鍾家一個孩子,這是我的錯,所以外界盛傳我是妒婦,我始終未曾辯解過什麽。如今兩位姨娘接連有喜,我心中實在高興,謹慎照料,卻反被別有用心的人誣陷造謠,說我下藥害姨娘小產。這幸而是沒有的事,我尚且能說得清楚,這若真出了事,恐怕不論我再如何蒙冤,也沒人會信。”


    這番話說的心酸難耐,直聽得先前那些興致勃勃,將其當成八卦議論的夫人們慚愧又歉疚,但總歸她們沒有挑明了說,緊咬不放非說江樓月下藥的人是傾雲郡主,她們一時又替江樓月打抱不平起來。


    “郡主方才有些咄咄逼人了。”


    “對呀,還非說是鍾夫人下藥害的,傾雲郡主應當要道個歉。”


    “鍾夫人也是不容易,為府裏操碎了心,還要忍受外界的汙蔑。”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傾雲郡主都氣笑了,這幫虛偽至極的女人,隻偷著議論便能義正言辭地調轉頭指責她這個出頭鳥?還道歉?


    江樓月瞧見傾雲郡主氣到渾身發抖,頗為大度地擺了擺手:“郡主何等身份,不過是聽信外頭的傳言罷了,何須道歉,此事就此揭過去吧。”


    “鍾夫人還是這般溫和寬容,放心,日後若再受委屈,大可同本宮說,本宮替你做主。”皇後溫聲說著。


    “謝皇後娘娘。”江樓月恭順地施了一禮。


    有皇後撐腰,傾雲郡主更是憋悶著氣沒處可撒,靜默如雞。


    話題又很快往旁的說開,大多是想哄得皇後高興。


    江樓月不懂宮裏的規矩,又沒有溫蕊提醒,秉承少說少錯的原則,隻安靜坐在那裏,吃著宮裏才有的糕點。


    身旁的傾雲郡主也不再坐在她身邊,灰溜溜換到一個不起眼的角落。


    臨近晌午,大殿那邊來了通傳,皇後率先起身,領著眾人去千秋宴。


    江樓月有些期待,傾雲郡主在眾人麵前想打她的臉卻自取其辱,也不知會不會遷怒鍾初煦。


    隨在一眾女眷身後踏入大殿,她看到了鍾初煦,其目光焦灼,正追隨著傾雲郡主。


    而傾雲郡主冷著臉,始終未給他任何的眼神交流。


    “夫君,也不知我在何處得罪了傾雲郡主,方才在皇後娘娘那裏,她當著所有人的麵說我下藥害姨娘小產。”江樓月落座後委屈道。


    鍾初煦自瞧見傾雲郡主麵色難看,他就有些僵硬:“不過幾句話而已,別太在意。”


    “我不在意,隻是傾雲郡主,好似格外在意我們鍾府的事,也似乎有意要在皇後娘娘麵前抖落出來。夫君,你說……”江樓月瞧著鍾初煦,“這是為什麽呢?”


    這是一張精致溫和的臉,很美,也毫無攻擊性,溫溫柔柔的,但鍾初煦卻莫名渾身一冷,那句為什麽呢在耳邊盤旋,一時接不上話來。


    心不在焉參加完千秋宴,鍾初煦以聖上還有要事找他商談為由,讓江樓月先行迴去。


    江樓月溫順應了,轉頭卻又偷偷跟上。


    這是在宮裏,想要跟蹤人難上許多,雖說妖族修煉到一定程度懂隱身之法,但很顯然江樓月現在還沒有這個實力。


    為了行事順暢,她弄來一件太監服,換上後遠遠跟過去。


    妖族五感靈敏,即便隔著距離,也能聽見看見,遠遠的,江樓月便瞧見鍾初煦左右看了一眼,隨即快速推門進了一間屋子。


    這裏遠離先前的大殿,是曲通幽徑的一處偏僻院子。還挺會挑地方的,瞧他這麽熟門熟路,恐怕是個幽會的老地方了。


    江樓月沒再繼續靠近,抬手掐了一片葉子,附著一絲妖力往前一吹,那葉子飄飄悠悠的從門縫裏擠了進去。


    但凡是樹,它們的一切,江樓月都可以絕對索取,這片葉子附著了她的妖力,就像是她的另一個小□□。


    屋內空曠,無什麽擺件,隻垂墜著幾縷白紗,窗戶半開,風輕輕吹進來,白紗飄搖,隱隱綽綽能看出後頭有兩個人影。


    為了能看得更清楚些,葉子翻滾起來,如同被風卷動一般,掠過白紗,沉靜地落在最佳觀賞點。


    “今日在那麽多人麵前,我被她當場打臉!”傾雲郡主甩開鍾初煦攬過來的手,長眉微挑,“你跟我說下了藥,確認你府上的姨娘小產,還跟我說,很快就會流言蜚語四起,所有人都會斥責她,你能名正言順的休妻,可結果呢?”


    鍾初煦被甩開,又更用力地抱了過去,直至將人半攬進懷裏:“都是我的錯,未能等大夫確認,便草率下了定論,此事是我沒辦好。”


    傾雲郡主冷哼:“事情辦成這樣,你是真的想娶我?”


    “傾雲。”鍾初煦扶住她的肩,眼神專注,“為了能娶你,我甚至對自己的親骨肉下手,雖未能成功,但我的心意還不夠證明嗎?我想要孩子都快想瘋了,但我隻要和你的孩子,你放心,她讓你受的氣,我都會幫你討迴來。”


    “如何討迴來?我原本給你三個月,但經過此事我心裏的氣忍不下去,一個月,隻給你一個月,不管你用什麽法子,別讓我再看到她!”


    鍾初煦緊緊抱住傾雲郡主,下巴抵靠在頭頂,麵上再無半分方才對視時的疼惜,緊蹙著眉,陰雲沉沉。


    他如今已是內閣首輔,身處高位卻毫無根基背景,且這幾年升遷爬得太快,擋了不少人的道,他在朝中不僅沒有想要的如魚得水,反而時不時受到掣肘。


    朝堂權術的鑽研下,他有太多渴望,渴望更多權勢、更多錢財,但僅憑他自己,實在太難。


    溫蕊哪兒都好,就是沒辦法助他得到想要的。傾雲郡主性格強勢,且他人到中年,感情上已然麻木,對她並沒有喜歡,但他一個文官,若能得到有實權有兵權的翊親王支持,那真就能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了,看誰還敢讓他不痛快。


    人這一生,總要有更高的追求和抱負,對如今的鍾初煦而言,還有什麽能比權勢更重要?


    “好,一個月,我會讓她消失在你麵前。”


    接下來兩個人又啃在一起,那傾雲郡主頗為主動,就跟欲求不滿似得,直接將鍾初煦推倒在地。


    江樓月收迴葉子上那縷妖力,以免辣眼睛,換迴衣衫,出宮迴府。


    鍾初煦給姨娘下藥,想引導眾口討伐她的計謀失敗,故技重施不會再有太好的效果,他也應當不會這般做,但江樓月還是格外留心,守著幾位姨娘怕她們出事。


    姨娘們見江樓月總抽空陪著,個個歡喜得緊。


    “夫人,您給腹中的孩子取個名吧。”阮姨娘起初一兩個月恨不得吐脫相,近來不再有不適,還整個人都容光煥發,臉比之前還要嬌豔。


    “名字還是讓母親和夫君來取吧。”江樓月想都沒想便婉拒,開玩笑,她一個妖怪,認識的字都是阿叔教的,稍稍能寫能看就已經不錯了,取名?她可沒有阿叔那個才華。


    說起來,她的名字,阿叔說過取自於一首詩,那首詩,在他醉酒之後總會念叨,伴隨著念叨的還有如箐這個名字。


    江樓月一直都知曉,阿叔喜歡一個人類女子,也很思念她。思念到妖怪根本就不會被酒這種東西麻醉,他也還是醉了,抱著酒壺,坐在萬妖山最高的玄陰塔上,對月高喊。


    恨君不似江樓月,南北東西,南北東西,隻有相隨無別離。


    恨君卻似江樓月,暫滿還虧,暫滿還虧,待得團圓是幾時?


    想到阿叔,江樓月有些傷感,妖主提出親事那日,一向在萬妖山以好脾氣著稱的阿叔當下翻臉,他說,妖主必是貪圖她體內那股純淨的仙靈之氣,絕不能羊入虎口。


    阿叔將她藏起來,妖主便抓了他關進淬妖池相威脅,江樓月更是東躲西藏不敢現身,因為她知道,若被妖主抓到,那就真的沒有辦法救阿叔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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