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這是……和離書?您要離開鍾府?”阮姨娘扶著腰,急忙上前兩步追問。


    溫蕊正對著桌上厚厚幾遝賬本,她決定離開盛京,統共有八十多間鋪子等著她清賬盤查,好轉手賣出去,忙起來時間緊迫,頭也沒抬地答道:“嗯,要離開了。”


    莫姨娘和莊姨娘得了消息趕來,正聽到這句話,也顧不得規矩了,上前小心翼翼拉住溫蕊的衣袖。


    “夫人,您要走,這鍾府我也不想再留下去,您帶我一起走吧。”


    “還有我,懇請夫人垂憐。”


    阮姨娘見兩人一左一右將溫蕊夾住,同樣不甘示弱,想要跪坐下來抱住溫蕊的腿,隻不過礙於有孕,動作不便,還未蹲下去就先被扶住了。


    溫蕊穩穩將人托起來,見三位姨娘紅著眼眶用乞求的眼神望著她,心軟的一塌糊塗,柔聲道:“我會同他說及此事,將你們也帶走,反正這鍾府也未有真心待你們的人,我會換個地方繼續經商,總能保證你們的衣食無憂。”


    得了準話,三位姨娘喜極而泣,隻覺得今日的夫人格外溫柔。


    阮姨娘毛遂自薦:“夫人,我的父親母親雖在盛京經商,但老家在閆州城,那裏也有些根基,您想換個地方重頭開始的話,我能說動舉家之力幫您,以您的經商之能,他們絕對唯您馬首是瞻。”


    莫姨娘緊了緊帕子,不安地別過眼:“我父親隻是個小官,上頭還有兩個哥哥,入府為妾,是父親希望我吹點枕邊風,讓老爺在仕途上幫襯一下兩位哥哥,如今我就猶如潑出去的水,在娘家說不上話,幫不上夫人什麽。”


    溫蕊輕輕拍了拍莫姨娘的手背,安撫道:“既然娘家並不疼愛你,那便安心跟著我吧,你不僅能幫我,還能幫上大忙,到時鋪子多了,還得你們幫我分擔打理。”說著又伸手拉過垂著頭沒說話的莊姨娘,“還有你,帶上你父親一起,來幫我吧。”


    幾位姨娘感動不已,抱著溫蕊哭得稀裏嘩啦,她也沒耽擱,一道又去找了鍾初煦。


    “什麽?!”鍾初煦聽完溫蕊的要求,氣到手抖,茶盞都險些拿不穩,“你們要同夫人一起走?”


    他是內閣首輔,文官之最,是近百年來最年輕爬到這個位子上去的,才華他有,樣貌同樣出眾,想嫁入鍾府的女子數不盡數,她們竟然提出要跟著夫人離開鍾府?


    鍾初煦簡直都快被氣瘋了。


    他對幾位姨娘沒有半分不舍,美人這天底下多的是,沒了大可再換,但那也應該由他來抉擇才是,哪能輪到她們來提要求?


    這不是在傷他的自尊嗎?


    幾位姨娘見他發怒,慌著想跪下來請求,被溫蕊攔下。


    她看著鍾初煦,再無半分以往的愛慕之情,“幾位姨娘皆知你雇傭劫匪之事,留在你身邊也不過是徒添堵心,我可保證,離開後我們不會就此事多言半句,也絕不會出現在你和未來新夫人的麵前。”


    鍾初煦狠狠摔了茶盞,倏地站到溫蕊麵前,咬牙切齒道:“我縱著你的要求和離了,那是因為我舍不得再動你,但她們的死活我不會有半分不舍,想要她們閉口不言劫匪之事,不是死了更能一了百了?”


    溫蕊望著那張因氣急而麵目猙獰的臉,平靜道:“我能護好她們,不信你大可試試,你會發現你不僅殺不了,所有的事還會鬧到人盡皆知,不知那時翊親王還會不會將自己的寶貝女兒嫁給你。”


    “你以為我不敢?”鍾初煦見溫蕊篤定沉靜,是真不敢,隻和離這件事就夠他煩心了,若再有什麽消息傳出去,定會有不少人積極尋求證據想要拉他下馬。


    溫蕊靜默,目光依舊溫和,但多了分帶著鋒芒的堅定。


    兩相對視,半晌後鍾初煦疲倦地揮了揮手,“夫人伴我十年,這便當做是你最後的請求,我滿足你,帶著幾位姨娘一起走吧。”


    他以為自己早已是心如鐵石,可竟然一次又一次的為溫蕊做出讓步。


    甚至,他就放任著這麽個隨時能捅出一切的大麻煩,舍不得再動她半分。


    見她們毫不留戀退出書房,鍾初煦整個人都縮進椅子裏,如同石像般,一動不動。


    溫蕊將所有的鋪子全都盤出去,引起了許多人的探究,沒過幾日和離的事情便傳開了,滿京嘩然。


    最叫人豔羨稱讚的夫妻竟然不聲不響地分開了,一時眾說紛紜,同鍾初煦不對付的官員更是誇大其詞地在聖上麵前抹黑,直接上升到曾經的恩愛都是作秀,是欺君。


    鍾初煦名聲受損,聖上更是不悅的責罵處罰,他灰溜溜承受著一切,好在傾雲郡主那邊在怨責過後給了確切答話,翊親王已同意了他們的親事,隻等一個契機。


    傾雲郡主已二十有二,一直未嫁,準備在半月後開設一場文武宴,邀朝中所有單身的男子參與,鍾初煦已和離,也算作在內,到時走個過場,在眾人見證下假裝兩人是初識,再讓鍾初煦大放異彩,兩人互生好感,後麵再談婚論嫁也就水到渠成,無可厚非了。


    鍾初煦這邊緊鑼密鼓地安排起來,溫蕊也將鋪子全都盤了出去,收拾好所有家當,整整九輛馬車,請好鏢師,準備在後日啟程出發去往閆州城。


    江樓月還是想到鍾初煦就生氣:“我不管,臨走前若不做點什麽,我憋悶的慌。”


    溫蕊隻想盡早離開這片傷心地,歎道:“他有錯可恨,但又何必呢,糾纏下去已無意義。”


    江樓月嘟囔:“誰要跟這種人糾纏,你應當還記得我救過一個叫白瑤的姑娘吧,她後來還送來書信,說擄掠姑娘的黑衣人背後是傾雲郡主,我想一定還有很多這樣的受害者,我不光要把人救出來,還得徹底鬧開,給傾雲郡主添了堵,鍾初煦又能好到哪兒去。”


    去救人溫蕊還是非常讚同的,“好,事不宜遲,現在交由你來做。”


    江樓月立馬出府,掩人耳目喬裝一番後找上白瑤,她父親調查過此事,還查到了傾雲郡主頭上,一定知曉不少。


    白瑤見到江樓月吃驚不已:“你同首輔大人和離了?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現在不是八卦的時候,我有話問你。”江樓月問完,白瑤果真什麽都知道,那次被擄,她每日都詢問父親調查情況,事無巨細打聽得一清二楚。


    傾雲郡主在盛京開設有三家青樓,養了一幫四處買賣劫擄的手下,在郊外還有兩處□□新收來姑娘的宅子。


    白瑤說完不解道:“你問這些做什麽?”


    “想在臨走前做做好事,救人。”江樓月答。


    兩人又簡單寒暄幾句,走時,白瑤將她叫住:“雖不知發生了什麽,但你真的好厲害,當初救了我,如今又要去救更多人,你將來一定能遇見比鍾大人更好的良人,今日來問我的事,我也會保密的,你要保重啊。”


    江樓月迴頭去看,少女眼睛晶亮望著她,笑得很甜。


    已近黃昏,天邊雲晚。


    白瑤細致說了地方,江樓月在溫蕊的指引下很快尋到城南郊野的一處宅子。


    高牆大院,看起來像是普通大戶人家的住宅,隻不過朱紅的大門緊閉,還有四個守衛緊密注視著道路兩側。


    江樓月尋了處偏僻角落,翻牆而入,牆內高樹林立,凝神溝通,她很快就看到許多零碎畫麵,馬車駛進宅子,捆縛的姑娘們被抬下馬車,關進院落裏,上了鎖。


    門外還有人輪班換守,每日都有一幫五大三粗的人對她們進行恐嚇,接著再換穿著豔麗的婦人來規勸撫慰。


    有那麽些性子烈,不肯聽話拚命鬧騰的,便有人給她們喂了藥,直接送去青樓裏頭,先破了身子再來慢慢□□。


    江樓月借著樹木摸清了宅子的每個角落,正欲動手救人,敏銳的五感便察覺到有人正往這邊來。


    是兩個男子,手裏抬著個黑布袋子。


    江樓月悄無聲息從樹後縱出來,抬手一斬,兩個男子便倒頭暈了過去。


    解開袋子,她對上了一雙淚盈盈如寶石珠子似的眼睛,是個模樣絕美的姑娘,江樓月拿出塞在她嘴裏的布團:“別怕,我能救你出去。”


    “謝謝。”姑娘說話略有些怪異。


    江樓月解開繩子,將暈過去的兩個人綁起來,又脫下他們的足衣塞進嘴裏,扔到了牆角的灌木叢裏藏好。


    麻利處理完不過瞬息之間,江樓月迴頭去看,姑娘站在那裏,正定定瞧著她。


    “恩人,我要報答你。”姑娘頭發散亂,身上穿著男裝,是簡單的粗布衣裳。


    江樓月笑了笑:“用不上你報答,先跟我走。”


    姑娘伸手拉住江樓月,解釋道:“我叫南宮平婉,是你們鄰國北淵的九公主,我有報答你的能力。”


    她說得又快又急,奇怪的聲調更為明顯,聽著還真不像是本朝的人。


    若身份屬實,那就有意思了,劫擄女子送往青樓,竟然劫到了一朝公主頭上。


    江樓月領著她往最近的院子走,為了確認,問道:“你既是北淵國的公主,怎會這身裝扮出現在這裏?”


    南宮平婉年紀不大,約莫十五六歲,巴掌臉小而圓,說話時雙頰一鼓一鼓的,隱有梨渦顯現,“我有兩個皇兄來參加你們聖上邀約的宮宴,答應帶我來玩,我還是第一次出這麽遠的門,都要高興壞了,可兩個哥哥實在煩人,這裏不讓去那裏也不讓去,趁著今日他們入宮麵聖,我便拿了套小廝的衣裳換上偷跑出來,誰知會被壞人盯上,也不知他們是如何發現我女扮男裝的,尾隨到巷子裏拆了我的頭發就給綁來了。”說著還從貼身的衣襟內拿出來一塊翡翠玉牌,“不信你看,這是我們北淵國皇室才有的信物,你救了我,我一定會讓父皇重重賞你的,金銀財寶加官進爵,你想要什麽,我全都能滿足你。”


    江樓月笑道:“我不用你報答,隻需你有仇報仇,今日抓你的是傾雲郡主,待你迴了北淵,一定要讓你父皇為你做主。”


    還真是天道好輪迴,蒼天饒過誰,這迴他們算是惹上硬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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