鶴婉恣慌張抽迴手, “你在胡說些什麽啊?”


    淩白嘴角微垂, 可憐兮兮的模樣, “姐姐, 我們還沒有熟悉了解,為什麽要這麽排斥我?”


    鶴婉恣很想說, 就是不熟悉, 他還殷勤接近才更叫人起疑,但看著那張幹淨脆弱的臉, 她說不出來。


    淩白垂下眼,睫毛長而濃密, 投下一片淡淡的暗影,“我沒有親人了, 姐姐年紀相仿,我自然覺得親近。”


    鶴婉恣更是不知該說什麽好, 總有種想法被看穿的錯覺,匆忙著迴到自己屋,被淩白蹭過的手心似乎還在隱隱發燙,他那個動作到底是什麽意思?


    剛坐下,淩白居然跟過來了,提著那桶魚放到她麵前, “姐姐,投喂它們很有意思的。”


    鶴婉恣沒動,淩白坐到她身邊,靠得很近:“姐姐想玩什麽, 我都可以送給你。”


    “什麽都不要,你出去。”他越是毫無脾氣黏著,鶴婉恣越是覺得別扭,有這麽自來熟的嗎?


    淩白目光幽幽,“姐姐,我還會紮紙鳶,明日送你。”


    不待鶴婉恣說話,他起身快步往迴走。


    春桃瞧著那小可憐樣,於心不忍:“小姐,您一直沒有玩伴,如今有了淩白,他還主動示好,不是挺好嗎?”


    “不要多嘴。”春桃幫忙說話,鶴婉恣更是篤定淩白和鶴安是一類人。


    春桃垂下頭:“那小姐,這魚……奴婢再送過去?”


    嘩啦——


    幾條魚兒猛地甩尾追逐,鶴婉恣耳邊響起淩白那句,投喂它們很有意思的。


    “給我拿點魚食過來。”


    “是,小姐。”春桃應完才反應過來,“啊?”


    “翻騰得這麽厲害,可能是餓了,你快去吧。”


    春桃行禮退出去,忍不住笑。


    鶴婉恣拿出懷裏的竹蜻蜓,忍不住搓動雙手,讓它飛起來。


    母親在她不到兩歲時就病逝了,父親嚴厲,從不會送她這些小玩意,這還是第一次玩,一時愛不釋手。


    翌日早,鶴婉恣跟著先生背完書迴來,淩白笑著拿出一個蝴蝶形狀的紙鳶。


    “姐姐,這是答應要送給你的。”


    鶴婉恣昨日給幾條魚兒喂食,看它們你爭我搶的確很有意思,她笑得格外開心。


    至於淩白說要親手紮紙鳶,她原本不以為然,卻沒想到做的這麽好,她不得不佩服,t 他還挺厲害的。


    冷著臉接過紙鳶,鶴婉恣錯身繼續往前走,“沒用飯的話,一起吧。”


    “姐姐,你真好。”淩白總能把姐姐兩個字叫得清甜。


    午後的院子有微風,‘大蝴蝶’在鶴婉恣的拉扯和奔跑下搖搖欲墜,淩白時不時幫忙控製線,不經意間會握住她的手。


    鶴婉恣仰頭看著不斷升空的紙鳶,心裏長久的壓抑似乎也跟著在飛走,格外放鬆,笑得歡快。


    偶爾覆著她的那隻手很軟,微涼,很舒服,鶴婉恣微微沁出汗。


    紙鳶越飛越高,陡然大風突起,吹亂了她的頭發,一連串輕唿下,線斷了,鶴婉恣眼睜睜看著‘大蝴蝶’飛走,急得想哭。


    那陣突如其來的風停了,她跟著紙鳶掉落的方向追過去。


    淩白抬指輕彈,一抹微光飛出朝著紙鳶就去了,硬生生拖著它調轉個方向,落在了鶴府最高的那棵大樹上。


    鶴婉恣一路追過去,站在樹底下準備叫人,淩白搶先一步。


    “姐姐,我幫你把它撿下來。”


    鶴婉恣仰著頭,這顆樹很高,她的後腦勺都快要掛到背上去了才能看到落在樹頂的紙鳶,“我去叫幾個身手好的護衛過來,你去撿太危險了。”


    “姐姐。”淩白已經輕巧攀上樹幹,迴頭笑,“我是真的想讓你高興,不是別有居心。”


    鶴婉恣緊張得心直跳,急忙勸道:“太危險了,你快下來!”


    淩白還在往上爬,速度很快。


    眼看著越爬越高,鶴婉恣已經看不到他的身影,急出哭腔來,“我信你,淩白!”


    “我拿到了。”樹頂上是他歡喜的聲音,唇角揚起,一手拿著紙鳶,另一手又快又狠地朝著雙腿拍去,妖力震蕩,骨頭碎開。


    鶴婉恣聽他說拿到了,稍鬆口氣,能爬那麽高,應該是沒問題,正想著,頭頂傳來樹枝折斷的唰唰聲。


    一道身影重重摔下,鶴婉恣嚇得捂住嘴,眼淚一下就冒出來了。


    淩白躺在地上,胸前抱著紙鳶,閉著眼,地上有血跡蜿蜒流出。


    “淩……淩白!”鶴婉恣嚇得大哭,不敢去碰,跑出院子唿喊叫人。


    人很快被抬迴榻上,府上的大夫背著藥箱趕來,檢查過後歎了口氣,“命在,但是雙腿廢了。”


    鶴之邱聽到這話,眉心皺得很緊,“沒有醫治好腿的可能?”


    大夫搖頭,“骨頭全碎了,腿沒得治。”


    鶴之邱臉色微沉,不再說話。


    他原本看淩白是個比同齡人更懂事聰慧的孩子,想要好好培養,連學堂都安排好了,隻等過兩日就送過去,眼下這雙腿廢了,豈不是成了無用之人?


    鶴婉恣的眼睛已經哭腫了,聽到大夫的話,更是抽噎的連話都說不出來。


    淩白親近示好,還送小玩具,她其實很高興,但更多的是戒備猜疑,還將鶴安留給她的傷害轉嫁到淩白身上,認為他們是同一種人。


    然而事實上,淩白並沒有做傷害她的事,還在這幾日帶給她很多快樂。


    鶴婉恣都快自責內疚死了,她決心一定要好好彌補淩白,他想要什麽都滿足。


    當人都退出去,隻有鶴婉恣堅持守在塌邊時,淩白悠悠睜開眼睛,輕輕軟軟地喚著,“姐姐。”


    鶴婉恣見人醒轉,驚喜之餘,剛止住的眼淚又大顆大顆往外掉,“對不起。”


    淩白抬起手,用指腹緩緩拭著,“我都沒哭,姐姐怎麽哭成這樣。”眼淚越擦越多,他轉而挑起鶴婉恣的下巴,“我不怪你,但是真的好疼啊,姐姐。”


    鶴婉恣咬唇止住哭,她一點都沒覺察出,為什麽比她還要小一歲的孩子,摔斷了腿能不哭不鬧鎮靜到好似什麽也沒發生。


    她隻驚慌無措地問道:“那怎麽辦,我去把大夫叫來。”


    “大夫沒用,隻有姐姐才能幫我。”淩白捉住鶴婉恣的手,放在額上輕輕摩挲。


    鶴婉恣順著他的動作一下一下輕撫,感受著指間鬆軟的頭發,細膩如玉石的肌膚,小心翼翼道:“這樣就可以了嗎?”


    “還不夠。”淩白定定瞧著,嘴角翹了翹,“姐姐願意幫我嗎?”


    鶴婉恣毫不遲疑地點頭,“隻要你能好受點,做什麽我都願意。”


    “姐姐,你真好。”淩白伸出手臂,“那能抱抱姐姐嗎?”


    雖然不懂為什麽這樣能緩解疼痛,但鶴婉恣還是照做了,俯身抱住淩白,感受著起伏的胸膛,還有鑽入鼻腔的清新味道,輕聲問詢:“好些了嗎?”


    淩白想到鶴婉恣抱著它說話,還一邊投喂的日子,將手臂收攏,“好多了,等抱一會了,還要姐姐給我喂吃的。”


    鶴婉恣下午沒去學課,鶴之邱叫人來請她過去。


    “父親。”一進屋,她便看到父親拿在手裏的紙鳶,正是午後放的那隻,垂下頭忐忑不安地叫了一聲。


    鶴之邱將紙鳶從中一分為二,眉心擰出一道豎紋來,“我說過多少次,玩物喪誌,恣兒,你一向聽話,如今也淘起來,可是淩白教唆的?”


    鶴婉恣連忙擺手,“不是他。”


    鶴之邱冷哼一聲:“我就知是你貪玩,現在倒好,玩到把人家的腿給摔斷了,也幸虧他是遺孤,沒什麽麻煩,否則我一定關你半個月禁閉。”


    鶴婉恣絞著手指,不敢說話。


    “淩白自有下人照看著,你一個下午都守在塌邊,可是想故意偷懶?”鶴之邱聲音略高。


    “父親,我沒有,他的腿……”想到淩白再也不能站起來了,她就內疚到眼眶發紅,話至一半卻被粗暴打斷。


    “不準狡辯!明日繼續好好上課,今日的事罰你抄三遍書,再寫一篇文章交給阮先生。”


    鶴婉恣張了張嘴,還是將想說的話壓下,順從道:“是,父親。”


    晚間讓春桃送了藥粥過來,為了能讓淩白好受點,她將下人屏退,親自喂粥。


    “明日起,我就不能這樣一直陪著你了,但得了空,我就會過來的。”


    淩白沒說話,隻安靜吃著粥。


    鶴婉恣放下碗筷,準備走時,淩白拉住她的手,“姐姐,腿好痛,不要走好不好?”


    聽到說疼,她又緊張地坐迴去,“好,我多陪你一會,等你睡著了,我再走。”


    “姐姐。”淩白將頭靠在她腿上,環抱住腰,“晚上也不要走。”


    鶴婉恣下意識就要拒絕,一低頭對上那雙濕潤迷蒙的眼,就像隻無助的小獸般,讓她心軟的一塌糊塗,隻能結結巴巴的解釋,“雖……雖然我們還小,但男女有別,是不可以睡在一張塌上的,而且,而且院裏有那麽多雙下人的眼睛看著,這樣不好,父親知道了也一定會生氣的。”


    “如果我有法子讓她們看不到,也不知道姐姐晚上在這裏陪著我呢?”隻要她願意,淩白施點障眼法是輕而易舉的事。


    看著那張精致蒼白的臉,清澈純粹又帶點乞求的眸子,鶴婉恣鬼使神差點了點頭,“我不走,陪著你。”


    她想好了,不管怎麽說淩白還小又無父無母,剛失去腿,心裏肯定彷徨無助,就算父親狠狠罰她,她也要陪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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