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弱了, 不想我將此處夷為平地, 讓你們所有人都葬在這裏, 便安分些。”


    仿若塗脂的唇輕啟, 魔尊開口了,卻不是對她說的, 而是看著那些大驚失色, 正準備布陣殺敵的長老們。


    他說話的聲音很輕,似漫不經心, 卻沒有一個人敢大意和放肆。


    浮光台上的長老們通過方才那一擊便知實力差距,一個個麵色尤為難堪。


    這選師大會上, 他們這些宗門就是修真界的臉麵,被這般大張旗鼓死死壓製住, 還要如何立起威信?


    “你選擇在浮靈島動手,不正是因為宗門為了選拔弟子不遠萬裏來此, 真正厲害的人物不在,你就想作威作福?”炎暮尊者這時站了出來,他負著手麵上無分毫懼意,“看來極心殿該去一趟魔界了。”


    魔尊薑墨掀起嘴角笑,“那也得你們極心殿有膽子來魔界才行。”


    炎暮尊者強撐的氣勢弱下來,將目光投向薑墨抓過去的江樓月身上, “魔尊大人帶著黑魔群大張旗鼓過來,所為的,不知是什麽?”


    薑墨目光垂下來,落在近前的江樓月身上, “她,我要帶她走。”


    這話出來,全都驚住了。


    畢竟天上還遮雲蔽日飛著大群魔族呢,怎麽看都像是要血拚的樣子,竟然隻是為了個女子?


    江樓月更是嚇得眼睛都瞪圓了,大聲拒絕,“我不去!”


    這魔尊恐怕真看出了她的原形,可她對魔界沒有半點歸屬感,一心想的隻有報仇,她是要進宗門修煉的,才不想跟著這位魔尊走。


    更何況,她這個情絲結的任務,應當是需要徹底忘記荼焱仙君,而這個魔尊跟他長得可以說是一模一樣,天天在眼前晃的話,還要怎麽忘。


    如何想都有礙她急切要變強的步伐。


    炎暮尊者也很奇怪,甚至有點不敢相信,“你來此隻是為了帶走她?”


    而九天宗大師兄顧朗風更是一時忘了場合,急切踏出兩步,“不行!”


    薑墨看都沒看顧朗風一眼,直接攬住江樓月,“你們不肯收為親傳弟子的人,我收,日後我把她培養成真正的神,你們就等著追悔莫及好了。”


    所有人的表情都像是聽到了天方夜譚般,一個個麵麵相覷。


    “一個魔界的魔尊,居然說要培養出一個神來?我沒聽錯吧?”


    “魔族再怎麽修煉,也不是正統仙流,一個魔神照樣隻能待在汙穢的魔界,說出這樣的話來,莫不是把我們當傻子?”


    “比起這個,我更好奇魔尊大人為什麽非要帶她走啊?”


    “那還用說,你看她長的那副模樣,背地裏能是什麽好人,先前不還勾引著九天宗的顧朗風一直看他嗎?”


    “嘶,那她這還勾搭到魔界去了?可真不要臉。”


    江樓月不知道她已經被那些女修們抹黑成什麽樣了,她被一把攬入懷中,嚇到汗毛都豎起來了,慌忙掙紮,“你走開!”


    薑墨低頭看她,輕聲似囈語,“我是在幫你,你為何如此抗拒。”


    江樓月抬臉就看到了那張酷似荼焱仙君的臉,一時憤懣,“誰讓你長得那麽像我討厭的人。”


    她對往後的計劃是一邊在宗門修煉,一邊等待徹底放下曾經對荼焱仙君的感情,好得到神力洗滌。


    這次的情絲結果子是最大的一個,如果能成功完成任務,一定能實力大增,這就是她現在最夢寐以求的。


    但這個什麽魔尊一出現,居然就開口要帶她走,直接打亂了所有的計劃和期許,江樓月隻恨不得一腳踹開才好。


    薑墨的聲音倏地冷淡下來,“討厭……的人?”


    江樓月感受到了低氣壓,嚇得咽了咽口水,雖然怕死,但她更怕自己的期望和目標落空,抖著嗓子點頭,“是,很討厭,請讓我留在宗門裏修煉。”


    薑墨死寂一般沉默了片刻,把她從懷裏鬆開來。


    江樓月一喜,這魔尊這麽好說話?這就要放了她?


    “我收你為親傳弟子,不比你在宗門強?”


    果然沒那麽輕鬆,江樓月盡力想擠出一個友好的笑容來,“我是要修仙的,不是修魔。”


    她其實很怕這魔尊說出她的真實身份來,緊張地搓著手,心虛到目光到處飄。


    “宗門招收妖怪教習修煉之法,還提供資源,不過是想收為己用,他們不會教你最核心的東西,而我不一樣,我什麽都能教給你,而且修魔一樣能成神,你當真不願意?”


    江樓月的堅持鬆動了,“你真的什麽都能教給我,還讓我突破成神?”


    聽著怎覺得這麽不切實際呢?


    修仙之路太過艱難,那就是一幫試圖打破天道規則的逆行者,一部分窮其一生都摸不到門路,也有一部分摸到了方向卻還是失敗。


    隻有那微乎其微,少數中的少數,才能成神封仙。


    想到這裏,江樓月又不太敢相信地追問,“可你為什麽要幫我?你認識我?”


    她其實不相信荼焱仙君就是眼前的魔尊這麽扯的事情,但長得這麽像,說不定真有什麽血緣關係,那知道她應該也是有可能的吧。


    不然實在難以解釋,為什麽這麽大陣仗來,就隻是為了帶她走。


    薑墨垂下眼瞼,卻是不答,將話反問迴去,“你說本尊長得像你討厭的人,你認識我?”


    江樓月連連擺手:“不認識。”


    薑墨沉默。


    江樓月趕忙誇讚起來,“您可是魔尊大人啊,我這種實力低微的小人物,以前都隻聽過您如雷貫耳的大名,哪能有機會一睹您的芳容,真不認識。”


    “哦?我的名字你如雷貫耳嗎?說給本尊聽聽。”


    江樓月臉一僵,試圖轉移話題,“魔尊大人選我做親傳弟子,莫非是看中了我將來能一飛衝天的天資?”


    話題轉的生硬,在不了解魔尊性子的情況下,江樓月說完就戰戰兢兢去看他的臉色。


    薑墨倒沒追究,冷嘲道:“我隻是想給修真界難堪,他們不收,我就撿來廢物利用,他們不相信我能培養一個神出來,那我就偏要做出來,不是很有意思嗎?”


    廢物利用?


    江樓月的臉黑了黑,還想仔細問,薑墨卻不再給她說話的機會,提著她就飛了起來。


    這迴沒有攬著她,而是揪著她背後的衣衫,江樓月四肢一落空,頓時嚇了一跳,大叫起來,“我還沒答應要做你的弟子啊!”


    好歹也讓她問個清楚,心裏有個底吧。


    薑墨不理她。


    江樓月還想掙紮著說上兩句,就被一陣狂風刮得閉了口。


    影猙沉下來接住了薑墨。


    江樓月看著那鋼鐵般尖銳的毛發後,嚇得臉都白了,但當身體一穩,端坐到影猙背上後,她發現那毛發其實還挺柔軟的,忍不住好奇地摸了摸。


    浮光台上,各大宗門的長老們仰頭看著魔尊說來就來,說走就走,沒一個人敢出手將其留下來,就連炎暮尊者也同樣如此。


    隻有顧朗風,當下祭出了自己的仙劍,隻不過劍光一閃,剛飛至半空便化為虛無,一向溫潤如玉的人有了失態,“宗主,就這樣看著那魔頭把人擄走嗎?”


    宗主拍了拍他的肩膀,“少一個不錯的好苗子是叫人惋惜,但也僅僅隻是惋惜罷了,你不用太過真情實感。”


    江樓月心裏還是有些忐忑的,影猙就像座大山一樣,脊背平坦寬闊,魔尊坐在離她身側三人遠的位置,她偷偷拿眼打量,小心翼翼問話。


    “魔尊大人,你,是不是知道我的本體是什麽啊?”


    “嗯。”迴答很快,但也很冷。


    江樓月拎著這個嗯字反複琢磨,愣是理解出一分你再多說一句話,我就殺了你的意味出來,一時閉了嘴,不敢再吱聲。


    她沒說話,倒是影猙旁邊飛過來一隻黑魔,黑魔背上坐著個打扮非常奇怪的女子,笑著朝她搭話,“你長得也不怎麽樣嘛,還沒有我好看,魔尊大人為什麽要把你給搶過來。”


    江樓月抽了抽嘴角。


    望著女子身上墨綠色像獸皮一樣粗糙的衣裳,還是個別出心裁的斜肩款,露出毛絨絨的……胸毛?


    這讓江樓月差點對她的性別產生懷疑,目光再往上,看向那本就不白皙的臉上塗抹的花花綠綠,更是顯得黑裏透著髒。


    衝著她眼睛一眨,眼皮上的金粉還直往下掉,頭發用彩色綢帶以五花大綁的方式扭成了幾坨。


    江樓月勉強擠出假笑,“姑娘容姿秀麗,我這種姿色平平的,又如何敢相提並論。”


    薑墨轉眸看了她一樣,似乎是懷疑她的眼睛是不是有問題。


    而那魔族女子瞬時如同找到了知音般,笑到張著豔紅厚塗的血盆大口前仰後合,“我叫莎花,看在你眼光不錯的份上,我願意跟你交個朋友。”


    江樓月繼續假笑,這迴沒敢應話。


    莎花就自顧自說起來,“可惜你不是男子,不然我就嫁給你了。”


    江樓月大吃一驚,僵著臉提著嗓子問道:“你長得這麽好看,如果跟我一起,那豈不是暴殄天物,隻有最好的才能配得上你。”


    說到這裏,不知怎麽的,她下意識看了一眼魔尊。


    也不是故意想甩鍋,隻是說到最好的,那魔界最好的可不就是魔尊大人了嗎?


    薑墨接收到她的視線,冷冷掃過來,嚇得她慌忙仰頭望天。


    莎花卻是撇了撇嘴,“魔尊大人實力強橫,但就是長相不和我的心意,不考慮。”


    江樓月再次大吃一驚,這個魔族女子的審美果然有點問題,就魔尊這長相,隨便扔出去那得引得多少女子為其大打出手啊。


    同時她也吃驚薑墨聽到這大逆不道的話,居然不吭聲,看來對自己的魔族子民還挺寬容的,這讓她緊張害怕的心稍稍定了點。


    莎花也仰頭望天,隻不過看起來是傷春悲秋的神色,“可是為什麽,我長得這般天資絕色,我看中的男子卻都要拋棄我。”


    江樓月作出關切模樣,“還有這種事?那是他們不懂珍惜,沒事的,一棵樹沒了,還有一片森林等著你呢。”


    莎花雙手捧住胸口,蹙著眉目光悠遠,“可我已經被九百九十九個男子給深深傷害又拋棄了,一片森林沒了,我又要去哪裏找另一片森林呢?”


    江樓月被龐大的數字給驚得說不出話來,這是以一己之力禍害整個魔族嗎?


    莎花似乎已經認定她這個好姐妹,徹底吐露心聲,“男人都沒一個好東西,純潔善良的我不該被他們欺騙,我要做出改變,我要變成一個狠心的壞女人。”


    江樓月冷汗和雞皮疙瘩全都起來了,她有點後悔,一開始就裝死不挺好的嗎?


    為什麽要昧著良心接話恭維,這會被荼毒也是她活該,目光轉向魔尊,對方就像一座完美的雕塑般,顯然已經是百毒不侵。


    就這樣接受了莎花一路的精神洗腦,江樓月度日如年,盼星星盼月亮,才總算是盼到了魔界。


    她接受到以前的記憶太少,沒有一點關於魔族的,阿叔也從未跟她講過,所以這是她初次了解。


    當飛過大片荒山砂石,飛越了深淵之底,又穿過冗長的地底岩洞,才看到一片赤紅的天。


    江樓月看著滿天血色,幾乎認為那不是天空。


    沒有太陽,沒有月亮,隻有滿空鮮豔的血色。


    她很好奇,沒有太陽和月亮,是什麽照亮魔界的。


    地上倒不是她預想的荒蕪,而是遍地植被,草地鮮花大樹灌木,但跟她以前看到的也完全不一樣。


    草地不是綠色,也不柔軟,是黑色的,看著就像影猙的毛發一樣,有種鋼鐵般堅硬的感覺。


    她蹲身試探著按壓,發現就像摸向影猙的毛發一樣,看著堅硬,卻出乎意料的柔軟。


    黑的草,黑的樹,鮮花倒不是單調的黑色了,但也讓江樓月看到後抽了抽嘴角。


    這些鮮花像極了莎花的臉,各種濃墨重彩的顏色混雜在一起,五彩斑斕。


    江樓月大概知道莎花為什麽名字裏有花字了。


    這裏的樹木很大,沒有葉子,拔高而起,而上麵則是建著屋宇閣樓。


    這叫她沒來由覺得像鳥兒。


    魔族原來是這樣居住的。


    影猙依舊飛著,隨著深入,江樓月看見紅色天空的盡頭處,有一座巨大的宮殿懸浮在那裏。


    江樓月乍看之下,覺得心髒有股被捏緊的不適感,好像那座宮殿是有什麽神秘的禁製般。


    隨著不斷靠近,最先看見的是寬闊的鐵灰色廣場,上麵或蹲或站著許多黑魔獸,見到影猙飛過來,它們齊齊趴伏在地,窄長的黑翅鋪開來,是絕對恭敬的迎接姿態。


    隨著影猙落地,薑墨提著江樓月飛身落地,“跟我走。”


    江樓月亦步亦趨跟在他身後,隨行踏上長長的黑色階梯。


    她仰頭望著麵前百丈餘的巨大宮殿,咽了咽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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