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禪將遠眺的目光收迴,緩緩看向離自己最近的英武中年男子。他的嘴角隨即慢慢勾勒出一絲微笑,那是一種欣慰,發自內心的微笑。


    劉禪清楚的記得上一次見到自己這個兒子的時候,他還有些狂放不羈的感覺。可如今在看,他已然成熟了很多,漸漸有了久居上位者的王霸之氣。對於兒子這樣的改變,身為父親由衷的感到滿意。


    “都起來吧!”劉禪步行來到劉諶麵前,雙手用力將兒子攙起,這一攙一扶之中,有著他太多的情緒。


    “謝謝父皇,兒臣恭迎父皇迴宮。”劉諶順勢起身後,肅然道。


    劉禪點了點頭,在劉諶的帶頭下迴了皇宮休息。在他沒有打算正式退位前,那裏將沒有人可以將他趕出來。


    張皇後並沒有馬上迴皇宮休息,而是要去長安臨時漢王府去看望自己的兩個小孫子。於是便在孫婭和孟寧的陪同下走了,至於那些晉國使者們自己被安排在了驛館等候。


    今日劉禪剛剛迴歸,自然不可能立刻接見他們。哪怕是他們一路同行而來,那也不行。因為在進長安前,劉禪是晉國的安樂公,可是一旦進了長安,那他的身份便是蜀漢最為崇高的皇帝陛下了。


    當天晚上,睡了大半天的劉禪剛一起床。就聽內侍稟報薑維等一幹蜀漢老臣求見。


    劉禪微微愣了愣,沉思片刻,便讓內侍傳他們去禦書房等候自己。等劉禪剛進禦書房,就見一個身穿戰甲風塵仆仆的老將跪伏在地,嚎啕大哭道:“陛下,維罪該萬死啊!正是因為微臣的過錯,使得漢中丟失,鄧艾偷渡陰平成功。成都被圍,陛下陷於危難之中,臣卻無法


    及時迴救,實在是愧對陛下,有愧諸葛丞相厚托啊!”


    這員老將不是旁人,正是不久前聽聞劉禪即將迴歸長安的消息,星夜從涼州趕迴來的大將軍薑維。


    薑維的哭訴,讓諸多在場的蜀漢老臣們想起了十二年前蜀漢投降前後的那些不堪迴首的往事。就連劉禪也眼圈微紅,一副心有戚戚然的模樣。要說那時薑維被鍾會牽製在劍閣無法及時迴救,直到劉禪宣布舉國投降的時候,他也未能在見上劉禪一眼了。現在也算是許久未逢後的再次重聚了,這樣的機會實在是太難得了。畢竟他們的年紀都已經很


    大了,見一麵就少一麵了。


    “伯約,當年我偏信黃皓等人誤國。可以說蜀漢滅亡,實在乃是我個人之過錯也。與你們這些前線浴血奮戰的將士們又有何幹,你切莫有要如此說啊!”劉禪抽了抽鼻子,喃喃的說道。劉禪的自我認錯,也可以說是遲來的道歉,讓薑維等一幹蜀漢老臣無不老淚縱橫。他們何嚐不知道蜀漢大廈傾覆,身為掌舵人的劉禪罪責難逃。隻是在怎麽說他們是臣子,劉禪是皇帝,即便有錯,也是不


    可能向他們認錯的。


    原蜀漢梓潼令任熙泣道:“陛下不必傷心。現在我蜀漢不僅複國了,連漢時舊都也收複了。您當保重龍體,方能重展宏圖啊!”當年蜀漢投降的時候,他毅然跟隨劉禪去了洛陽。雖然後來也在晉國有了封賜,卻一直心屬蜀漢。如今晉國將劉禪同那些一起去洛陽的蜀漢舊臣全放了迴來,他又豈有不歸蜀的道理。畢竟且不說蜀漢是他


    們的老家,單論現在天下形勢來說,也是蜀漢這邊獨好了。


    劉禪苦笑著搖了搖頭,並沒有接他的話。別說他現在一大把年紀無心皇位,即便真想要和自己的兒子爭皇位,也不是人家的對手啊。任熙蹙眉道:“陛下,非是老臣挑撥是非。如今的長安乃是我蜀漢的長安,可是今日陛下您迴歸,那些將士以及百姓們雖然表麵歡迎,可是卻並沒有太多歡喜之色啊!這樣下去,恐怕這長安隻識漢王之名,


    卻無人記起陛下您才是蜀漢的皇帝陛下啊!”任熙今年雖然六十好幾的人了,但是他並不打算就這麽辭官隱退。他還想要繼續發揮餘熱,替蜀漢替家族再次出一出力。所以他一心想要劉禪振作精神崛起,那麽他們這些當年陪伴他舉家遷到洛陽的老臣


    們必然會受到重賞重用了。


    向充聽了任熙的話後,連忙表態道:“伯遠所言極是啊!陛下,蜀漢不能沒有您掌舵啊!我們在場的所有老臣們都支持您再次帶領我們,一統中原啊!大將軍,您說是不是啊!”要說向充乃是向寵的弟弟,他雖然也屬於蜀漢老臣一列,可是卻是在蜀漢朝廷之中,並非漢王劉諶一係人。他們也算是老頑固一派的人了,又沒有太多的真才實學,所以在劉諶統治下的蜀漢屬於可有可無


    ,混吃等死類型的官員了。也正是因為此,向充在劉禪迴歸這一刻,旗幟鮮明的表態要支持劉禪。在私下裏,也是他鼓動了這些老臣們一起單獨來見劉禪。甚至還不惜將薑維也騙了過來,為的就是逼宮,也可以說是替劉禪打氣。換


    句話說,就是支持劉禪收迴劉諶手中的權柄。


    有了任熙和向充這兩個代表人物的發言,在場一些蜀漢遺老們頓時被煽動起來。即便是那些不願意攙和其中的,也隻能是默許不做聲了。薑維皺著眉頭看著眼前的一切,突然他發現自己今晚不應該來。從心裏說,他現在對於劉禪隻有愧疚之情,卻全然無輔佐之意。雖說劉禪與劉諶乃是親父子,可是不說能力,就說信任程度上來說,也遠非


    劉禪可以相提並論的。


    更何況在薑維現在看來,自從劉禪宣布舉國投降,去晉國當安樂公的那一刻,他就已經失去再次為蜀漢一國之君的資格了。而且薑維不是不知道晉國放迴劉禪與那些蜀漢遺老們的用意,他這一次來見劉禪,也是有心側麵勸退的意思。在他看來,劉禪一大把年紀了,現在蜀漢實際統治者又是他的兒子。左右都是劉氏家江山,何


    必要內訌給敵國以可乘之機呢!


    隻是不曾想居然還真有那些自私自利的老臣們,為了一己之私,視蜀漢大好的前景與不顧,非要挑起蜀漢內部紛爭才滿意。還想要將自己拉下水,真是可殺不可留。


    不過,身為臣子,薑維強行克製住了當場將任熙與向充斬殺的怨念。眼神一眨不眨的盯著劉禪,想要看劉禪心中最真實的想法到底是什麽。向充見狀,又順勢說道:“不僅我們這些老臣,相信蜀漢還有很多年輕一輩的青年俊傑們會跟著陛下繼往開來的!”他見劉禪和薑維似乎都不為所動,為了給他和在場所有人打氣,他又鼓動如簧之舌勸說起


    來。


    說完之後,向充還不忘向同為盟友關係的任熙使眼色,畢竟他與劉禪在洛陽待了那麽多年,勸說起來比自己更容易成功。劉禪終於還是揮手打斷想要再次開口的任熙,意味深長的說道:“伯遠啊,你剛才說長安之人恐怕隻知漢王,不知皇帝是誰。可是你又何嚐不是忘記了漢王劉諶在如何了得,他也是我的五子啊!我們父子倆


    誰做皇帝不都是一樣的嗎!”劉禪輕歎了一口氣,又接著說道:“再者,諶兒比我更適合當皇帝,蜀漢隻有在他的帶領下才能夠更好更快的發展壯大,甚至一統天下。我若真要在這個時候與諶兒因繼位而造成蜀漢內訌的話,不僅會讓司


    馬晉的陰謀得逞,死後也再無顏麵麵對列祖列宗了啊!”


    “陛下……”任熙與向充似乎並不情願這樣的結局,還想再勸什麽。劉禪擺手道:“諶兒的能力遠在我之上,我要把什麽關啊!你們的心意我領了,若我再年輕二十歲的話,或許會答應你們的要求。可是如今我都快七十歲的人了,曆代王朝中又有誰這麽大還有精力皇帝的!


    我已經決定後天召見晉國使者時就宣布將皇位正式還位於諶兒,讓司馬晉看看,我們蜀漢再也不會再內耗了!”


    “陛下,即便您不願意與漢王爭權,也要替蜀漢把把關啊!”任熙與向充見劉禪似乎鐵了心想要讓位,不由大聲哭勸起來。


    劉禪心煩意亂的甩袖怒聲道:“莫非爾等想要做蜀漢的千古罪臣們?又或者覺得我做了一次蜀漢罪人還不夠,還要再來一次們!”


    劉禪突然的發威讓在場所有蜀漢老臣們為之一怔,就連眼角還掛著淚珠的任熙等人也不再哭泣了。劉禪深吸了一口氣,默默走向了房門口,在轉身離去前,他語氣低沉的說道:“我們這裏所有的人年齡都實在是太大了,後天你們陪著朕一起退隱,迴家安享晚年吧!這蜀漢的天下隻有讓予年輕人,才能夠


    真正的繼往開來!”“維遵旨!”薑維聽後絲毫沒有猶豫,當場跪伏於地。對於劉禪的明智舉動,他是舉雙手讚成。至於劉諶為兒子掃平包括自己在內的蜀漢遺老這些最後的障礙,他也沒有任何的怨言。舊都已然收複,劉禪安


    然迴歸,他此生已無憾矣。


    更何況薑維早已經覺得自己力不從心了,如果不是心中一股信念支撐他到現在的話,他早就堅持不住了。


    這一次薑維迴長安之前,就已經徹底的將軍權交給了自己曾經的副手,蜀漢的新星之一的寧隨了。即便沒有劉禪的旨意,他也打算向劉諶請辭,迴家安度最後的晚年了。


    “陛下……”其它蜀漢老臣還要好一些,他們早就沒有了太多的眷念,可是仍然想著上進的任熙和向充兩人是徹底傻眼了。


    劉禪不願意看到對自己忠心一片的老部下任熙那痛苦的神情,在轉身離開後,還是停下了腳步,道:“伯遠,迴去吧。你的兒子憲祖是個人才,我會向諶兒說的。相信諶兒一定會重用他的!”


    說完之後,劉禪再不做停留,大踏步走開了。薑維看著劉禪那決絕的背影,由衷欣慰的笑了。多年以來對劉禪那隱藏在內心最深處的不滿與怨念,在這一刻也徹底煙消雲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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