粱紹陽乃是侯府大房的嫡次子,雖然沒有襲爵的負擔,’卻也是被嚴格教養長大的,年紀不大,心思卻很是縝密。


    看到弟弟隨便跟別家的女孩兒說話,他的心中便是一緊。


    越是勳貴之家便越是重視禮教,若是被父親和爺爺知道了此事,


    非扒了他們兩兄弟的皮不可!


    不過好在那女孩看上去也不過七八歲的樣子,還是小孩子,倒沒有太大幹係。


    但 …


    他的眼光一掃,立刻便見到兩個分別躲藏在樹後和角落裏的女孩身影,明顯看上去比眼前這個女孩大了許多,頓時心中有數。


    “紹和,不得無禮!”他輕斥道,隨即又向九娘子拱手一禮道“幼弟無禮,倒是驚擾了姑娘,在下甚為抱歉。我等這就離去了,失禮之處,還望姑娘海涵。”


    說話間,隻衝著九娘子,仿佛大娘子她們都不存在似的。


    你既裝懵,我便扮傻。


    九娘子不由心中暗許,麵上也是一片天真無邪,笑著說道:“大哥哥這是說什麽呢?什麽失禮不失禮的?”


    粱紹陽看著她,完全一副天真不知世事的模樣,若不是旁邊躲著的兩個女子,怕就要被她這麽騙了過去,不由便對她有些刮目相看起來。


    既然九娘子裝傻,他自然也不會上趕著去給人賠禮道歉,皇室子弟,總有幾分驕傲的。


    他拱了拱手又說了幾句寒暄的話,拉著粱紹和就往迴走。


    粱紹和卻很是不願,使勁掙紮著並不想離開。


    眼前這個小女孩,不但長得粉雕玉琢、惹人憐愛,而且那鎮定而又不卑不亢的樣子,他確是很少見到。


    平日裏,知道他是受寵的侯府幺兒,哪怕是同齡的小孩兒也無不小


    心翼翼討好著,又何曾見過將他當成了一般人對待的同齡人?


    “你究竟是哪家的?告訴我。”他一邊掙紮一邊說道。


    九娘子差點當場就黑了臉。


    正經上流人家的孩子男女間私下裏說話就已經很是不妥,更惶論這麽堂而皇之追問女孩兒家的底細!這位安西侯府的幺子難道一點常識都沒有麽?


    粱紹陽也頓時怒火中燒,大喝一聲道:“粱紹和!你的規矩都學到哪兒去了?!”


    被二堂哥這麽一罵,粱紹和立刻便縮了縮腦袋,不敢再出聲了。


    也不敢繼續掙紮,隻能乖乖地讓他拉著走,卻還是依依不舍地迴過頭來,似乎要將九娘子的樣子牢牢記在心底似的。


    九娘子鬆了口氣,落落大方地看著他們走遠。


    她才不擔心會被粱紹和記住。


    小孩子本就忘性大今兒個感興趣的事情說不定明兒個就沒了心思,今天記下來明天轉頭就忘了也未可知。就算真個記住了,1小孩子長得快,幾乎一天一個樣,以後即使有機會再見麵,誰又能認出誰來?


    待兩兄弟走遠邦蓮笙才和大娘子從隱身出走了出來。


    大娘子方才被九娘子一推,撞到牆上有了點兒小淤青,不禁便對她怒目而視。不過還好她總算有點兒常識,沒在方才就鬧了起來。


    但現在沒了顧忌,便恨恨地盯著九娘子,怒氣衝衝地說道:“你竟敢那麽用力推我!待我迴去稟明娘親,看她怎麽罰你!”


    大娘子不笨,但卻極度自私,對於她這種忘恩負義的行為,九娘子早已經氣到沒力便也懶得管她。


    她隻深深看了邦蓮笙一眼,隻見她望著粱紹陽兄弟離去的方向,也不知心裏在想些什麽,竟然有些癡了!


    九娘子多少可以猜到些邦蓮笙的想法。


    粱紹和年紀太小,不可能是她考慮的範圍,但那粱紹陽卻是跟她年歲相當況且長得眉清目秀、溫文儒雅,這鄺蓮笙心倒是不小!


    卻也要看她有沒有那個福氣了!


    九娘子暗地裏冷冷一笑,就對大娘子說道:“大姐姐,我們快迴去吧母親一定都等得著急了!”


    不用她說,大娘子也趕著迴去告狀便冷哼了一聲,也不理她,隻是對邦蓮笙說道:“蓮笙姐姐,我們迴去吧!”


    邦蓮笙此時全副心神都放到了那粱紹陽的身上,根本沒注意到陳家兩姐妹的神情,隻是下意識點了點頭,便跟著大娘子一步三迴頭,戀戀不舍地離開了這個地方。


    九娘子也不作聲,默默地跟在她們後麵。


    及至迴到暢春閣,五娘子見分頭出去的大娘子和九娘子卻一起走迴來,大娘子還一副氣鼓鼓的模樣,心中不由詫異,忍不住便多看了九娘子一眼。


    九娘子卻是鎮定自若,仿佛什麽都沒發生似的,重又坐迴了庶女們中間去,繼續充當布景的角色,隻聽她們說,不到乃不得已,絕不開。!


    大娘子雖然一心想要告狀,可如今大夫人正在跟馬婁夫人等人說話,等閑不得空理會她。她倒也知道些厲害,不敢冒冒然上去打斷,隻得在一旁憋著生悶氣,連五娘子跟她說話都不大搭理。


    更不用說鄺蓮笙,一直便神不守舍,看在馬蓧歡的眼裏,便不禁有了十分的奇怪。不過她們畢竟是手帕交,好友如此情形,她自然是要代為遮掩一二的,這才沒有引起太大的騷動。


    吃吃喝喝,時間飛快流逝。馬老夫人畢竟年紀大了,不耐久坐,便露出了疲態來。大夫人等人見狀,急忙很有眼色地告辭出來。


    一等上了馬車,早已經迫不及待的大娘子就撲進了大夫人懷裏,委屈地含淚叫道:“娘親”大夫人陪著馬老夫人說了半晌話,早就疲累不堪了,此時又被自個兒的孩子纏著,便很是有些不快。但畢竟是自己的親生女,還是耐著性子問道:“怎麽了?”大娘子就瞥了九娘子一眼,眼淚漣漣地說道:“今兒個在馬家,九妹妹她推我……”


    說著還特意把手臂上的淤青露了出來。


    大夫人不由一愣,忍不住看了九娘子一眼。


    平日裏在家,看她不是個莽撞衝動的孩子啊,怎麽出了個門就還是真就是庶女搬不上台麵,再給她體麵也無用?


    九娘子接收到大夫人的眼神,心中不懼,麵上卻瑟縮了一下,也是很委屈地訥訥說道:“母親,女兒隻不過是一時失手誰叫那時候安西侯府的少爺們已經走到麵前,女兒才亂了分寸”


    她說得很小聲,一副想要辯駁卻又怕大夫人生氣的樣子,但大夫人聽力不錯“安西侯府的少爺”幾個字卻是聽得清清楚楚。


    “什麽安西侯府?怎麽又扯到他們?你說清楚!”她的臉色一沉,凝肅問道。


    大娘子嚇了一跳,生怕當時的事情會被翻出來,急忙打岔道:“沒事……………,什麽事都沒有,娘親,你別聽她胡說!”


    她不說還好,一說反而令大夫人更加狐疑,更是堅定地追問道:“九姐兒,你把事情的來龍去脈,原原本本說與我聽。”


    九娘子無視大娘子似乎要殺人的眼神,囁囁地就把梅林裏的事情說了一遍,末了又急急表白道:“母親,女兒真的不是故意的!隻是女兒想著,大姐姐畢竟是大姑娘了,發生這種事情,傳出去怕是對她的名聲不好,這才一時情急推了她,卻沒想沒把握好分寸,傷到了矢姐姐…女兒知錯了,以後再也不敢了,求母親恕罪!”


    大夫人卻是聽得一片心驚。


    她出身高貴,對皇親國戚家中的齷齪從小耳濡目染,自是知道若真被人見到大娘子與粱紹陽等人私下會麵,會有何等不堪的名聲出來!還好被九娘子這麽一打岔,遮掩了過去,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她便勉強堆起了一個笑容,看著九娘子道:“九姐兒不用擔心,


    這事兒原是你大姐姐得不對,你做得好,母親高興都來不及了,又怎會怪你?”


    隨意安撫了一下九娘子,她又轉向大娘子,陰沉著臉,怒道:“娘不是說過,女孩兒家要潔身自好,不能隨意與外男私下會麵麽?你都當耳旁風馴!”


    大娘子被她的神色嚇了一跳,哪裏還記得什麽委屈、生氣的,隻是怯怯地在一旁小聲辯駁道:“不不是的,我我原本也不想去,是……………,是蓮笙姐姐非要過去………”


    大夫人一聽,臉色不由更加陰沉了,強壓下怒氣,問道:“這又是怎麽迴事?你給我說清楚!”


    大娘子便趕緊將邦蓮笙如何攛掇著她去偷瞧安西侯府少爺們的情形細細說了一遍,說到最後,卻已經是滿臉淚痕,哽咽著道:“原本我們隻是想去偷偷看一眼,並不想被人發現的……”


    大夫人卻已經氣得臉色鐵青,恨鐵不成鋼地差點就想揪住大娘子打一頓板子。


    她怎麽會生出這麽個笨女兒,別人隨便兩句話就給哄過去了!


    還好今兒個九娘子中途插了一腳,否則萬一出了什麽事,那邦蓮笙八成會將自己摘得幹幹淨淨,大娘子卻是要背一輩子黑鍋的!


    “娘親,那邦家女兒實在是欺人太甚了!”一道尚帶著怒氣的稚嫩女聲從旁邊傳來,卻是一直靜靜聽著她們說話的五娘子,滿麵怒火地低聲罵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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