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哥兒皺起了眉頭道:“他既是如此功利的人,八妹跟了他的話豈不是未來堪憂?”


    九娘子不由嗤笑道:“三哥哥,你不會到了現在還在尋求什麽情投意合的有緣人吧?這個世道便是如此,沒有功利心、也沒有祖宗庇佑的男人注定一輩子都不會有出息,難道你覺得三姐姐嫁給一個鄉野農夫會比較好?”


    三哥兒不由啞然,沉默半晌,絕口不提方才的話,轉而問道:“九妹妹如何肯定他就一定會娶八妹?據我所知,姚家的女兒們也不少吧?”


    九娘子撇了撇嘴,道:“姚家的女兒們不少,但卻一個個都養得眼高於頂,又如何看得上這個小小的書生?至少在他通過殿試之前是不會有任何想法的。我們要爭取的就是這殿試前的時間,隻要能搶著把人定下來,以我們家的身份家世,相信他以後會好好待八姐姐的。”


    三哥兒不說話了,隻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道:“看得出來,你對那人十分之有信心。既然你這麽看得起他,我不妨就信你一次,讓你去跟母親他們說和說和吧。”


    九娘子便笑道:“三哥哥可別這麽說。事關八姐姐的終生大事,若是出了什麽差錯,我可擔待不起。你還是自個兒想辦法去了解一下那王儀的性格脾氣吧,若是覺得好了再與我說,我來想辦法跟娘親他們說。”


    三哥兒聽了這話,更無懷疑,便笑道:“如此甚好。隻是這樣終究隻是我們自己的打算,傳了出去難免落得個私相授受的罪名,該如何轉圜還要九妹妹多多費心了。”


    九娘子似笑非笑看了他一眼。道:“三哥哥放心,我省得。”


    兩人商定了八娘子的事情,卻隻瞞著她一個人。三哥兒自是利用自己的朋友們去調查王儀的身份背景、人品習性,而此時九娘子也開始忙起了過年的事情。


    轉眼又是一年過去,這一年陳家同樣的精彩非凡。陳家的後院就如同一個大戲台,形形色色的人們在戲台上打打鬧鬧。一忽兒上、一忽兒下。正應了那句“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得勢的、失勢的、得意的、失意的,不一而足。


    年終的時候。皇帝給了每個官員一個大大的驚喜,在陳啟郡這裏,就變成了大大的驚恐——對大夫人等人而言的。皇帝突然大發“慈悲”。上體天心、下體民意,將宮中年紀稍大些的宮女都放了出來。而其中一些姿色上佳、品性良好的宮女們更是得到了“優待”被賜給了各個得寵的大人們。成為他們本就紛亂的後宅中的一員。


    能夠得到宮中伺候過皇帝和娘娘們的宮女,對大臣們而言是一種極大的〖興〗奮,而這些宮女乃是由皇帝親自賜下的,更是一種莫大的榮譽。得到賞賜的大臣們自是歡欣鼓舞,沒有得到賞賜的則自覺低人一等,頭都抬不起來。然而對於他們的妻妾們而言,這絕對就是一場巨大的災難了!


    男人有了錢權在手。有幾個不huā心的?本就已經龐大的後宅之中如今又多了一個如huā美眷,容貌、性情這些都是次要的。關鍵在於她們的出身!不管其本人的家世如何,隻要頂著“禦賜”這頂天大的帽子,在後宅中就絕對屬於能夠橫著走的角色。打也打不得,罵也罵不得,否則就是對皇帝的不敬,若是那人是個知進退、懂分寸的人也就罷了,能夠擺正自己的位子,謙和待人,不與其他的妻妾們起衝突就已經是謝天謝地。若那人心厚一點、貪婪一點,跟其他的妻妾們爭風吃醋的話,別說是小妾們了,就連正室都未必敢跟她一爭長短,到時候這家裏還不都全亂了套?!


    因此,這麽一道晴天霹靂打下來,包括大夫人、二姨娘等在內的一眾大臣妻妾們全都蔫兒了,整日裏提心吊膽,惶惶不可終日,哪裏還有什麽心思過年?年都不過了,自然那些庶子庶女們的終身大事也就更加無暇理會。


    九娘子無意之間得到一個喘息的機會,更是抓緊了時間來進行布置,務必要將大夫人的後路都堵死,讓她再也無法將自己控製在手心才行。


    同時,也因為大夫人的無心管事,她不得不將整個陳家的家事一力承擔起來,獨自打點著過年所需的點點滴滴,從指揮下人們大掃除,到布置年夜飯,以及年後給陳啟郡的上下級們,給他們的家眷們的年節賀禮,都一絲不苟地準備了下來。


    這些東西她已經不是第一次做了,上一世大權在握的時候就曾經獨力準備過,這一世也早已在大夫人的指揮下做過多次,並且由於大夫人的能力有限,其中許多事情早就是她一個人做主的,因此這會兒做下來除了有些勞累之外,倒是沒有太大的困難。


    轉眼間便到了除夕,皇帝賜下的宮女也已經進了門。那是個二十三四歲的女子,在九娘子現世的生活中正是青春美麗的年紀,在這個世界中卻已經是嫁不出去的“老”女人。原本應該在宮裏孤老一生的,卻因為皇帝的一時興起而逃過了災難,而又因為這樣的年紀幾乎已經找不到什麽好人家兒,所以能夠被賜給大臣們為妾就已經是難得的“好出路”聽說,宮裏的宮女們為了爭奪這個“出路”已經是鬥得不可開交了。


    這個名叫明嫣的女子能夠從上千的宮女中脫穎而出,不但被放出宮來,而且還能成功嫁入大臣家中,可知定不是個一般人物。而她看上去明媚皓齒,眼角生媚,身材豐腴,嬌嗔時帶著說不出的風情魅力,嚴肅時舉手投足又像個無懈可擊的大家閨秀,不但將陳啟郡迷得不知今夕何夕,就連下人們都難以抗拒她的魅力,傳言中甚至將她比過了大夫人,說她有一種大婦的風範,非一般人可比。


    大夫人聽到了這番風言風語,自是氣得七竅生煙,尋著由頭狠狠懲戒了幾個犯事的下人,倒是起了點兒震懾的作用。同時,她也像獵狗一樣睜大了眼睛,一動不動緊盯著明嫣,希望能找著她的錯處,好敲山震虎一番。別人怕得罪那些宮女,她可不怕!身後有帝師姚穹撐腰,即使她把這明嫣打死了,皇帝那兒也自有人去說——當然,這麽一來,會落得個狠毒的名聲不說,跟自己丈夫之間會否產生什麽不可彌合的裂痕,那就實在很難說了。


    但那明嫣也確實厲害,不但沒讓大夫人找著她的把柄,反而挑撥離間了不少人與大夫人的關係,就連陳啟郡也對大夫人更加的厭惡,本就不是很好的夫妻關係這會兒更差了。


    就在這樣不祥的氣氛中,迎來了新的一年。


    新年的一大早,按照慣例九娘子等人和二姨娘、五姨娘,以及新來的這位七姨娘都要去向大夫人請安。


    當九娘子來到正院的時候,陳啟郡已經離開了。他雖然對新來的七姨娘無比寵愛,但到底還沒讓美色給迷昏了頭,知道自己的重心所在,因此除夕晚上跟大家一起吃過年夜飯後,仍舊按照慣例去了大夫人的房裏守歲,這也讓大夫人這些日子一直拈酸吃醋的心稍微得到些紓解。


    早上起來,陳啟郡一大早便進宮去參拜皇帝去了,大夫人身為命婦,也需進宮去向皇後和皇太後請安,所以必須在此之前就處理完家中事務。


    九娘子一貫是最早到的一個,幾年如一日,這也是大夫人最欣賞她的地方。趁著其他人都沒來,大夫人便笑著對她說道:“九姐兒今年該十四歲了吧?”


    九娘子心中一個“咯噔”麵上卻不動聲色地說道:“是的,娘親,女兒已經虛歲十四了。”


    大夫人笑得很是慈祥,拉著她的手道:“自從認養了你,如今也有三年了。這三年裏,你處處用心,照顧我,幫著照料這個家,小小年紀就擔負著重任,實在是勞苦功高。如今你也到了及笄的年紀,該是時候出去見見世麵了,我琢磨著,這次宮裏邊兒的宮宴,你便跟我一塊兒去好了。”


    九娘子不由一愣,心中倏地一緊,不知她這麽說所為何來,隻得勉強露出受寵若驚的表情“驚喜交加”地說道:“真的麽?娘親真的願意帶女兒一起進宮去麽?”


    大夫人笑著摸了摸她的頭,說道:“自然是真的,娘親還用得著騙你麽?你身為我的女兒,將來的夫婿一定會位列朝堂的,到時你也會成為朝廷命婦,這種宮宴的場合自然是越早熟悉越好,免得將來什麽都不會,平白被人笑話。”


    九娘子心中一沉,狀似嬌羞地低下了頭去,羞澀不語。心中卻在迅速盤算著大夫人的心理,如此這般明顯的示好,她究竟在打什麽主意?


    她可不信在這種麵臨七姨娘如此強大的威脅的時候,大夫人還有心思去考慮她這個名義上的女兒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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