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祝褪下背包, 連同春幼幼一起藏進灌木叢裏,將阿伏帞灑在春幼幼身上,又塞給她幾瓶。


    “來蛇就砸, 阿伏帞還有很多, 別擔心, 我們很快就迴來。”水祝說。


    春幼幼坐在灌木叢裏, 死死握緊阿伏帞。她也想去,但她去了隻會添麻煩, 隻能留在這裏守著背包,等她們迴來。


    水祝攏緊灌木叢,讓阿呆守在外麵, 爬上灌木叢,對陳欣和周開開打個收勢,直接向灰白蛇衝過去。


    在灰白蛇又一次昂起頭顱嘶叫時, 她徑直從灌木叢上, 向蛇頭跳下去。敲碎的阿伏帞扔進它大張的嘴裏, 液體灑在它嘴裏,它囫圇吞下去, 蛇頸震顫幾瞬,軟倒在交纏的尾巴上。


    水祝落地,手撐著地麵穩住身體, 爾後,向蛇頭使勁揮舞手臂。


    灰蛇軟在尾巴上,狂顫蛇信子, 似乎想要把吞進去的阿伏帞全部吐出來,繞圈的身軀大奮力地上下浮動。


    借著它揚起身軀離開地麵的空隙,陳欣和周開開快速衝進去。


    蜷縮在周圍的蛇立即瘋湧而上,將她們團團圍住。


    陳欣砸下一瓶阿伏帞,蛇群瞬間散開一條路,兩人快速向羅珊跑去。


    “嘶——”


    “叮鈴鈴——叮鈴鈴——叮鈴鈴——”


    灰蛇昂起頭顱,發出洶湧地嘶叫。


    蛇群像燒開的水一樣沸騰,嘶叫著向奔跑的周開開和陳欣竄去。


    小蛇立在水祝肩膀上,在灰蛇的嘶嚎聲中,衝它狠嘶一聲。


    灰蛇愣怔一瞬,張著嘴,顫抖著蛇信子發不出聲音。


    水祝趁機往它嘴裏摔進阿伏帞 ,灰蛇“咕唧”兩聲 ,蛇頭搭聳在尾巴上,在空中抽來抽去的尾巴也軟趴趴蜷縮在地上,整條蛇在這一刻溫順得像一條狗。


    水祝謹慎地盯著它,直到小蛇坐到肩膀上,她才轉身向羅珊跑。


    陳欣和周開開正蹲在羅珊的腦袋邊刨坑。


    羅珊吐出嘴裏的土,大罵:“操他媽的到處都是坑!水水,不是我走過來的,我走著走著就掉這裏來了,我也不知道怎麽掉過來的,不是我作死啊!”


    “閉嘴吧你!就你一天事兒逼!”陳欣用力挖土,泥土飛濺,撲得羅珊趕緊閉眼閉嘴。


    羅珊自知理虧,任陳欣怎麽說她,也不好迴嘴。這事怪她自己不好好坐著吃土豆,非得到處亂竄。


    三個人將泥土刨出個大坑,身後響起清脆有節奏的“叮鈴鈴”。


    鈴聲散在空中,被阿伏帞逼到一邊的蛇群再次沸騰起來。一條蛇竄出,蜿蜒在人頭裏,搜尋下一個獵物。


    身前身後的女生們瘋狂地叫水祝,昂著頭向她撐來,乞求她們能救救她們。


    水祝丟開羅珊,在蛇從腳邊遊走的時候,一刀刺進它的腹側,用力往下劃拉。


    蛇嚎叫著扭曲身體,彎下脖頸 ,迴頭咬水祝。水祝一刀拉進它的下腹,狠勁往裏一捅,然後□□,蛇皮外翻,噴出腥臭的粘液。


    肩膀上的小蛇立起來,縮在遠處的黑曼巴竄來,一口咬住慘嚎的蛇,扔進遠處的蛇群裏,沸騰的蛇群立即淹沒它 ,分割吞下。


    “叮鈴鈴——叮鈴鈴——叮鈴鈴——”


    水祝的刀還未收迴,鈴聲再次響起。


    隨著鈴聲而出的是幾條蛇,顫著帶血的蛇信子胡亂穿梭在頭顱地裏,大張的蛇嘴裏,還有撕扯蛇肉留下來的鱗片。


    水祝迴頭,那頭灰白的蛇依舊奄奄一息地搭在地上,脖子上掛著一串白鈴鐺,正發出清脆的鈴聲,伴隨鈴聲的清響,穿梭在人頭裏的蛇群就像被蠱惑一般,極度興奮。


    她站起身,向灰蛇走過去,走近了,搭在地上的蛇頭猛地立起來,顫著粗壯的蛇信子向她衝去。


    肩上的小蛇“唰”地飛過去,一口咬斷鈴鐺,飛迴來,將鈴鐺交給水祝。


    灰蛇在鈴鐺離開脖頸的瞬間,再一次氣息奄奄地搭在地上。


    鈴鐺在手,晃兩晃,撞擊出的鈴聲急促又響亮,周圍的蛇群集體立起身體狂嗥。


    水祝抓起泥土塞進去,鈴聲漸漸止息,隻餘下幾縷尾音迴蕩在空中,幾下後消失不聞。亢奮的蛇群也隨之沉寂下去,蜷縮在灰蛇的身軀邊緣,偶爾顫兩下蛇信子。


    哢嚓!


    閃關燈閃爍,一條蛇撲向一個女生的頭顱,沒有半分遲疑,毒牙深陷女生脖頸,整條蛇發力地撕扯,將頭顱活生生從女生身體上扯下來。


    水祝衝過去,還沒來得及揚刀,不知道從哪裏撲來的老狗一口咬住正在吞咽頭顱的蛇,甩進遠處的蛇群,蛇群歡唿幾聲,齊齊將它分刮。


    老狗顫幾下蛇信子,不做停留地向穿梭在人頭地裏的另外幾條蛇竄去。


    那邊,陳欣和周開開已經刨到了羅珊的肩膀,羅珊正奮力地解脫自己的手臂。


    水祝蹲下身,抓起鏟子刨腳邊的女生。


    女生沒想到水祝會救她,呆愣幾秒後,浮現驚喜的神情,一個勁對水祝道謝。


    水祝刨得很快,不一會兒,便將她的手臂露了出來,她拽住女生的手臂,撐起身用力拖拽。


    女生就像被土壤粘在一起似的,任憑她如何拽,愣是紋絲不動。


    水祝正想放手時,周開開彎腰雙手穿過女生的腋下,兩人咬牙拚命地拖拽,終於將女生拖起來一點。


    一點,一點,胸口,腹部,逐漸露出地麵。


    嘩!


    泥土飛濺,女生像一個蘿卜,被她們拔.出來。


    女生腳踩地,架在水祝和周開開身上撲騰兩下,然後猛地推開她們,跳遠去。


    水祝還來不及思考,腳下土壤鬆動,整個人瞬間往下墜,身體擦著泥土沉下去,不等她揮手去抓住什麽 ,裹在身上的泥土像被什麽東西大力推壓一下,向她身體緊緊黏去,宛如膠水,將她禁錮在土壤裏 ,隻餘下腦袋在地麵上。


    水祝扭轉脖子,動一下,吸附在身上的泥土鑲嵌得更加緊。


    女生站在遠處,雙手抹掉臉上的泥土,環視一周,陳欣和羅珊在幫助其餘女生,暫時還沒有顧及到這邊。


    她遠遠望著水祝,那個人卡在土裏,沒有唿救,沒有恐懼地掙紮,而是艱難地扭頭去周開開,問她有沒有事。


    女生抿抿嘴,一口吐掉嘴裏的土,撿起掉在地上的刀,拔腿跑了。


    水祝歎口氣,偏頭壓住咬她衣領的小蛇。


    小蛇被壓在她的脖頸處,咧嘴猛嘶一聲,想從她的下巴下麵鑽出來。他一動,枕頭壓得更緊了。


    “別動,我脖子快不行了。”水祝擺正頭,扭動脖子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


    剛才,好像扭到了脖子。


    有點兒痛。


    她努努嘴,叫羅珊:“珊珊——”


    話剛出口,一抹泥撲進她嘴裏,張開的嘴接了個滿當當。


    她“啊呀啊呀”吐出來,吐出大半,有大半順著蛇頭往喉嚨滑。


    小蛇衝她齜牙,兇神惡煞地瞪著她。


    在他又兇又氣的神情裏,水祝張著嘴不敢動了。


    小蛇哼哧一口氣,鑽進她的嘴裏,把泥土全部勾出來,連黏在大牙裏的泥土都他一一舔幹淨。


    水祝梗著脖子,不敢動,大張的嘴慢慢生出唾液往喉嚨灌流。她死死憋住,聚集在嘴裏的口水越來越多,多到她甚至能感覺到蕩在裏麵的泥土渣子,多到她快要憋不住想要把它們全部吞下去。


    她還沒有吞下口水,就被小蛇伸進蛇信子,吸溜幾下全部吸出來,吐在地上。


    羅珊跑過來看見,“嘖”了一聲,“陳欣,你說這條蛇就他媽心思不純,成天暗戀水水。”


    羅珊蹲下身,雙手刨水祝脖子邊的土。


    水祝嘴裏的口水,被小蛇吸溜幹淨 ,她忙閉上嘴,不敢張嘴。


    小蛇坐在枕頭肩膀上,叼住她的領口,直直地看著羅珊刨土。


    “哎,你看嘛啊,也來刨啊!”羅珊對小蛇說,“我跟你講,你把水水刨出來了,水水說不定會以身相許的,你看過電視沒,哎,肯定沒看過,以前的姑娘被救了,都喜歡以身相許。”


    小蛇哼哧一聲,他知道,他見過。


    羅珊說:“知道那個花——”


    “珊珊,別亂教小蛇。”水祝急忙打斷她,她的小蛇學習能力特強,教錯一點是再也拉不迴來了。


    羅珊嘿笑:“它聽得懂個屁,你跟它說你想吃它,它都跟傻逼一樣聽不懂。”


    他聽得懂……


    水祝偏頭用腦袋壓住小蛇,才讓他沒有氣得去抽羅珊,她都能感受小蛇的肚子一股一股的。


    “小蛇很乖,又乖又聽話,珊珊你以後不要再說他,說生氣了會咬人的,小蛇咬人特別痛。”水祝委婉地說,“如果能不和他說話,最好……”


    羅珊推開堆積起來的泥土,“那不行啊,我昨晚給它說倩女幽魂,講起勁了,我停不下來啊。”


    水祝:“那你能別亂教嗎?”


    “沒教它什麽啊,不就是隨口瞎聊幾句啊。”羅珊雙手抱住她,往上麵提,提一下,周圍的泥土往下麵陷,連帶著水祝都在往下麵陷。


    “放手,珊珊放手。”水祝急忙叫。


    她感覺身邊的泥土像漩渦,不管羅珊挖多深,都在帶著自己往下墜,被刨鬆的泥土隨著她往上蹭的動作,越壓越緊。


    羅珊鬆開她。


    水祝一下子就沉迴去,原本被羅珊刨開土露出的肩膀,再一次沉到土壤裏麵,腦袋立在被羅珊挖出來的坑裏,隻要羅珊踹一腳,泥土就能將她覆蓋。


    “草!他媽的雙花花忘恩負義的狗東西,救了就跑,還坑你,看老子撞見她鐵定弄死她娘的!”羅珊一腳踹在泥土上。


    水祝忙閉眼閉嘴偏開頭,泥土擦著腦袋灑了她一頭。


    “嘶!”小蛇猛地衝羅珊怒號一聲,黑色的大眼睛瞪出一條銀絲,像崩塌而來的雪山,壓得人喘不過氣。


    羅珊愣在他的豎瞳裏,像被吸走了魂一樣,雙眼無神。


    “羅珊!”水祝歪頭蹭了一下小蛇。


    小蛇閉上眼睛,縮在水祝頸窩裏,不再看讓人討厭到磨牙的羅珊。


    煩!


    沒腦子的豬!


    他“哼哧哼哧哼哧”唿氣,翹起尾巴把枕頭頭上臉上脖子上的泥土拂下去,尾巴纏在她的脖子上,小腦袋埋進枕頭的頸窩,蹭她。


    水祝為了緩解小蛇的怒氣,用下巴輕輕蹭他算是安撫,然後大聲叫:“羅珊!”


    羅珊猛地一震,驚迴了神。


    她張嘴著想要大罵,又急忙閉上嘴,瞪大眼珠瞪著埋在水水脖子上的小蛇。


    真是有鬼,她幾次都被這條比泥鰍還小,看起來隨時會斃命的小蛇給嚇唬到了。


    水水的蛇真是流弊壞了!


    “讓開!”


    一道聲音從旁地裏插來,緊接著,一根粗壯的樹幹砸在羅珊麵前,樹幹沉重得地麵都在震動,堆積在一旁的泥土被震得“嘩啦啦”往坑裏填埋,眨眼就淹沒了水祝半邊臉。


    小蛇從土裏鑽出來,甩著尾巴將泥土全部抽開。看著枕頭不舒服的表情,他真是連枕頭都開始討厭。


    他可以一口就把她叼出來,枕頭偏不讓。


    討厭。


    “草你媽的雙花花,你還好意思迴來!”羅珊死死踩住樹幹,不讓它滾過去壓到水水。


    雙花花沒有說話,一刀插進水祝腦袋邊的土壤裏,像刨土機一樣,快速挖土,泥土被刨得滿天飛。


    羅珊穩住樹幹,也跟著雙花花刨土。


    兩個人合力再次刨出一個坑,露出水水的肩膀後,雙花花沒有再繼續刨,而是在水祝身邊挖個坑,拖著她砍迴來的樹幹,插進坑裏,抱著樹幹使勁往下插,奈何力氣太小,樹幹隻插進一點點,就被實心的土壤阻隔得再也無法向下深入。


    小蛇飛上去,立在樹幹頂端。


    水祝忙叫:“珊珊,拉我!”


    羅珊撲過去,雙手插在水祝的兩肋,死死抱住。


    樹幹上的小蛇微微用力。


    嘩啦!


    樹幹深陷土壤裏,隨著樹幹不斷沉下去,水祝被羅珊和雙花花拖出來。樹幹沉進土裏,隻留小手臂長的一截在地麵。


    水祝撐著羅珊站穩,低頭望著腳邊的樹幹,那留在地麵上的小截樹幹,就像被卡住的人頭,直挺挺立在那裏。


    她長長唿出一口氣,對雙花花說:“謝謝。”


    “不客氣,是我該謝謝你。”雙花花把刀還給她。


    水祝接過,“全部都是這樣?”


    “不知道,有些挖出來就挖出來了,有些挖出來得放一個進去,剛才你和周開開分開站,就不會掉進去。”雙花花說。


    難怪雙花花出來的第一時間,是推開她和周開開。


    水祝把刀放到她麵前,“能不能麻煩你再多砍幾棵樹,我有藥,暫時沒在身上。”


    雙花花身上全是被灌木叢割裂的傷口,衣服褲子劃破大片,臉上也落下幾道傷,浸出點點血絲來。


    看得出她去砍一棵樹是多費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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