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黑洞洞的, 幾乎什麽也看不到。


    所有的燈都關著,月亮也照不進這間陰沉的屋子, 可餘幼楓透過貓眼, 還是能看見半掩的臥室裏隱約透出一絲火光。


    有人在裏麵。


    也可能不是人。


    尖銳變音的生日歌持續唱著,顯然後者的可能性更大。


    餘幼楓站在門外觀望了一會兒,除了生日歌的音樂聲愈發淒厲,周遭的一切都沒有變化。


    事情已經很明顯了。


    有什麽正藏在臥室裏等待她。


    餘幼楓早已做好準備,因此她絲毫不覺得害怕。


    她掏出鑰匙, 很普通地打開了門。


    她恍若沒有聽到歌聲一般,唿吸平穩地走到臥室, 將半掩的臥室門推開。


    臥室一如既往的狹小, 沒有桌子, 沒有椅子, 隻有一張折疊桌堆放在牆角, 折疊起來緊貼著牆。


    臥室的空間不大, 所以一旦多了任何東西, 都會顯得格外明顯。


    餘幼楓看到的, 就是一個蛋糕人占據了她的床。


    蛋糕人端坐在床沿上, 毫無掩飾地正對著門。他左肩插著一隻蓮花型的音樂蠟燭, 褪色的塑料花瓣緩緩轉動, 陰慘的生日歌就是從那裏傳出來的。


    餘幼楓沒有開燈,因為蛋糕人本身就十分明亮。


    除了左肩上那隻正在唱歌的粉白音燭, 他身上還插了二十二隻歪歪扭扭的白色蠟燭。


    這些蠟燭和拇指一樣粗, 它們統一燃著火苗, 照亮了陰暗的臥室。


    然而,這些亮光並沒有讓室內變得溫馨,反而給它增添了詭異的陰影。


    透過幽幽的燭光,餘幼楓看清了蛋糕人的臉


    兩隻眼睛,兩隻耳朵,一個鼻子,一張嘴。他的五官和普通人並無不同,可這些器官像是從某個人身上割下來,又硬生生地塞進蛋糕裏一樣,顯得很不和諧。


    可是下一秒,這種異樣的感覺就被打破了,因為餘幼楓看見蛋糕人咧開嘴,用推銷時聽見的磁性嗓音說“生日快樂。”


    “今天是我的生日,要來塊蛋糕嗎”


    餘幼楓把手伸進挎包,裏麵有她收拾辦公桌時順手塞進包裏的水果刀。


    她按住刀柄,毫不動搖地拒絕道“謝了,我不買蛋糕。”


    “今天是我的生日。”蛋糕人重複了一遍“你知道不買蛋糕會有什麽下場嗎”


    不等餘幼楓迴答,他就自顧自地說道“你會忍受無休止的饑渴,你想品嚐的任何食物都會變成不能入口的糞土。你會成為行走的噩運,給自己和身邊所有人帶來麻煩,除了餓死,你無法解脫除非,你答應買我的蛋糕。”


    “真的嗎我不信。”餘幼楓視線下移,她這床低的可怕,不可能藏人,這讓她放心很多。


    她一邊打量臥室的四角,尋找林糕可能存在的同夥,一邊隨口道“沒有證據我是不會信的,別以為你長得像個蛋糕就可以騙我。”


    蛋糕人沉默一秒,他低頭看了眼身體,確認自己分明哪裏都是塊小蛋糕,正常人長不成這樣。可他沒有跟餘幼楓杠,而是有理有據地道“你記得白天在公司裏的遭遇嗎你拒絕我,會繼續遇到這種事,到時候外賣裏出現的就不會隻是蟲子了。”


    “原來是你這個變態做的。”餘幼楓掏出小刀對著他道“這隻能說明你偷了我的外賣。”


    “你還不明白嗎你已經被詛咒了。”蛋糕人覺得對麵這人恐怕理解能力有問題,就又舉了一個例子“你已經一下午沒有喝水了吧李常信當時也拒絕了我,所以飲水機出現了蟑螂,這是你們拒絕的詛咒,隻有購買蛋糕才能解除。”


    “李哥原來也是你威脅的他,你把他弄到哪裏去了”林糕意外的喜歡說話,餘幼楓也就耐下性子陪他胡扯“你這個把奶油塗在身上的變態,現在離開這兒我還能原諒你,否則我要報警了”


    “他買了蛋糕,領悟到人生的真諦,已經到一個幸福快樂的地方去實現自己的人生價值了。”蛋糕人突然從腰間抽出一柄透明的塑料刀,舉著刀對她道“你還不相信嗎我現在就證明給你看。”


    說著,他將這把切蛋糕的塑料刀對準了自己的胸口,斜切一刀挖出了自己的心髒。


    他左手托著蛋糕,右手拔掉了左肩上的音樂蠟燭,將它插在了這塊心髒蛋糕上,接著把蛋糕遞了過來“我把自己重要的心髒給你,這下你總該相信了吧”


    軟白的奶油下麵是血紅色的蛋糕胚,流下的紅色液體打濕了淺色的床單,也讓染紅了蛋糕人身上原本純白的奶油。


    他單手托著心髒蛋糕,身上紅紅白白的,顯得煞是恐怖。


    見狀,餘幼楓後退一步,她從挎包裏取出了那瓶礦泉水,這時瓶中的水也變成了黏稠的紅色。


    看到餘幼楓的右手覆在了瓶蓋上,蛋糕人站起身,將左胸的心髒空洞徹底露了出來“你想喝裏麵的水嗎沒用的,不買蛋糕,你會被活活渴死”


    蛋糕人咧開嘴笑了,覺得勝利就在眼前。


    然而,下一秒,他就冷不防被一團泡沫噴了一臉。


    餘幼楓舉起手中的瓶子,此時這已經不再是礦泉水,而是被她用靈感改造成的便攜式滅火器。


    她用滅火器對準林糕狂噴,將他身上點燃的蠟燭全部熄滅。


    當最後一絲燭光泯滅後,她手中的水果刀瞬間拉長,被改造成了一柄長刀。


    此時,蛋糕人已經反應過來,她身上攜帶的夢魘胚胎也識破了她的身份。


    刹那間,房間裏的床和折疊桌就化為大片灰色的霧氣,籠罩住了蛋糕人的四肢。


    灰霧融和在奶油裏,讓原本純白的奶油變得肮髒,像是在汙水裏打過滾一樣渾濁,讓蛋糕人的手腳變成了醜陋的灰色。


    緊接著,半麵牆壁也飛速崩裂。


    一片片磚頭瓦解成粉末,同樣溶解成噩夢因子,附著在那柄透明的塑料刀上,使它具有金屬般的光澤。


    蛋糕人慌忙將心髒塞迴身體,一邊劈手舉起塑料刀,可惜餘幼楓反應的比他更快。


    她扔掉滅火器,長刀一閃,將他托著心髒的那隻手一刀斬斷。


    手掌抓著心髒,一起骨碌碌地滾到了地上。


    它們在地上抽搐了一下,被噩夢因子托著在地板上挪動,想要爬迴蛋糕人身邊。


    但眨眼間,第二刀便緊挨著閃過。


    蛋糕人的四肢被噩夢因子加強,因而砍起來有些困難。


    可是,他的軀幹還是原先的強度。


    第二刀橫切了他的腰,將他整個人一分為二。


    夢魘胚胎加快了抽取的速度,大量噩夢因子急速湧出,使得半麵牆壁徹底消失,露出了純美的滿月。


    眼看噩夢因子湧入腰部,快要將蛋糕人修複過來,餘幼楓一腳側踢向他的腰部,將他的上半身踹飛出去,從七樓直直墜落。


    “從這個距離爬上來應該需要一段時間吧。”


    餘幼楓低語一聲,眼神不善地看向留在臥室裏的剩下半截。


    她這兩天吃過不少小蛋糕,因此知道蛋糕具有極強的可塑性。


    房間裏仍有噩夢因子徘徊纏繞,有它們幫忙,剩下半截不知道會變成什麽玩意。


    為了以防萬一,餘幼楓手起刀落,連斬二十刀,毫不客氣地將剩下的蛋糕剁碎。


    怕它們留在臥室裏礙事,她脫掉襯衫,將蛋糕碎片包成一團,接著用腳踩了踩,將它們凝實成一個球。


    她將蛋糕球係好,抓住襯衫使勁輪了半圈,讓它在地心引力的作用下,形成一道優雅的拋物線。


    眼看蛋糕球追著它的另一半隕落在地,餘幼楓沒有休息,而是趁此機會,掏出了手機,以最快的速度抽出了卡槽。


    在蒼白的月光下,卡槽裏的東西徹底顯露了出來。


    裏麵一共有兩張手機卡,一張是原先就在上麵的普通卡,一張則是不祥的暗紅色卡片。


    餘幼楓將紅色手機卡摳出,將它握在手心,手心即刻燃起一團幽藍色的火焰。


    火焰熊熊燃燒,燒得她手掌很痛。


    盡管是靈感轉化成的烈火,可在噩夢因子的幹擾下,她的手也被無差別攻擊,皮膚燒灼成了黑色,發出烤糊的焦臭味。


    餘幼楓手攥的死緊,她怕鬆手會讓夢魘胚胎逃脫,因此一直堅持到手機卡被焚燒成一滴黑色黏液,才終於攤開手指,將這滴黑液也燒了個幹淨。


    當黑液消散,整個夢境如一團虛幻的泡影,一觸即碎。


    無數被拘留的意識體迴歸主人體內,他們有的從夢中驚醒,隱約察覺自己似乎做了一個可怕的噩夢。


    有的人繼續沉睡,不過他們已經從胚胎噩夢中解脫。接下來的將是屬於他們自己的夢,無論是好是壞,他們都是夢境的主人,不會再有被傷害的風險了。


    餘幼楓睜開眼,眼前是一間明亮的教室。


    段薇講師站在她身邊,見她醒來,朝她微微點了點頭。


    餘幼楓迴了一個微笑,但她嘴角剛剛揚起,就疼得小聲抽氣,靈感在夢境裏造成的創傷反饋到了現實當中,讓她的手紅的可怕。


    不過,餘幼楓定神觀察了一會兒,發現手燒傷的並不像夢境裏一般嚴重。


    這讓她心頭一鬆,也感到有些慶幸,幸好不是百分百反饋,不然她這手治起來得要多少學分


    想起校醫院的收費,餘幼楓嘴角一抽,突然覺得手也不那麽痛了。


    她看著手上燙紅的水泡,覺得得先迴去查下終端。這種程度的燙傷,說不定從自動販賣機裏買點藥膏就能愈合,不用非找校醫老師看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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