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嶼做了一個冗長的夢。


    夢裏,有個名叫林深深的姑娘,從十六歲開始暗戀他,他為了追姑娘的閨蜜蘇陶年,三人成了朋友。


    他一心追逐蘇陶年,而林深深所有隱秘的心思都是他。


    後來,他不擇手段,百般阻撓,蘇陶年還是嫁給了別人。


    得知消息的那一晚,林深深陪著他喝醉了,他們有了一/夜情。


    林深深還懷孕了。


    他不愛她,還不讓她離開,最後林深深發現了他偏執、黑暗、可怕的一麵。


    撕破臉,他就更不在意了。


    用孩子威脅她,將她禁錮在自己身邊,糾纏折磨了好幾年。


    最後林深深耗盡了對他所有的愛,離開了,他懊惱、後悔、難過,感覺自己心痛得快要死掉了,然後他真的癌症離世了。


    他死的那天,分開三年的林深深迴來看他。


    他記得那一天陽光很好,像極了他跟林深深十六歲初遇那天。


    他看著麵前清秀的女人,遺憾又滿足,惋惜又幸福。


    臨終前一刻,他說出了心裏話:“深深,下輩子,離我遠點。”


    夢好真實啊,就像親身經曆一般,睜開眼,沈嶼還覺得心一抽一抽得疼。


    “臥槽,嶼哥,你怎麽了?”同桌齊超大驚。


    沈嶼在臉上摸了一把,全是淚水。


    “沒事。”沈嶼出聲,連嗓音都是沙啞的。


    齊超點點頭,將信將疑:“嶼哥,那還去不去?”


    沈嶼捏了捏眉心,心中的悸動還沒消散,他覺得挺累的,像是剛剛經曆了一輩子似的,神情懨懨地問:“去哪?”


    “去找林深深麻煩啊,那個頂掉筱溪第一名的。”齊超提醒。


    沈嶼剛拎開礦泉水,正準備喝一口緩緩,聞言,倏地看向齊超:“誰?”


    齊超懵逼,指了指教室窗外:“就……火箭班的林深深啊。”


    林深深!


    真的有一個姑娘叫林深深嗎?!


    從十六歲就愛著他,跟她糾纏牽絆半輩子,最後還給他生了個名為“晚晚”的女兒。


    他的深深?


    他一次又一次傷害她,折磨她,讓她難過絕望,他到死,才終於明白自己深愛著的,深深?


    沈嶼眼裏的情緒太複雜,像洶湧的浪,激烈幽深,齊超更懵逼了。


    “嶼哥。”他碰了碰沈嶼的胳膊,小聲試探,“去不去啊?”


    沈嶼一下子就記起了,他在夢裏跟林深深第一次見麵的場景——


    在學校教學樓外的角落裏,他帶著一眾小弟堵著林深深,吊兒郎當的問:“林深深?知道我為什麽找你嗎?”


    那會,他是為了兄弟的妹妹葉筱溪找茬的。


    林深深穿著校服,背著書包,瘦弱的身子縮在角落裏,匆匆瞥了他一眼就再也沒敢抬頭,畏畏縮縮地搖了搖頭。


    他輕笑了一聲,還沒準備做什麽呢,從小習武的蘇陶年就橫空出世,一腳把他給撂倒了。


    於是,他就迷上了又美又颯的蘇陶年,帶著林深深,開始了三個人的“友誼”。


    腦海裏,林深深清瘦的身影越來越清晰,沈嶼一眯眸子,扔掉礦泉水,拔腿就往教室外麵衝。


    齊超迴頭看了眼,朝整裝待發的混混隊伍一招手,下命令:“走,跟上嶼哥。”


    沈嶼的心,撲通撲通跳個不停,恨不得直接衝出來。


    齊超他們氣喘籲籲跟上時,他們的校霸嶼哥正將小姑娘堵在教學樓的角落裏。


    小姑娘背著書包,穿著學校的藍白色校服,看到他們,畏畏縮縮地靠著牆,低著頭,沒敢說話。


    齊超笑,與身後一群小弟對視一眼。


    大家心照不宣。


    他們嶼哥對付人,還真有一套,不管是男人還是女人,從不手軟。


    沈嶼望著眼前的女孩,心痛的無法唿吸。


    真的是他的深深啊,十六歲的深深啊。


    她還沒長開,所有的璀璨與美好都深深藏在內裏,但沈嶼知道,他的深深,今後會多麽耀眼,她會站上萬眾矚目的舞台,被所有人崇拜和敬仰。


    但此刻的她,內向、自卑,還怕他。


    沈嶼的心裏,翻滾著驚濤駭浪。


    夢裏的一幕一幕,在他的腦海裏循環播放。


    “沈嶼,你這題不對,應該這樣。”這是高中時,林深深為他講題。


    “沈嶼,我愛上的,很難改變。”這是大學時,他打趣林深深總是重複讀一本書信集時,她的迴應。


    “沈嶼,吃的還堵不上你的嘴。”這是他對蘇陶年說騷話時,林深深的反抗。


    “沈嶼,我要走了。”這是她耗盡了對他的愛,臨走時的告別。


    “沈嶼,是我。”這是分別三年後,他們再見麵的開場白。


    “沈嶼,誰要跟你下輩子,我隻要這輩子。”這是他死前,林深深趴在他身上嚎啕大哭時,給的迴答。


    ……


    “林深深?”教學樓的一角,沈嶼定定地望著眼前的女孩開口,聲音有點抖,以至於聽上去低沉危險。


    少年身高腿長,藍白色校服穿在身上也掩蓋不了他的恣意張揚,身後的一群小弟將他襯托得更加惹眼霸道。


    他看向角落裏不敢與他直視的姑娘,眼底的情緒濃得像化不開的墨,“知道我為什麽找你嗎?”


    林深深抿著唇,偷偷看了沈嶼一眼,搖頭。


    秋天的陽光溫暖不燥,透過枝丫灑在青春的少年少女身上。


    微風輕輕拂過,吹起了林深深的發尾和裙擺。


    一切都是最好的模樣。


    記憶與現實重合,沈嶼忽然就笑了。


    是啊,去他麽的下輩子,他就要這輩子。


    過去的傷害他不會給,過去的遺憾他要補上,他要好好護她,狠狠寵她。


    從深深還沒愛上他開始,給她幸福美滿的一輩子。


    短短時間,沈嶼腦海裏風起雲湧,他做事足夠果決,此刻已經做好了決定。


    “……”


    他動動唇,所有的歉疚和愛意都還未出聲,就感到一陣急勁的風,隨後胸口一痛,他猝不及防就被掀翻在地。


    記憶與現實再次重合。


    “嶼哥!”身後的小弟大驚,趕緊跑上來扶他。


    沈嶼蹙蹙眉,心道:大意了。


    明明有過一次被蘇陶年單腳掀翻在地的經驗,這次又中招,都怪深深對他的吸引力太大。


    他抬手製止了圍過來的小弟,動作瀟灑而利索地起身,準備讓拔刀相助的蘇陶年別耽誤他追人。


    可抬眼一看,哪裏有蘇陶年的影子?


    唯有瘦弱的林深深利索的收迴右腿,筆直地立在那,清亮的眸子裏寫滿了堅定與冷漠。


    她清冷的目光掃向他,語氣也是極冷的:“離我遠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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