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琦驚訝:“是在那時候受傷的?”


    聽語氣,她和孫豪受傷是事實,隻是發現受傷時,誰也沒有想到這件事會和盒子有關。


    顧風皺眉看我,我連忙將這件事發生的詳細過程理了一遍:“曾經有會驅魔的法師去過滄縣,用法器盒子封印了女鬼的魂魄。隨著時間的推移,盒子上的封印咒被破壞,盡管女鬼暫時出不來,但她的神智已經可以控製盒子,達到自救的目的。”


    “也就是孫琦和孫豪之前觸碰盒子受傷的事,由女鬼一手操控?”


    “不錯。”點頭,我認同顧風的說法,“她想要出來,殺戮隻是提升怨念的過程,真正的目的還是企圖在孫家人中選擇合適的對象附身。”


    “又或者……”我遲疑了片刻,“她的怨念會做出各種瘋狂的事,但這個女鬼的魂魄還留在盒子裏沒有離開。一定是當年的盜墓事件,激發了她心中的怨恨,才會導致她如此發狂……”


    可是這樣一來,孫安的父輩當年一定做了一件事,一件足以令女鬼心中怨念激發的事。


    許天星了解真相,卻沒有將詳情全部告訴我。


    不過沒關係,我自己也是有辦法可以查的。


    再看旁邊楊卓的表情,他的臉籠罩在燈光下,卻布滿了陰霾。


    孫家其他親戚也開始焦急起來,議論紛紛地說:“沒來的人還沒有消息,要是真出了什麽事,我們孫家得死多少人?”


    “就算死的不全是孫家的,也有沾親帶故的其他親友,大家都是熟人。”


    “是啊,這件事要是傳出去,指不定那些人會說我們孫家在外頭造了孽。”


    “造了孽也是事實,你們怎麽就這麽在意人言?”我掃了她們一眼,孫家的表親們終於不說話了,旁邊孫安的表情依舊難看,甚至看上去還有幾分愧疚之意。


    我大概能猜到他的想法,東西是他帶迴來的,他自然難辭其咎。


    但就在我觀察孫安的反應時,站在他身後的楊卓突然邁開腳步,朝窗邊走去。英挺的側臉被室外庭院裏透進來的夜燈光影照亮,他緩緩抱起了手臂,食指在臂間輕敲。


    良久,他暗沉的眸光突然一動,手指也停止了敲打,順勢轉眸看向我,幹幹吐出幾個字:“解決了。”


    “你說許天星那邊?”


    “嗯。”楊卓點頭。


    窗外無人。


    許天星救了人以後,並沒有立即迴來。


    我觀察了一下戶外的情況,就知道楊卓是通過神智在和她聯係。


    觀察的時候,他一直低頭看著我,似乎不知道我在想什麽,我也不知道他在看什麽。


    不過,我還是抬頭迅速掃了他一眼,他像是終於明白過來,放下手,恍然大悟地說:“其他人在。天星和他們說事,說完,就來。”


    其他人?


    我思忖:“你說淩霄和蔣憶?”


    “嗯。”


    其實不喜歡我的人在我身邊逗留,除了不放心我,多少還是有些不甘。


    但這些天來,楊卓提到他們的頻次很高。


    我想,他應該比我更擔心淩霄和蔣憶出現在這裏的原因。


    末了,我又聽楊卓說:“天星的夫君來了。”


    “哦。”


    “不太討厭你的那個。”


    “她身邊還有不討厭我的人嗎?”


    楊卓笑了:“有吧,殷瑤也不是很討厭你,她隻是夾在中間難做。曾經……”他頓頓:“現在都忘了,隻有為數不多的人還記著……”


    殷瑤。


    就是那個在我夢中,許天星透露和我師出同門的女子。


    她說我曾經的師父瑤姬,對殷瑤更好……


    但我關心的卻是另一件事:“我現在的師父,還有什麽別的徒弟嗎?”


    楊卓搖頭,皺眉想了片刻:“她和她的夫君,不曾教導天星、天美法術,都是她們自學,唯獨,指點過女婿的法術……這應該不算是,徒弟,而是,傳承……”


    傳承隻教女婿法術,卻不教自己的女兒?


    我無奈失笑:“師父做事,還真是特別。”


    不過,我又有什麽資格對此發表評價呢?


    師父怎麽做,輪不到我去說。


    她的夫君,我也沒有見過……


    ——


    等到許天星迴來,已是淩晨1點。


    她暫時沒有進來,是隨行的民警來找顧風說話,找孫安要了隔壁別墅的鑰匙,安置其他人。


    那是他妹妹生前居住的地方。


    孫安去拿鑰匙時,眼中思慮良多。


    直到顧風將其他人帶過去,許天星才緩步朝我們走來,身後跟著位身著淺灰大衣、裹著圍巾的年輕男人。


    他走得更慢,視線時刻關注著許天星。


    暮色裏,潑墨眸底透出來的神光很是寵溺。


    許天星走到我跟前,順著我的視野朝身後一望。


    再對上她的眼時,她微蹙著眉角,略帶詫異的看著我。


    我想了想:“你丈夫長得挺好看的,和你很般配。”


    許天星瞠大眼眸看著我,目光轉動了好幾次,才輕輕嗯了一聲,臉上帶笑:“上輩子拯救了全世界,才得他相伴。”


    她的語氣,不像是在開玩笑。


    跟著她身後的男人輕輕抬手,扶著腰,踏上台階。


    如楊卓所說那般,許天星的這位夫君不算太討厭我,見到我時,還格外清俊儒雅地頷首致禮。


    我是沒有見過這樣的人。


    之前師父和許天星在我眼中,已是超凡脫俗。


    但見到許天星的這位夫君後,才發現什麽是真正的不食人間煙火氣,師父和許天星她們身上倒是靈氣很重,多了幾分凡人不及的靈動而已……


    這樣的人物,我是比不了了。


    再看旁邊楊卓,他正垂眸思量著什麽。


    “走吧。”我小聲對他說了一句,轉身關上房門。


    身後客廳裏,孫安難得著急地找許天星了解情況。


    許天星坐下後,先掃了一眼旁邊長沙發上的孫燕,擰開桌上的礦泉水喝了一口,而後,起身,她將小沙發的位置讓給了她夫君,到旁邊搬了把木頭椅子來坐。


    我忍不住問楊卓:“平時他們就是這樣的嗎?”


    楊卓愣了一下。


    我把聲音壓得更低,唇瓣幾乎湊到了他耳邊:“一直這樣恩愛?”


    楊卓搖頭:“不清楚。”


    隔了一會兒,他繼續和我咬耳朵:“這種話,以後還是別說了。”


    “為什麽?”


    “她還有另一位夫君,那一位,不怎麽喜歡你。”


    “……”


    聽楊卓遲疑的語氣,對方應該是很討厭我才對。


    不過想想也沒什麽,難道討厭我的人還少嗎?


    而這時,許天星重新坐下後,才說起之前發生的情況。


    她通過對鬼氣的追蹤,發現女鬼正在機場公路一段作祟,追過去時,淩霄和蔣憶已經在和女鬼交手。


    這是最強的一道鬼氣,自然最先引起他們的重視。


    後來,有民警告訴他們,先走的警車已經失聯,許天星去找時,她的夫君藍辰也到了。


    不過楊卓告訴我,藍辰是來接許天星迴家的,見我們這裏有事,許天星又說了幾句,他才留下來幫忙。


    而說到許天星和她的這位夫君為何會如此要好,楊卓又透露了另一個情況給我。


    說我以前用陰謀詭計破壞了許天星和明燁的感情,逼得許天星隻能數次出走,遊走天下。


    那個時候,日夜陪在她身邊,護她周全的人也隻有這位藍辰魔君而已。


    實然,她這位風度翩翩,儀態萬千的夫君,看上去並不像魔。


    楊卓見我對此事很感興趣,便改用法術和我聊天,說的事也就越多了:“你師父也喜歡他,看重他,許天星的父君也曾教導他不少法術。”


    是嗎?


    “他們的第一個孩子,一出生便是至高神,從小看起來就和別的孩子不同,繼承了藍辰的霽月清風,還有天星的心懷天下,是個很不錯的年輕人。”


    這樣啊。


    他用法術說話,我用眼神和點頭來迴答。


    等到許天星說完,我們也聊完了,她那位始終一言不發的夫君,突然在此刻輕咳了一聲。


    “怎麽了?”許天星偏頭問,“有哪裏說得不對嗎?”


    “沒有。”藍辰含笑,望向她的眸光依舊溫柔似水。


    我卻察覺到他的餘光似無意地往我和楊卓這邊掃了一眼,這才知道我和楊卓暗中聊的話題,他都已經知道了。


    不過有他們留下來幫忙也不錯,我就是不知道蔣憶和淩霄那邊,他們是怎麽說的。


    據楊卓描述,蔣憶是恨極了我,淩霄好幾次恨不得將我抽筋剝骨,許天星還能坐在這裏幫我,多少是給了楊卓的麵子。


    末了,我到旁邊廚房去燒開水。


    鬧鬼的地方,飲水機裏的水,我是從來不喝的。


    不多時就有人進來,並不是楊卓,正是許天星的那位夫君藍辰。


    單獨見他,他眼神裏透著疏離淡漠的冷,恍然才意識到,這樣的人物看盡世間蒼涼,一顆心早已麻木,所有的溫柔盡數付給了愛戀與時光。就算不是極其討厭我,對我曾經的所作所為,又怎會沒有判斷?


    他隻是不算格外的討厭我,但憑著我曾經對蔣憶做的那些事,我猜測他對我也是極度的不滿。


    然而,藍辰駕輕就熟地從旁邊的架子上取下咖啡罐,幫許天星泡咖啡時,並沒有提到和蔣憶有關的事。


    他隻是很輕很緩地拿著罐子走到我身邊,擰開罐子,姿態嫻熟優雅地使用著咖啡機,說話的聲音和他的姿態一樣,清貴自持:“我第一次見到楊卓,是我第一次幫天星還被她看到的時候,所以和楊卓的關係,和其他人不太一樣。”


    這件事我知道,許天星之前也有提到,說是那時藍辰吸魂,吸食了楊卓父母的亡魂,而楊卓殺了另一個……


    或許在他看來,他也是楊卓的殺親仇人。


    即便楊卓不計較,但聽藍辰的語氣,那一幕,如同他和許天星感情的一個契機,一個開始……


    揣測他的意圖,我想了想問:“你是怕我對楊卓不好嗎?”


    藍辰皺眉,長指停頓在杯壁:“你以前就很喜歡他,隻是事情發展到後來,你看穿了自己的感情,但也無法迴頭了。


    有幾次,為了他的安全,你擔心他會被我們或是其他敵對勢力殺了,你故意傷害他,當眾打過他耳光。”


    這樣傷人自尊的事,我竟然也會做?


    低頭一刻,藍辰淡淡說道:“全世界都知道他是你的人,要想對付你,他必定首當其衝,你又怎會不明白這個道理?”


    說完這話,藍辰便端起泡好的咖啡迴憶。


    我仔細一想,原來我之前對楊卓說的那些話,和我曾經做的那些事相比,如出一轍。


    我是因為太在意他,才對他不好的。


    隻有對他不好,其他人看來,楊卓對我就像是無關緊要。


    然而他始終沒有放棄,我也沒有徹底將他推離身邊。


    這一切,應該是因為他已是我生命中唯一的曙光和溫暖。


    我想舍,卻又舍不得……


    ——


    再迴到客廳,我看向楊卓的表情漸漸顯得不那麽自然。


    顧風已經迴來,正對許天星表示感情。


    我躊躇良久,將端出來晾至溫熱的水杯,遞到了楊卓手邊:“你喝。”


    他低頭,接過我手中的杯子喝了一口,之後我才接過杯子,把剩下的水喝了,真是差點沒把我渴死。


    遠遠的,許天星正衝我微笑。


    她已經沒和顧風說話,注意力全在我和楊卓身上。


    “關係這麽好了?”她突然笑著問,“都用一個杯子喝水了?”


    托著下巴,她想了想說:“間接接吻嗎?”


    直接的都已經發生過了,我還擔心這間接的會引來什麽誤會?


    其實被她調侃幾句也沒什麽,我確實也不生氣。


    掃了一眼旁邊神情微異的楊卓,我將空了的水杯擺在一旁的儲物台上:“他還打算給我介紹其他好男人做男朋友呢,你們應該多提點他才是。”


    言外之意,我是不想許天星和藍辰他們再對我說楊卓以前對我有多好了,我已經下定決心這輩子絕不會再去傷害一個真心對我好的人,隻是楊卓還不明白我的想法而已。


    不過看他現在的表情,倒是像是明白了過來,眸光頃刻變得鋥亮,徹徹底底地落在我臉上,反而讓我有些不好意思。


    而說完這些瑣事,我們也應該討論一些正事了:“接下來該怎麽做?”我走到許天星身邊問:“這個女鬼的實體魂魄和封印盒子還沒有找到嗎?”


    “嗯。”許天星點頭說,“淩霄和蔣憶正在善後。不過,你也知道他們不會幫你做完所有事,所以接下來的驅魔步驟,還是應該由你自己設定去實施。”


    這我倒是明白。


    如果他們真的幫我做完了所有的事,應該會更討厭我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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