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駁不了了吧。”盾兵好整以暇地看著她,腦袋前傾過去,壞笑著用嘴裏叼著的草在她臉上亂戳一通。


    “誰說……”還想繼續迴嘴的池棠被打亂節奏,懵比地躲了幾下,“突然幹嘛啊喂…喂—”


    最後在失去平衡坐在了草地上的瞬間惱怒地伸手去拔他嘴裏的草。


    “哎喲。”盾兵好像一瞬間變得柔弱了一樣,被那根草帶著向前撲倒。


    池棠明!顯!感覺到原本穩住了身形的自己就是被硬生生推倒的!還有那個假到不行的聲音是在侮辱她的智商嗎!


    她氣得牙癢癢,撒手就把剛撿的葉子扔到他臉上,眼睛還沒看過去就被直射而下的日照刺到了,池棠一時之間沒有防備,即使偏頭躲開依然控製不住流出了生理性的淚水。


    被眼淚糊住就更難看向光源方向,池棠隻好憑著感覺用手推在男人的肩膀上,可是即便她又打又撓對方依然紋絲不動。


    “你發什麽神經啊!走開走開走開!!”


    盾兵看著身下扭來扭去的身體,她的頭發早就散亂成一團,和服也經不起這麽折騰前襟都開了不少,他下移視線到那腰間的金色丸帶上,最後按住了這件衣服的唯一束縛。


    不讓它更加鬆開,或者是輕輕一扯,都不會讓他花費什麽力氣。


    “你看,”他輕輕開口了,“你連我都反抗不了。”


    眼前的女人淚水漣漣,雖然知道這不是出自她的心情,但還是感覺到了某種危險的渴望被滿足。


    “就別去招惹那些刀了。”


    帶著流魂拚湊起來的意識,他應審神者召喚而來,幾乎見證了這個本丸裏所有刀劍的鍛造。


    因身份所限,他不能經常和池棠接觸,但即便如此,也能輕易地從她的言行舉止間看出很多事情來。


    比如過分的依賴和信任。


    雖然隻是個微不足道的馬前卒,但有些事情,他反而比那些付喪神本身,要更加了解他們自己。


    古來刀劍就屬於人類,被動接受著打造、使用、搶奪、摧毀的他們,意識也是在不同的環境與經曆下形成。


    但此身由烈火鑄就、血肉供養的本質,是不會因外物而改變的。


    刀劍最初存在的意義就是戰爭。


    他們為此而誕生,忠誠於人類,受支配於人類,也殺戮著人類。


    即使如今被賦予了人形,各自有著大相徑庭的性格與外貌,也無法否刀劍的本身就是血腥和侵略。


    也許現在他們還沒有清楚認知到,擁有意識和得到□□是完全不同的概念。那麽有朝一日這種蟄伏於角落的本能被喚醒,將會加倍體現在他們曾經所耳濡目染的欲念之上。


    似人類而非人類,稱之神而非神。


    他們的刀鋒,根本不是這個白癡女人能承受得住的。


    “喂喂……你有在聽吧。”


    能遏製住這種事情發生的存在大概隻有他們的主人,所以在審神者消失的目前,他的擔心可以說是非常有必要。


    …可身下的人似乎完全沒有這種意識,甚至根本沒認真在聽他說話。


    池棠在淚水差不多眨光之後嚐試看向盾兵,但最終又失敗地把頭撇了迴去,抓住他肩膀衣料的手收緊不少,說出口的話卻暫時脫離了謾罵,“你…腦袋,往上移一點。”


    “?”這意料之外的請求讓盾兵的思維有些卡殼,他眨了眨眼睛,乖乖地挪了挪。


    刺眼的日光終於被擋住,池棠的眼神倏地殺過去,緊接著一巴掌就蓋在了他頭上,結果不打不要緊,一打就把盾兵頭上的竹笠給打掉了。


    “嗷嗚——”再次被閃瞎的池棠瞬間捂住眼睛哀鳴。


    盾兵:“……你是豬嗎。”


    他歎了口氣,鬆開手翻身躺倒在了池棠身側,順手將掉落的帽子扣到了她的頭上。


    池棠揉了揉發紅的眼睛,好在這次終於得到了陰影的充分覆蓋,眯著眼睛看向樹上隨風搖擺將落不落的紅葉,像條鹹魚一樣癱在那裏一動不動了。


    盾兵的嘴裏不知道什麽時候又咬了一根狗尾巴草,他翹起二郎腿閉上眼睛,咬字模糊地開口,“我說,你是不是忘記什麽了啊。”


    池棠不吭聲不動彈,他調整了一下姿勢躺得更舒服些,“就是那個,你進森林裏也差不多個把小時了吧,嗯…葉子什麽的……”


    旁邊的人倏地一下坐了起來了——


    “啊啊啊啊都怪你啊啊!!!”池棠快要抓狂了,扒拉起身邊的落葉就統統丟到盾兵身上泄憤,結果還沒等這沒什麽鬼用的攻擊輕飄飄落在他身上,盾兵一個輕巧的翻滾就全躲開了。


    “……”


    眼看著池棠就要被氣死了,他才心虛地摸了摸鼻子爬起來,“好啦好啦,我來幫你。”


    池棠勉強從牙縫裏擠出聲音,“不-用-了-謝謝—”


    “不要這麽見外嘛,”盾兵一臉討好地笑了起來,“這種事我很擅長的。”


    然後不由分說把她頭上的竹笠摘了下來,倒過來當籃子,蹲下|身就開始挑揀,“記得挑些大片的。”


    池棠一肚子氣才不鳥他,背過身去自己撿自己的。


    結果她手剛拿起一片落葉,後麵就傳來了聲音,“越幹越好,你那個是才掉落沒多久的。”


    “…”池棠悚然地迴頭看了一眼,他明顯也是背對著她的啊。


    看著手裏的葉子,咬了咬牙不甘心地丟掉了,眼睛巡視了一圈,鎖定了一片明顯顏色更深而且幹枯的葉子後,指尖剛碰上去,盾兵的聲音就又幽幽地響起來了。


    “但是一捏就碎的就不要了。”


    池棠剛拿起來不到半公分的距離,那片葉子就裂成了兩半。


    “……你!”她怒而轉身,看到的卻依舊是對方的背影,半晌後盾兵似是有所察覺,迴過頭去,一臉無辜。


    “既然你這麽在行—”池棠說是咬牙切齒不為過了,“那就-都-交-給-你-了吧。”


    盾兵調皮地比了個ok。


    池棠徹底放棄治療,站在他身後睜著死魚眼看著他美滋滋地撿葉子,很快竹笠就要被堆滿了,他挪來挪去地池棠懶得跟過去,隻見他遠遠背對著她,模模糊糊地傳來聲音。


    “阿棠,我能問你個問題嗎?”


    池棠唿出口氣,一邊拍打著袖口上的汙漬,一邊慢騰騰地走過去,“問吧。”


    這次他過了很久才再次開口,“就不能不管他們了?”


    池棠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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