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聲音, 葉蘇念一下站了起來, 她有點緊張。


    “那是負責接送我的司機。”


    秦驁皺眉道,“難道羅家派人跟蹤你”


    穆寒州的眸色有些陰沉。他當時將穆氏禦用律師的名片留下, 便想到羅家會知曉。


    那時他是擔心葉蘇念不認他,所以留下一張保障牌, 讓羅家看在穆氏的威懾下也不敢對她如何。


    可是如今卻是不需要了。


    看著兩個孩子都站了起來, 他開口道,“坐下, 沒事。”


    葉蘇念本來有點緊張,可是當她一對上穆寒州沉靜安撫的目光時,卻也莫名地安定了下來。


    穆寒州給她一種很可靠的安全感。


    她和秦驁又坐了下來。


    “外麵不用管嗎”葉蘇念問。


    穆寒州神情未變, 他似乎完全不在意外麵的騷動。


    “他如今代表著羅氏。”穆寒州看向葉蘇念, “念念, 我尊重你的想法。你想怎麽做”


    “什麽意思”


    “如果你不想和我扯上關係, 我可以配合你,假扮秦驁的家長。將現在的情況解釋為你和同學私下見麵吃飯。”穆寒州淡然地說, “但也可以有其他辦法。”


    穆寒州仿佛天生便是決策者, 他的聲音不急不緩, 讓人忍不住跟著他的思路走。


    “其他辦法是什麽”葉蘇念不由自主地問道。


    穆寒州仍然注視著葉蘇念。


    “如果你願意信任我,我可以讓羅氏解除與你的領養關係。”他說,“你的戶口可以簽迴孤兒院, 也可以直接簽到我穆家名下。”


    葉蘇念有點猶豫。


    如果是過去, 她一定會拒絕麻煩別人, 寧可再忍耐到年滿十八歲。


    她的理性明明是這樣告訴她的, 她該將這一切簡單化、迴到過去的生活,而不該相信說了一堆天方夜譚般故事的穆寒州。


    可是為什麽,她的潛意識卻完完全全信任穆寒州的每一句話


    甚至,葉蘇念真的想和他離開,徹底離開羅氏與王家。


    短暫的十六年人生裏,葉蘇念從沒有全心全意信任過任何一個人。


    到了第一次該做決策的時候,她有點害怕。


    她已經下意識地害怕遞交出信任之後再被傷害


    這時,她感覺到秦驁的目光。葉蘇念轉過頭,對上了他的黑眸。


    少年的神情認真而直白,他的眼睛閃爍著光澤。


    “穆寒州比羅家和王家,更值得信任。”秦驁沉聲說,“我已經幫你考核過他了。”


    聽到這話,穆寒州有點無奈。


    這小子


    聽到了秦驁的話,葉蘇念終於鼓起勇氣。


    她看向穆寒州,輕輕地說,“我真的可以信任你嗎”


    “是的,你可以信任我。”穆寒州沉聲說,“念念,給我一次機會,我不會讓你失望。”


    “也,也不用說得那麽嚴肅”葉蘇念有點無措地摩挲著手指。


    過了幾秒,她終於點了點頭。


    “好吧。”她小心翼翼地說,“那就全交給你好嗎”


    穆寒州神情一怔,隨即他的目光變得詫異而驚喜起來。


    男人露出了笑容。


    他本來便長相淡漠俊美,隻是平日氣場太強大,又總是麵無表情,才顯得讓人不敢直視他。


    如今這樣一笑,好像春暖花開,寒冰融化。


    穆寒州抬起手,外麵的保鏢看到他的示意,頓時都停了下來。


    忽然沒有人阻擋,司機反而愣了下。


    何安再次確定穆寒州的意思,他轉迴頭,向旁邊退了一步。


    “請進吧。”他彬彬有禮地說。好像剛剛冷硬拒絕司機進入的人不是他一樣。


    司機也有點蒙,可兩邊的保鏢已經拉開大門,他隻能硬著頭皮走進來。


    何安跟在他的身後,保鏢將門再次關閉,守在門口。


    司機一抬頭,便看到整個咖啡館除了裏麵的一桌之外全都空著。


    兩個年輕人的對麵,穆寒州懶散地坐著,他敞著西服,深藍色的襯衫衣領扣子解開幾個,沒有生意人的一絲不苟,反而有一種私下中的隨性。


    男人的氣場淡然而強大,咖啡館外又都是保鏢把手,恍然間,司機以為自己不在文明社會,而是勿入誰的地盤。


    吳司機走過來,他看到葉蘇念,又想起自己的使命,才努力挺直腰杆。


    “小姐,先生和夫人讓我找您迴去。”他說。


    葉蘇念坐在少年的裏麵,她一動不動,垂著睫毛,似乎沒有理他的意思。


    吳司機有點冒汗,他忍不住補充道,“趕緊跟我走吧,小姐,夫人很擔心你。”


    聽到這句,秦驁冷嗤了一聲。


    “她不會跟你走。”穆寒州的手肘抵在椅背上,他淡淡地說,“迴去通知羅英彥,我會在三天之內登門拜訪。”


    “你,你是誰啊”司機有點磕磕巴巴地說,“你憑什麽命令我”


    司機的身邊,何安從西裝口袋中拿出一張名片,示意司機接下。


    司機拿過來,隻覺得名片摸起來質感極好,似乎是由特殊紙質做成,名片上的底端印著複雜的花紋,紋路微凹。


    上麵的字卻是非常簡單,背麵是英文,而正麵的中文字體帶著極強的個人風格,整張名片上隻有三個字穆寒州。


    這是何等自傲的人,才會在名片上隻印名字,卻不加任何備注或者介紹


    司機當然不認識從不在國內露麵的穆寒州,但也猜出來他來頭很大。


    他硬著頭皮說,“這,這不行,我們家的小姐在這裏,羅先生命令我帶她迴來,如果你們阻攔我,這是綁架,我會報警”


    “你家小姐”穆寒州冷笑道,“很快就不是了。”


    吳司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離開咖啡館的,他隻記得當時大腦一團亂麻,而那個叫穆寒州的男人氣場實在強大,在他的麵前,吳司機覺得自己都喘不過氣。


    人類的求生欲讓他在何安禮貌請他離開的時候,便懵逼地跟著走了。


    他開車返迴羅家,有點頭重腳輕。


    其實不是羅氏夫婦讓他把葉蘇念帶迴來,羅英彥和喬麗梅本來是讓他偷拍幾張照片,看看對方是誰。


    沒想到,穆寒州的保鏢警惕性太強,他們又都身高體壯,吳司機被發現後太害怕了,隻能硬著頭皮讓他們把葉蘇念叫出來。


    結果,莫名其妙走到了這一步


    司機有點忐忑,等他迴去後,不會被炒魷魚吧


    迴到莊園裏後,吳司機本來想抱希望於羅英彥和喬麗梅都不忘記這件事情了。他們原來不是對那養女挺不上心的嗎。


    沒想到,他一停車,在車庫等待的女傭便走過來,讓他去見夫妻二人。


    吳司機來到大廳裏,就看到羅氏夫婦竟然還坐在那個沙發上,似乎就是在等他迴來。


    “怎麽樣了。”喬麗梅很著急地問,“你跟上她了嗎”


    司機木木地點了點頭,開始講述他剛剛的所見所聞。


    說到看見葉蘇念上了一輛黑色的豪車,喬麗梅看起來還很洋洋得意,她覺得自己太聰明了,逮到了葉蘇念的小辮子。


    羅英彥的表情也緩和了許多,似乎覺得葉蘇念太年輕,還是漏了馬腳。


    可等吳司機說到後麵的事情,羅英彥和喬麗梅都笑不出來了。


    “那個人明知她是我羅家養女,還敢這麽豪橫”喬麗梅不敢相信地說。


    吳司機將那張名片遞給羅英彥。


    “那個男人非常囂張,他說葉蘇念很快就不是羅家養女了。”司機說,“還給了一張名片,可是名片上也沒有公司或者職務信息,也沒有電話,隻留了名字”


    羅英彥蹙著眉毛,他接過名片,然後臉色大變。


    喬麗梅也湊過來看,她嘀咕道,“穆寒州看來他真是穆家人了。穆氏還真高傲,從律師到家族成員的名片都這麽看不起人。”


    “什麽家族成員”羅英彥臉色蒼白地說,“穆氏叫穆寒州的隻有一個人,就是如今的穆氏家主”


    他這麽一說,喬麗梅也呆住了。


    穆家從古代開始就是豪門望族,到現在不知道都少代了,也是華國目前最出名的幾個大家族之一,知名度是世界級的。


    哪怕十多年前倒了一半兒,可如今新起來的那些穆家人也依然在各界混得風生水起。


    她本來以為幫葉蘇念出頭的是某個穆家的成員,這已經很令人不敢相信了,可她萬萬沒想到,幫葉蘇念的人竟然是如今穆氏的掌控者。


    “這,這怎麽可能”喬麗梅喃喃道,“她就是一個孤兒而已,怎麽可能認識大穆總”


    之所以叫穆氏如今的掌控者為大穆總,就是因為穆家上下實在是太多大佬和總裁了,每個單拎出去都要被人尊稱為穆總。


    穆總可以指向很多個人,可大穆總,隻有那一位。


    他們羅家在楓城已經夠有名有勢,卻連穆家的邊都搭不著,甚至都不是一個圈子的人,連穆家成員的麵都看不見,葉蘇念又怎麽可能那位常年在國外的穆氏家主產生聯係呢


    羅氏夫婦的臉色一時間都蒼白得嚇人。這時,羅盈盈走了下來。


    “爸媽,你們發什麽呆呢”羅盈盈看到倆人臉色極差,她看向司機,“我爸媽怎麽了”


    “這”吳司機也有點摸不清頭腦,他也不明白為什麽羅氏夫婦的表情忽然變得這麽難看,可給羅盈盈解釋,又有點麻煩,不知道從哪裏說起。


    羅英彥和喬麗梅這時也顧不上女兒了,喬麗梅不知道想到什麽,她臉色大變,伸手抓住羅英彥的手臂。


    “該不會她和穆氏有什麽血緣關係吧”


    聽到這話,羅英彥的表情更難看了。


    他和喬麗梅想到一塊去了。如今想來,也隻有這個解釋能夠說得清。


    這世界又不是電視劇,豪門權貴看上平民孤兒女孩的幾率約等於無,穆氏如果真的幫助葉蘇念,那也一定是因為血緣問題。


    這也能說清為什麽葉蘇念會忽然和穆氏扯上關係,或許穆氏一直就在尋找她


    那麽,那天上門踹了王強一腳,留下名片的人也是穆寒州


    想起這個可能性,羅英彥猛地站起身。


    “這下壞了。”他沉聲說。


    平時溫文爾雅的羅英彥來迴踱步,表情越來越不好看,他剛要發作,卻看到吳司機還站在那裏,頓時皺眉道,“你還在這裏杵著做什麽”


    司機莫名被兇了一句,他趕忙離開,走出別墅時卻鬆了口氣,至少他不會被炒魷魚了。


    別墅裏,羅英彥卻沒那麽高興了。


    他煩躁地踱步,抬頭指責喬麗梅,“都怪你,要不是你,葉蘇念也不會被送去王家”


    當年夫妻二人結婚三年還沒孩子,去醫院查出羅英彥身體有問題,無法生育。


    於是他們去孤兒院領養孩子,本來想領養個男孩,卻沒有挑到合適的,又恰巧看到了一個長得太過可愛漂亮的小女嬰,也就是葉蘇念,他們便改變主意將她領養迴家。


    本來夫婦二人一方身體有病,是不能生孩子的。結果才領養葉蘇念不到六個月,喬麗梅便幸運地忽然有了身孕。


    剛開始他們想好好對葉蘇念是真的,可當喬麗梅懷孕之後,羅英彥和她便已經不怎麽想管葉蘇念了。


    他們將她的名字從羅念改迴葉蘇念,滿心期待自己的孩子降生。


    反正家裏有錢,把孩子扔給保姆照看也沒什麽區別。孕期煩躁的喬麗梅更是經常因為脾氣不順而總是丟東西嚇唬小葉蘇念。


    結果幾個月之後,喬麗梅第一次彩超時照出來孩子嘴唇有問題。


    怕這次懷孕隻是巧合,羅氏夫婦二人不敢打胎。


    後來喬麗梅早產生女,孩子果然天生兔唇。


    夫妻倆忙於為女兒求醫問藥,一迴家看到可愛漂亮得像是瓷娃娃一樣的葉蘇念便心裏犯堵,越來越覺得她多餘。


    羅英彥倒是還好,隻要讓葉蘇念別出現在他的麵前就行。


    可喬麗梅產後越看葉蘇念越不順眼,她甚至覺得羅盈盈天生兔唇是因為葉蘇念搶了她作為羅家大小姐的氣運,所以才會如此,便吵著鬧著要將葉蘇念送走。


    羅英彥本來也不在乎葉蘇念,喬麗梅這麽要求,他也就同意了。


    於是,他們幹脆出錢付生活費,讓喬麗梅找了管家的遠方親戚代養葉蘇念。


    隻有每年在葉蘇念領養日和孤兒院迴訪時,羅家才讓人接葉蘇念迴來,拍拍照,買點新裙子新玩具,彰顯自己的愛心。


    如果他們那時想讓葉蘇念好好成長其實有的是辦法,給她再買個房子、雇上保姆照顧也不是不可以,或者送給好一點的家庭,都是可以選擇的。


    喬麗梅最終選擇王家,就是單純的不想讓葉蘇念好過,她有一種報複心理,因為羅盈盈的病而遷怒葉蘇念。


    憑什麽我女兒那麽痛苦,你一個養女卻能舒舒服服


    抱著這種念頭,葉蘇念被送往了家境窘迫、文化層次不高的王家。


    “哪怕我們當年找個差不多的人家,也不會落到現在的尷尬局麵”想起過去的事情,羅英彥惱火地說。


    如今羅英彥忽然翻起舊賬,喬麗梅也不幹了,“那你也不能都怪我啊,如果不是你同意默許,誰能把人送出去”


    羅盈盈看著從不口角的父母忽然吵了起來,也呆在原地,不知道是怎麽迴事。


    聽他們吵了一會,羅盈盈才聽明白了一些他們在因為葉蘇念而吵架


    “媽,到底發生什麽事了啊”羅盈盈有點著急地說,“葉蘇念怎麽了”


    “大人說話,有你插話的份兒嗎”羅英彥厲聲說,“怎麽這麽沒有禮貌,給我迴房間去”


    羅英彥在家裏說一不二,很有權威,但也從沒有這麽吼過羅盈盈。


    羅盈盈的眼圈瞬間就紅了,喬麗梅見狀,有點著急地摟住她。


    “你對孩子喊什麽啊今天還是她生日呢”喬麗梅心疼地說。


    羅英彥的臉陰雲密布,喬麗梅也有點怕,她嘟嘟囔囔了幾句便護著羅盈盈上樓。


    看著妻女離開,羅英彥這才一屁股坐在沙發上,有些脫力,他的手都在抖。


    羅英彥知道,穆寒州說三日之內登門拜訪,根本就不是來打招唿的,而是來尋仇的啊


    穆氏在國內外都頗負盛名,其商業帝國幾乎各行各業都有涉及,更別提穆氏家族本身的威望。


    得罪了穆家,基本也等於將上層階級中的頂流圈子的一大半都得罪了,他羅氏想再向上一步,可能會成為癡心妄想。


    葉蘇念怎麽會是穆氏的孩子啊


    羅英彥悔恨不已,早知今日,他應該好好對她,將她視如己出。這樣等穆氏尋來的時候,豈不是整個羅家一起飛升


    哪怕是為了報恩,穆氏也一定會全力相助,讓他羅家成為圈中新貴可這世界上沒有如果。


    這些年他原本最遺憾的就是自己家族根基不深,入不了再上一層權貴們的眼睛。卻沒想到,原來機會就在他的身邊,而他竟然就這樣錯過了華國最有權勢的豪門之一。


    這世界上不怕沒擁有過,最怕的是差點擁有卻是失之交臂。


    羅英彥捂住自己的頭,他無比痛苦而悔恨。


    樓上,安慰羅盈盈的喬麗梅禁不住她的催促,隻能吞吞吐吐地將剛剛的事情說出來。


    羅盈盈剛開始也沒明白,“都是有錢人,那個穆家厲害在哪,竟然能讓爸爸那麽生氣”


    喬麗梅忍不住歎息一聲。


    “國內有千千萬萬個有錢人,可是最負盛名的家族卻隻有幾個。”看著羅盈盈還不懂,她說,“你上網查一查穆氏這個詞。”


    羅盈盈不信邪,她拿出手機,搜索穆氏二字,當看到出來的結果之後,羅盈盈臉上不屑的神情消失了。


    她忍不住抓緊手機。


    爸媽說的,竟然是這個上了曆史教科書的穆氏


    入目的相關結果裏,各個活躍在公眾和媒體麵前的穆氏家族成員每一個羅盈盈都清楚地知道是誰,這些人有娛樂圈的明星、有各個行業的大佬。


    甚至連嫁入穆氏的配偶在幾年前都有因為被出手闊綽曝光豪宅而出現在新聞頁麵上,隻不過後來很快被刪除了相關信息,但是連還沒成年的羅盈盈都記得有這迴事情。


    更別提穆氏家族的曆史也很悠久真的是名副其實的豪門。


    他們說的,竟然是這個穆氏


    羅盈盈的胸口起伏越來越急促,這不就是她家想高攀都高攀不起的家族嗎


    她咬緊牙關,猛地將手機砸在了地上。


    “怎麽可能,怎麽可能”她一把將桌子上的化妝品全部推翻在地,憤怒地說,“葉蘇念怎麽可能是穆氏的人,她就是個低賤的孤兒,她怎麽配”


    那個葉蘇念怎麽配得到比她還要高的身份


    羅盈盈無法接受這個現實,她崩潰了。


    羅盈盈一邊哭一邊砸東西,喬麗梅甚至都拉不住激動的她。


    她從小就厭恨葉蘇念。


    剛開始羅盈盈還小,不了解領養的概念。隻知道自己有一個不太受寵的姐姐,在外麵住,每年隻會在重大節日時迴來一兩天。


    她天生兔唇,小的時候父母很少領她見人,偶爾幾次交際,羅盈盈都忘不掉其他成年人看著她時那憐憫的目光,和其他富家女孩新奇探究的眼神,好像她是一個可憐蟲,或者怪異的動物。


    持續多年大大小小的手術、父母不帶她交際和其他人不經意間的異樣目光,對羅盈盈的自尊心是非常大的重創。


    可葉蘇念不一樣。


    盡管每年隻能見幾麵,可羅盈盈仍然非常深刻地記得她。


    小的時候,葉蘇念就很可愛漂亮,她像是安靜的瓷娃娃,總是一言不發地呆在角落裏,卻能夠得到所有傭人的喜愛。


    下人們都很喜歡和心疼她,在喬麗梅看不見的地方,其他下人都會忍不住去關心葉蘇念,就連貼身陪伴羅盈盈的女傭也會對葉蘇念時表現得更溫柔。


    每一次葉蘇念被接走又離開後,傭人們都良心不安,隻能用誇獎葉蘇念、暗罵羅氏來讓自己的心裏舒服些。


    小時候羅盈盈聽到下人們在幹活時低聲唏噓,說她的兔唇就是因為父母作孽遭了報應,老天爺都看在眼底。


    那些話隨著葉蘇念單薄的身影、漂亮精致的臉蛋一起深深刻在羅盈盈的心裏,讓她更自卑。


    直到喬麗梅發現了她的敏感,喬麗梅將那些嚼舌根的傭人們都開除了,然後安慰她,說葉蘇念那麽好看是因為她搶了她作為羅氏女兒的福氣,這一切都怪葉蘇念。


    喬麗梅還寬慰羅盈盈,長得好看又如何葉蘇念本來便隻是一個低賤的孤兒,這輩子都隻會被她踩在腳底,活在底層


    羅盈盈相信了母親的話。她本來就已經習慣了將自己與養姐比較,隻有用這樣踩踏葉蘇念的方式,才能讓她獲得心裏滿足。


    每次看著喬麗梅使喚和譏諷葉蘇念,羅盈盈的心中也是痛快的。


    本來就該如此,她是高高在上的大小姐,而葉蘇念連當她的傭人都沒有資格


    可是怎麽可能怎麽可能一場生日而已,葉蘇念與她的地位卻忽然天差地別


    羅盈盈將房間砸的一片狼藉,終於沒有了力氣,隻是尖聲哭泣著。


    喬麗梅終於伸手摟緊羅盈盈,母女倆哭成一團。


    “她奪了你的福氣,怎麽能有這麽好的結果”喬麗梅哭著,“我可憐的女兒啊,媽媽對不起你,當年媽媽不該讓爸爸領養她”


    羅盈盈也滿臉淚水,她咬緊牙關,痛苦化為了更深的仇恨。


    “早知道早知道應該刮花她的臉的”羅盈盈咬牙切齒,“就不該讓她這麽幹幹淨淨的離開我們家”


    喬麗梅本來正沉浸在自己慈母的角色裏不可自拔,她聽到羅盈盈這麽說,頓時有點不敢相信地抬起頭。


    當羅家兵荒馬亂的時候,另一邊卻是另一番景象。


    穆寒州與葉蘇念互通了心意,得到了妹妹的信任,讓穆寒州連眉眼都變得柔和而高興起來。


    此時此刻,他實在是太想為葉蘇念做些什麽了,他想給她世界上的一切。


    穆寒州必須要非常努力按捺住自己心中的衝動,才能保持沉穩,好不讓自己的熱情嚇到她。


    “等穩定下來之後,你願意同我去一趟老宅嗎”穆寒州語氣溫柔,“我還保留著你當時的房間,或許會讓你想起什麽。”


    葉蘇念還沒說話,秦驁便有點低沉地說,“我們要開學了。”


    算算時間,穆寒州和羅家交涉的時候,他們正好開學。


    “你想離開這個城市嗎”穆寒州看向葉蘇念,“你可以和我去國外,或者換任何一個城市生活。”


    穆寒州問出這句話,秦驁不由得攥緊了手指,他的指尖因為用力而泛白,卻沒有再說任何一句話。


    葉蘇念輕輕地搖了搖頭,“還是先不要了,我已經習慣連彩中學了,更何況,還有一年半高考,現在轉學會影響狀態。”


    其實以葉蘇念的學神水平,高考前一個月轉學都不會有什麽影響。可是葉蘇念忍不住抿了抿嘴唇。


    如果她離開,秦驁一定又不會好好學習了吧。


    盡管過去幾乎沒說過話,可他們也算是一起長大,葉蘇念不希望他就此墮落。


    葉蘇念拒絕之後,秦驁這才驟地鬆開手指,他無聲地鬆了口氣。


    穆寒州眉毛微蹙。


    其實以他的想法,葉蘇念留在連彩中學不是個好事,因為太多人知道她在這個學校。可如果這是她的想法,他不會強製要求她離開。


    隻要她開心他可以在暗中做更多的事情來保障她的安全。


    “那你想住在哪裏”穆寒州輕輕地開口,“如果你願意的話,可以和我住在一起,當然如果你不願意也”


    此刻,他們正在車裏。


    直視前方開車的何安暗中咋舌,他跟了穆寒州這麽多年,第一次聽到男人用這樣壓低自己的方式和別人說話。


    過去穆寒州一向都是個以我需要、我要求這樣語序發號施令的掌控者,畢竟他掌握著龐大的穆家和穆氏的商業帝國,命令他人是他的職責所在。


    可是和葉蘇念說話的時候,穆寒州一直將自己放在被動的位置上,將主動權完全交由那個女孩。


    若不是親眼看到,是不會有人相信的吧


    看起來,總裁真的很愛這個妹妹了。


    “我想先住在孤兒院裏,可以嗎”葉蘇念小心地說。她注意著穆寒州的神情。


    男人其實非常會控製自己的表情,可當他聽到這個答案的時候,目光還是有點失落低沉。


    “但是我周末可以去找你。”葉蘇念不知為何,看不了他難過的樣子,她不由自主地補充道,“我們先慢慢熟悉,好不好”


    聽到她這樣說,穆寒州才有些迴過神來,笑著點了點頭。


    “都聽你的。”


    此刻,他們在前往王家的路上。


    葉蘇念的東西還在王家,雖然不多也不值錢,可隻要是屬於她的,穆寒州都要一個個幫她拿迴來。


    她昨天晚上就收拾完了行禮,穆寒州的人可以直接上去拿東西,而她則是呆在車裏就好了,不需要再見一次那些惡心的家夥們。


    三輛黑色轎車停在王家居民樓樓下,在來往的行人好奇的注視下,四個西裝革履的保鏢從一輛車下來,直徑走上王家所在的五樓。


    砰砰砰,保鏢們在外麵敲門。


    屋裏,王婆正在一邊敲腿一邊看電視,聽到有人敲門,她抬嗓便想喊葉蘇念,話到了嗓間,才想起葉蘇念不在,便轉嗓喊道,“萌萌開門。”


    王萌窩在自己王家,當然不可能乖乖出來,外麵敲門的人還急,倒是把李文娟敲出來了。


    她一看到老太太懶洋洋躺在沙發上,任是大門被敲也不起來,就有點惱火,但還是勉強忍住了。


    王家的門貓眼早就模糊得看不清人了,還被福字擋著,李文娟直接開了門。


    “誒,你們誰啊”李文娟一看見又高又壯的保鏢一愣,保鏢們卻冷著臉。


    “葉蘇念是哪個房間”為首的保鏢簡短地問。


    李文娟第一反應是反問跟他們有什麽關係,結果她腦子轉過彎一想,這是羅家來拿葉蘇念的東西了


    她立刻露出笑容,“哦哦,是羅夫人讓你們來的她的房間在這裏。”


    保鏢們看到李文娟誤會了也不解釋,拿東西才是他們的任務。


    他們本來以為李文娟會指向某個房間門,沒想到她指的方向竟然是和廁所與廚房過道旁的門。


    這房子的格局,也不像是那邊也有房間的樣子。


    保鏢們走過去,前麵的那個推開門,四人頓時瞪大眼睛。


    入目的是非常狹小細長的空間,空間裏左麵擺著不知多少年的老破單人床,隔著一拳頭的距離就是桌子就是如此窄小。


    這樣破破爛爛又擁擠的地方,卻被收拾得幹幹淨淨,居住在此的主人似乎真的很有向上而熱愛生活的心。


    保鏢們不知道這其中的事情,可是想到那個又乖又安靜的女孩就是在這裏生活的,頓時都有些憤怒。


    職業道德讓他們沒有做多餘的事情,為首的保鏢看見桌子上擺放著一個老舊的黑色行李箱和一個紙殼箱,便揮揮手。


    兩個保鏢拿走行李和箱子,另外兩個保鏢又仔細地檢查了一下,確定沒有遺漏,這才轉身離開。


    對於李文娟的討好和套話,他們一句未應,臨走時,最後一個保鏢不由得冷瞥了她一眼。


    關上門,李文娟有點莫名其妙,“這些人什麽素質啊,給羅家幹活了不起”


    她拿起手機就想給喬麗梅說這個事情,而且這個月都過了兩個禮拜了,雖然葉蘇念這半個月又是住院又是搬出去住,基本沒呆幾天,可羅家還沒把這個月的生活費給他們呢


    李文娟想起喬麗梅不讓她給她打電話,隻能打開微信,清了清嗓子,給喬麗梅發語音。


    “羅夫人,你家保鏢把念念的東西拿走啦。就是脾氣有點大,瞧不起人的樣子啊。”


    “還有,那個,這個月生活費您還沒給呢。而且念念是迴去了,可這些年我們養她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是不是也得意思意思”


    嗖嗖兩聲,語音發了出去。


    發出去之後,李文娟便等著喬麗梅迴複。結果等了許久,喬麗梅也沒搭理她。


    李文娟便又打字過去,結果就是一個小紅感歎號。


    喬麗梅將她刪了。


    李文娟頓時瞪大眼睛,“她竟然刪我好友,她怎麽好意思呐這個月的錢還沒給呢”


    “什麽什麽”一聽見錢,王婆一骨碌就爬了起來,她著急地說,“這怎麽行,你得去找她啊”


    李文娟倒是想找,可是喬麗梅一切斷聯係,她們便又變成楓城中最不可能有交際的兩個人了。


    喬麗梅生活在雲朵上,而她卻活在淤泥裏,泥中的人怎麽可能夠得到天上的人


    李文娟腳一軟,頓時向後退了兩步。


    一直和上層階級有聯係,甚至讓李文娟也產生了自己與眾不同的錯覺,讓她以為哪怕葉蘇念不在,也可以繼續和喬麗梅保持聯係。


    可是如今葉蘇念走了,搖錢樹沒了,上層社會的幻影也要消失了李文娟眼前一黑。


    一切都消失的太突然了。


    她卻不知道,那個在她心中高高在上,又羨慕又嫉妒的羅夫人,此時此刻的她在豪宅裏也是一副狼狽的樣子。


    “穆家把葉蘇念的東西都拿走了。”喬麗梅看向羅英彥,她無助地說,“我們怎麽辦”


    如今羅英彥的惱火已經消散,隻剩下木然。


    聽到喬麗梅的話,他自嘲一笑。


    “我們還能怎麽辦聽天由命吧。”


    “可葉蘇念的戶口還在我們家,她是我們正規認養的養女,就算是穆氏,也不能非法帶她走吧”喬麗梅著急地說。


    “你別提這件事情了”羅英彥大喝道,“這些年我們做的事情就幹淨嗎如果穆氏想清算,我們家名譽掃地都算輕了,如果到時候影響到公司,你就做好破產的準備吧。”


    “啊,那,那就讓葉蘇念這麽走了”喬麗梅不甘心地說。


    羅英彥頭疼地說,“你就別想那些有的沒的了,如果穆氏隻是要走她的領養權而什麽都不做,都是對我們網開一麵”


    想起穆家的權勢,喬麗梅也隻能癱坐在沙發上。


    夫妻二人都清楚的知道,穆家絕對不會隻要葉蘇念便罷手。


    穆氏家主親自上門踹了王強一腳,還差點把人打死,那是何等的恨呐


    羅英彥和喬麗梅都一夜未眠。


    第二天,羅英彥精神不振地早起上班。


    他過去一向都是風度翩翩溫文爾雅的,這是羅英彥第一次頂著黑眼圈,整個人的情緒都不太對,看起來非常狼狽不堪。


    羅英彥的車開到一半,他便接到了秘書的電話。


    “羅總,公司樓下停了一輛林肯,有一個叫何安的人說,有一位穆總約好了和你見麵”


    頓時,羅英彥的手一抖。,,大家記得收藏網址或牢記網址,網址免費無防盜無防盜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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