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唿唿”


    周圍全是唿嘯的火焰,所有的空氣流動都是火焰灼燒產生的熱流, 非常滾燙。


    “戴故參”顧驕陽大喊著, 灼熱的空氣流進喉嚨裏帶的辣辣的疼痛感, 不過他並不在意,眼下有一個問題才在他麵前,估計非常嚴重。


    “嘎吱”


    顧驕陽在火焰裏走了半天,才在一截斷掉的馬路圍欄那裏找到了聲源,等他揮開那個隨著火焰的燃燒悠悠晃晃的護欄,跨過第二叢火焰之後就發現在這片火海的中心有一塊真空地帶


    一輛被撞散架的車被掀翻倒在地上, 整個車身彎成了“”的形狀,車頭屬於“”的尾部,整塊玻璃和發動機全被扯了出來, 大片的機油從油箱裏漏了出來, 混合著血液慢慢地流淌著。


    “嘎吱”


    這一聲一聲金屬摩擦的牙酸的聲音就是從被火焰產生的熱浪拍打的車門上。


    那車門的損傷也很嚴重,就像一張被人搓過的紙團, 隻剩下一個就搖搖欲墜地掛在車框上。


    “戴故參”


    顧驕陽輕輕喊了一聲,心裏有些悶悶的,車底下流淌出來的血液太多, 看起來太過嚇人了。


    “戴故參你還好嗎”


    顧驕陽慢慢走到車的旁邊,搭著扭曲的車門往車裏看去。


    “”


    車身裏麵並沒有戴故參的蹤跡,隻有一男一女抱在一起, 渾身上下都被血液浸透, 四肢扭曲的纏繞在一起, 破碎的血肉和翻出來的骨頭衝擊在眼前, 饒是見過了無數厲鬼的顧驕陽也嚇了一跳,心髒砰砰砰的加快速度。


    “嘿你們”盡管眼前的現象過於血腥,顧驕陽還是本著人道主義伸手去探了探他們兩個的氣息。


    沒有氣兒了。


    顧驕陽把手縮迴來,往後退了一步,腦海裏不禁浮現他師姐讓他背的小說裏邊兒的描寫。


    男配戴故參的父母就是死於連環車禍。


    “不是吧”


    顧驕陽摸了摸自己的手臂,在灼熱的火海中卻沒由來的感受到一絲寒意。


    “咯吱”


    耳邊突然響起什麽東西破碎的聲音,顧驕陽迴頭一看,在迴國神來的時候就發現自己不知道什麽時候坐到了車上,耳邊傳來了小孩的笑聲。


    “哈哈哈哈媽媽你看,齊靖發的朋友圈,他又被他爸爸打屁股了”


    顧驕陽緩過神來,他現在正坐在車的後座上,旁邊是拿著平板兒的一個小正太,看樣子不過歲,身上還穿著皮卡丘的t恤套裝。


    “阿靖要是知道你又笑話他的話又要哭鼻子了。”


    這句話是從坐在小正太旁邊靠著窗的女士嘴裏說出來,聲音十分的溫柔,顧驕陽側頭看了看,這位女士長得非常漂亮,穿著淡藍色的連衣裙,燙過的大波浪頭發被珍珠夾子別在耳後,很是溫婉可親。


    “你在學校裏要多幫幫阿靖,他的成績不太好,作為同桌你可得督促著他點兒,別整天老是躲在桌洞裏看漫畫。”


    開車的是個男人,顧驕陽看不到他的臉,隻能從聲音聽起來是個性格同樣溫潤的男人,說話帶著一點鼻音,吐字節奏比較慢。


    “知道啦爸爸我要吃旋風糖葫蘆”小正太把平板關上拍了拍前麵的座椅,一張肉嘟嘟可愛的小臉上滿滿都是對食物的向往。


    “給你買給你買,真的是,店裏麵賣的你不吃,非要去山上吃貴好幾倍的。”


    開車的男人有些無奈的迴答,語氣中盡是寵溺。


    “那就多給故參買幾個帶迴去,小孩子嘛,就喜歡吃那些甜食。”女人摸了摸小正太的頭對著丈夫說。


    “遵命,老婆大人”


    開車的男人飛快地接了一句,逗得車內的家人笑容洋溢,就連坐在旁邊的顧驕陽都被感染到,下意識的勾起嘴角。


    他們好像看不到自己。


    顧驕陽伸手在小正太的眼前揮了揮,發現自己的手直接穿過了小正太的腦袋,拍到了身後的靠墊兒上。


    好幸福的一家子。


    不像他,從小就是被遺棄的,沒爹疼沒娘愛,吃個糖葫蘆還得從鐵公雞的師傅那裏求好久。


    顧驕陽笑著搖搖頭,現在倒好,他連鐵公雞師傅都沒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天氣隨心情,顧驕陽的心情沉了一下在抬起頭來就發現車窗外麵開始下起了雨,並且有逐漸增大的趨勢,很快從細膩的牛毛雨變成了黃豆大的暴雨,劈裏啪啦的敲在車窗上。


    “怎麽迴事天氣預報可沒說今天下雨啊”


    小正太翻了翻平板,嘟起嘴巴看著外邊兒的瓢潑大雨有些不高興。


    雨下的這麽大看起來不像是一時半會兒能停下來的樣子,這樣的話他們就隻能半道返迴,沒有辦法去爬山了。


    “是哎,下得太突然了。”女人攬著小正太的肩膀往車窗外麵看去,雖然雨下的很大,但是也能從車窗看到外邊馬路上一樣因為天氣預報寫著晴朗從長京市裏開著車想要去山頂踏青家庭。


    有幾輛車已經減速慢慢靠近路邊,因為是上山的大寬道並沒有那麽多交通線,更沒有紅綠燈什麽的,前麵的車輛開始陸續掉頭,許多車燈的白光透過雨滴映射在玻璃上,亮晶晶的就像掛了許多小星星。


    “我們也迴去吧,都怪這天氣預報。”小正太有些依依不舍,但是也還是讓自己爸爸跟著車輛掉頭,打算迴家。


    顧驕陽也趴在車窗上看著外邊兒來來往往的車燈,心裏有一股怪異感。


    “滴”


    “滴滴”


    突然,外邊兒傳來了大量接連不斷的汽車鳴笛聲,顧驕陽貼在玻璃窗上想要看清楚外麵發生了什麽事,接下來卻突然感覺到車被什麽東西撞了一下,發生了好大一下晃動。


    “怎麽迴事這怎麽開車的”


    開車的男人踩著刹車把車停下來,副駕駛的那邊有輛車撞了過來,所幸撞的不重,但是也足夠嚇人了。


    “延均”


    顧驕陽正感歎幸好隻是輕微撞了一下,還沒感慨完就聽到旁邊的女人突然尖叫了一聲,然後伴隨而來的就是更猛烈的一次撞擊,整個車直接被撞飛出去,還沒等緩衝停下,車輛側翻又被撞了一下,即便外邊兒的暴雨下的再大,也能清晰地聽到刹車的聲音和碰撞的聲,還有一輛貨車碾壓過車頂的聲音。


    “”顧驕陽愣了一下,就是做愣神的幾秒鍾內,整個車內就側翻了好幾次,在極速移動的翻滾中開始出現彎曲,接踵而來的就是龐大的爆炸聲和失重感,上天的那一瞬間顧驕陽真的以為自己的靈魂要從身體裏飛出來。


    耳邊使接連不斷的尖叫,在汽車爆炸上天之前坐在車窗邊上的女人緊緊摟著小正太,替小正太擋下了大片破碎的玻璃和彎曲的汽車支架,顧驕陽能聞到鮮血的味道,彎曲的車身讓前座卡住了她的腿,血液的味道就是從她的腿上傳過來的。


    “故參快走”


    即便是這樣,原本溫暖的女人在這種極端情況下居然忍受著痛苦保持了理智拚命推開了自己側邊的車門,看準機會將小正太推下了車,坐在駕駛座的男人原本也有逃跑的機會,但是他解開安全帶爬到後麵掰著車坐,結果在爆炸聲中跟女人一起淹沒在了火海中。


    “轟”


    “嘭”


    第一聲爆炸之後接連了好幾輛車的碰撞爆炸,顧驕陽在爆炸聲中被甩上天脫離了汽車,才終於看清這場連環車禍的全貌。


    7輛汽車,1輛貨車,4輛爆炸,一輛粉碎,幾乎無一幸免。


    雨勢開始減小,但是油箱漏出來的汽油蔓延在地上形成了撲不滅的火焰,頃刻間就將所有的車輛吞入火舌。


    “劈裏啪啦”


    火焰灼燒的聲音非常的大,就像是一個巨獸在咀嚼人類的骨頭


    “爸爸媽媽”


    顧驕陽重新站到地麵上順著聲音望去,那個被母親推下車的小正太趴在地上,伸出一隻手朝著爆炸的方向不停抓著地麵,但可惜他的腿也全是鮮血,胸腔也有骨頭露出來,根本沒有辦法移動。


    “戴故參”


    顧驕陽知道這是幻境,但是親臨其境感受這場連環車禍後他的心狠狠的揪起來,紅著眼眶飛奔到小正太的身邊跪下想要將他抱起來,但是無奈怎樣做都沒有辦法觸摸到小正太的身體,隻能眼睜睜看著他倒在血泊裏一聲又一聲地嘶吼著父母,眼眶欲裂地看著父母的離去。


    “別這樣戴故參你醒一醒別這樣好不好”


    顧驕陽不停的伸手去想要抱起拚命唿喊聲音越來越小的戴故參,眼淚奪眶而出,穿透小戴故參的身體消失在漆黑的瀝青路麵上。


    “不是別這樣,不要再喊了”


    “爸爸媽媽媽”


    小戴故參朝著火海的方向掙紮著,在瀝青路麵上拖出了一道很短的雪痕,聲音漸漸低下去,嘴角有帶著肉沫兒的血液留下,可他依舊跟什麽都感受不到一樣拚命往前爬。


    “戴故參你醒一醒,不要再做這個夢了好不好”顧驕陽哭出聲來,他什麽都做不了,但是卻能夠想到當年還是小孩子的戴故參經曆了什麽絕望和痛苦。


    “我求求你別再做這個夢啊”


    幻境沒有停下來,沒過多久,熟悉的破碎聲再度在耳邊響起,顧驕陽抹掉眼淚發現他又迴到了剛來到幻境時的場景,其他的車輛都消失不見了,隻有被火海包圍的一輛車安靜的被圈在中間。


    “你說,如果我沒有去踏青爬山,他們是不是就不會死。”


    事後傳來低沉嘶啞的聲音,顧驕陽轉過頭去,發現是成年的戴故參站在他身後死死地盯著禍害中破碎的車輛。


    “這不是你的錯我知道你很難過可是可是你”


    顧驕陽轉過身去想要張口說出安慰的話,可是在親眼目睹了現場之後他有千言萬語想要說出口卻變得結巴起來,半天說不出一句完整的安慰人的話。


    “是我害了他們,對嗎。”


    “他們都死了,我還活在這個世界上幹嘛。”


    成年的戴故參說起話來的時候不動聲色,臉上沒有過於的表現,但是顧驕陽就是能從這是肯定句的疑問中聽出來他是有多麽的絕望。


    “不,你別想不開,這隻是個意外這不能怪你”顧驕陽走過去抓住戴故參的手臂,想要把他從這場噩夢中搖醒。


    索幸這下子他的手沒有穿過戴故參的軀體,牢牢的抓在他的手臂上,能感受到上麵傳來的冰冷。


    “這隻是一個意外,這不是你們的錯,要怪也是怪那個該死的大貨車司機是他違規載重導致雨天爬坡遇上泥石流”


    “我該死。”


    戴故參打斷了顧驕陽的話,眼睛沒有看他,直直地盯著火海裏的車輛。


    顧驕陽戴故參戴故參的手臂心裏咯噔一聲,看著戴故參沒有光澤的眼睛渾身發涼。


    “你在開玩笑嗎”顧驕陽頓了半天,伸手捧住戴故參的臉,幾乎是用吼的問出這句話。


    “我早就應該在那場車禍中死了。”戴故參低低的迴答,聲音機械沒有感情。


    “唿唿唿”


    周圍的火焰在他的聲音落後突然暴漲,周圍的景象猛然一變,直接從開始發生車禍的時間點重複,一遍一遍像是按了快進鍵一樣在他們的周圍重播著。


    隻不過最後的結局變成了幼年的戴故參沒有被他母親從車上推出來,跟隨著他的父母一樣在火海中破碎消失。


    轟鳴的爆炸和濃鬱的鮮血味,一遍又一遍


    “戴故參是幻境”


    “這是你的幻境”


    顧驕陽聽著身後不斷想起的令人牙酸的聲音,邊哭邊吼。


    “你媽媽那麽拚命地想讓你活下來,你就是這樣對待她的期望嗎”


    “你的爸爸媽媽那麽的愛你,傾注了那麽多的愛在你身上結果你認為你活下來就是個錯誤嗎你想要拋棄你父母給你的生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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