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見微送葉知萌迴宿舍, 下車前, 葉知萌有些過意不去:“要不, 你跟我一起和爸爸吃飯吧?跨年一個人, 也太冷清了。”


    “習慣了。”說完這句,李見微又看向她,“我也去, 方便嗎?”


    葉知萌本以為李見微會推辭, 聽到這話, 眼神飄了一下,抬手摸了摸李見微的頭發:“我們的事情, 我還是先和我爸爸說一下, 再一起吃飯比較好……你一個人也要好好吃飯哦,我爸爸明天就迴去,我送他上了飛機, 就去你家。”


    李見微低頭笑笑,俯身替她解開了安全帶。


    什麽嘛,其實他根本也沒想去見她爸爸, 故意這樣說,就是想讓她愧疚的!她明明看穿了他的小心機,還是愧疚了。


    雖然她一點都不怕爸爸,但戀愛這件事, 還是要找個時機好好說,以免爸爸和李見微日後相處不愉快,畢竟, 她也是不準備分手的。


    怕遇到葉磊,李見微就沒下車,葉知萌步行走到宿舍樓下的時候,葉磊乘的出租車,剛好開過來。


    看到女兒,葉磊讓司機停車,付了錢,問:“你是從哪兒迴來的?”


    “圖書館。”葉知萌看了眼爸爸手中的包,問,“你明天就迴去,怎麽還帶行李?”


    葉磊把手中的旅行袋遞給女兒:“都是給你帶的吃的,拿去分給你室友。”


    葉知萌離家千裏,作為家長,葉磊最怕她和室友們相處得不融洽。


    “我前天迴來,外婆也給我帶了一堆吃的。你等我一下下,馬上下來。”


    劉曉苑和高雅都在宿舍,拿到葉知萌分的零食,聽說她爸爸來了,一起湊到窗口看:“你爸爸也太好了吧!你家那麽遠,還特地過來陪你過元旦。”


    “女兒控,還又年輕又有範兒,你太幸福了。”劉曉苑特別羨慕葉知萌,“我爸比你爸差遠了,他重男輕女,偏心我哥。”


    “我爸爸來了,我今天晚上不迴來住了。”


    劉曉苑笑得一臉曖昧:“葉叔叔不來,你今晚也不會迴來住吧?”


    “什麽啊,怎麽可能。”她和李見微一直都很純潔的。


    隻在外麵住一晚,葉知萌沒有帶很多東西,快步走下樓後,挽住了爸爸的胳膊:“我們現在去哪兒?”


    “先去酒店放東西,再帶你去商場買新年禮物。”


    聽到這話,葉知萌一下子想到了李見微,想了一下,說:“等下你去挑新年禮物,我來付錢。我什麽都不缺,你給我紅包就好!”


    葉磊笑了:“生活費沒了?”


    “還有的,但是想要紅包。”


    葉知萌離家遠,生活費葉磊給得很充裕,她是想給李見微買貴一點的禮物。


    “爸爸,李見微也在我們學校呢,我十一假期迴來才發現的!”葉知萌試探地提起他。


    “你沒看學校的喜報嗎?”


    “沒有欸。李見微也報了s大,你暑假就知道,怎麽不告訴我?”


    “他有什麽值得說的。”提起李見微,就會順帶想起他媽媽,葉磊看到錄取結果,雖然很意外,可並不想特別和女兒聊這個。


    葉知萌明白這一點,才不敢立刻和爸爸說。


    她想了一下,努力暗示道:“李見微他談戀愛了呢。”


    葉磊對他的事情毫無興趣,隨口提醒女兒道:“有男孩子騷擾你嗎?你一個都別理,大學不要談戀愛。”


    “為什麽呀?我都上大學了,不算早戀。”


    察覺到不對,葉磊停下腳步,一臉警惕地看向葉知萌:“你才十幾歲,太單純了,容易上當受騙。而且大學的戀愛毫無意義,畢業大多是要分手的,浪費感情和時間。你鬧著非要到這麽遠的地方念書,不是已經後悔了嗎?要是找個外地人,風俗習慣都不一樣,將來更是要後悔的。出來念四年書可以,畢業後老老實實迴家。”


    葉磊光是想象一下,就接受不了女兒被外地男孩拐到外地結婚。


    “那我找z市人談戀愛可以嗎?”


    “你太小了,沒有分辨能力,起碼到二十五六歲再考慮這個問題,才不容易被騙。”


    葉知萌不高興了:“你和媽媽結婚的時候,一個二十三歲,一個二十四歲!”


    “我們是一個大學的同學,大一就認識,大二就在一起了,結婚的時候,已經戀愛五年了,彼此非常了解。”


    “你自己大一就追媽媽,大二就談戀愛,卻不準我交男朋友,這是雙標!”


    “那怎麽能一樣,你媽媽雖然也很單純,可她運氣好,遇到我了。當年追她的人裏,就有人品非常差的。”


    葉知萌“切”了一聲,嘀咕道:“小金阿姨可是三十歲才遇到她前夫的,也沒看出來那是個不負責任的大渣男啊。”


    提到小金,葉磊愧疚了一下,主動結束爭論,討好女兒道:“晚上吃創意川菜行吧?”


    “你都訂好位置了,才來問我。”


    在酒店安頓好後,父女倆先去逛了逛商場,葉知萌堅持隻要紅包,什麽都沒選,她給爸爸買了件毛衣,葉磊收下來自女兒的新年禮物,轉了四倍的紅包給她。


    葉知萌收下紅包,離開商場前,四處張望,思考該給李見微買什麽禮物。


    走到負一層樂高專櫃,她才想好,買樂高迴去一起拚。


    葉磊選的川菜館環境非常好,菜品也精致,葉知萌愛吃辣、卻不怎麽會吃,把菜一盤盤拍給李見微看後,又問:“你吃飯了嗎?”


    李見微迴得很快:“在等外賣。”


    葉知萌疑心他在賣慘,正要迴複,葉磊敲了敲桌子:“吃飯玩手機影響消化。”


    葉知萌嫌棄過爸爸嘮叨,繼續發微信。


    一頓飯吃完,已經接近八點鍾了。葉磊穿得少,走出餐廳後,發現南方的冬天並不像他想象中那麽暖和,又折迴商場,給葉知萌買了件長款羽絨服。


    酒店離商場不遠,父女倆沒打車,沿著s市最著名的湖邊,步行迴去。


    沉默地走了一段路後,葉磊突然問:“兩家見完麵那天,鄭老師給你打電話了?”


    葉知萌點了點頭:“嗯,她以為我反對你們婚後要孩子,特地打電話和我說,就算生了弟弟妹妹,也不會影響到我的生活。”


    “你怎麽沒和爸爸說?”


    “又沒什麽好說的。”


    “我和小金阿姨要結婚,你怎麽想?”


    “這話你不是問過好幾次了嗎?我覺得挺好啊。”


    “那我們再要個孩子呢,你真的同意嗎?”


    已經壓下去的委屈,再次浮上了心頭,葉知萌想迴答“同意”,卻怎麽都說不出口,隔了半晌,才“嗯”了一下,小聲說:“也挺好的啊。”


    “你因為生氣,都不願意和爸爸說實話了嗎?”


    “我沒有生氣。”葉知萌不知道該怎麽說,沉默了好久,才繼續,“小金阿姨的爸媽擔心她沒有錯,我會和她好好相處,但永遠不可能把她當成媽媽,我有媽媽。我沒有任何理由反對你們生、或者□□,那樣別人會覺得我很不懂事……我可以理解你們的。”


    葉磊滿心酸楚,隔了許久才說:“你在爸爸這裏,永遠都不用懂事。把我稱為‘你們’,還說自己沒生氣。”


    努力裝了那麽久大方懂事,突然被戳穿,葉知萌有點難為情:“爸爸,你跑來陪我跨年,把小金阿姨丟下,她會不會以為,我在鬧脾氣啊?”


    “我過來看我女兒,那麽正常的一件事,別人為什麽要有想法?明年元旦,我也來。”


    “……那倒不用了,來迴兩千公裏,太辛苦了。”要是到明年,爸爸還沒有接受她和李見微在一起,她豈不是又要丟下他。


    葉知萌突然發覺,爸爸有了阿姨陪,還是挺好的,不然她交了男朋友,經常和男朋友在一起,爸爸隻有一個人,會有點可憐,她也會覺得,自己很沒良心。


    “萌萌,爸爸答應過你媽媽,她不在了,會雙倍地愛你,把她那份補迴來。爸爸考慮再結婚,前提是不影響到你,所以再三問你的意見。”


    葉知萌很有些慚愧,一直以來,她爸爸都事事以她為先,比起來,她真的有些自私:“你和小金阿姨結婚,我真的不反對。”


    “你奶奶一開始撮合的時候,我就和小金說過,我女兒沒有媽媽,我把全部的父愛給女兒都不夠,不可能再要一個孩子。她爸媽的顧慮,我非常理解,她有要孩子的想法,我沒有,我跟她不合適。”


    “後來她說,和她爸媽談過了,她爸媽覺得,真要找個同樣沒孩子的,結婚前談得再好,對方過幾年也可能會變卦,想要個親生子女。而選離異有子女、也願意再要一個孩子的男人,她同樣會麵臨和繼子女相處不來的風險。”


    “我跟她認識幾十年,知根知底,如果結婚,穩定性比較高。她父母考慮再三,覺得我們這個年紀再婚,很難十全十美,就放棄之前的想法了——這是她和我說的。我也是到那天吃飯,才知道金老師他們那麽執著,以及這兩個月,小金一直夾在兩邊,左瞞右勸。”


    “我來之前和她談過,認識那麽久,不想委屈她。她和我說的‘不想再要孩子’,這句話裏如果有妥協的成分,就算了吧。結婚不是小事,要為自己和對方負責,必須好好考慮清楚,既然她爸媽那麽擔心,還是先放一放。”


    葉磊從沒和葉知萌說過這些事,他生性內斂,覺得和女兒聊私事難以啟齒,發現過去一直很依賴自己的女兒,開始隱瞞、掩藏情緒,愧疚之餘,不想父女倆生出間隙,才硬著頭皮和她溝通這些。


    葉知萌大概猜得到,為什麽小金阿姨要左瞞右騙,看得出來,她很喜歡爸爸,不像某些人……


    “爸爸,我已經長大了,你不用隻考慮我的。”雖然目前為止,她隻接受爸爸再婚,還沒徹底接受弟弟妹妹的事,但這隻是暫時的,她可以適應。


    “我不再要孩子,也不是怕你不高興。爸爸本來就最喜歡你,又答應過媽媽會雙倍疼你,如果再來一個孩子,我愛你,起碼比愛那個孩子多三倍,那他多可憐?還有,再來個孩子,我都四十五了,我從二十五歲就當你爸爸,可以陪你六十年,從四十五歲才去當他的爸爸,到他念大學的時候,我都變老頭了,這多不公平。”


    “而且鄭老師現在說,我多疼你一些沒關係,是應該的,他們的孫子他們可以照顧,但等真的有了,他們的想法肯定會變,要替他們的孫子孫女抱怨不公平。”


    聽到這些,葉知萌徹底高興了起來,親親昵昵地挽住爸爸的胳膊:“我覺得,小金阿姨有可能會說服她爸媽。如果你們結婚,你喜歡她和喜歡我一樣多,我也不會吃醋的。”


    因為她也要喜歡李見微,和喜歡爸爸一樣多,這並不衝突,李見微比較可憐,她說不定,還會忍不住偷偷偏心他一點點。


    ……


    隔天下午送走爸爸,葉知萌立刻去商場買樂高送李見微,比起適合男生的那些,她更想要拚超大的城堡,在櫥窗前猶豫了好一會兒,最終還是選了適合男生的限量版足球場。


    她把禮物扛到李見微家門外,解開指紋鎖,發現他不在客廳,生出了給他驚喜的想法,就踢掉雪地靴,光著腳悄悄跑了進去。


    發現李見微在陽台,她放緩步子,躡手躡腳地靠近他。李見微正抽著煙走神兒,不知道在想什麽,居然專注到完全沒發現她的存在。


    葉知萌從背後熊抱住他,大聲說:“元旦快樂!”


    李見微被突如其來的聲音嚇到,差點兒被煙頭燙到手。


    葉知萌早就想這樣從背後抱他了,之前是不好意思,現在打著驚嚇的幌子抱他,應該還比較自然。這麽緊緊抱住他的腰,感覺比她想象中還好。


    她舍不得放開手,歪著腦袋,從下往上看他:“你嚇到了吧?你把你的煙,給我抽一口,我也想試一下。”


    聽到這話,李見微立刻摁滅煙,抬手敲了一下她的額頭:“上次鬧著喝酒,這次又要抽煙,就不能學點好?”


    葉知萌鬆開手,噘了噘嘴:“我又沒要像你這樣天天抽,我爸知道得打死我。我就是好奇,想試一下下,兩口。”


    “我給你試一口,你爸要知道了,得打死我。”


    看到她之後,李見微雖然笑了,但是眉眼之間,依稀還有煩躁的痕跡。


    被他圈入懷中後,葉知萌仰起頭問:“你剛剛不高興了嗎?”


    “沒。”


    “你讓我遇到什麽都和你說,我說了,你卻不理我!”


    和爸爸把話說開後,葉知萌徹底沒了煩惱,很是高興,迫不及待地想和李見微分享。可他似乎心情不好,她隻好暫且不提,再次問:“你到底為什麽不高興呀?”


    “還不是肖黎,我不想聽我媽的事兒,他非得打電話和我說,我掛電話,他還生氣。”


    他媽複婚後,他再也沒接過她的電話,微信也刪了,她找不到他,就時不時地聯係肖黎,打聽他的情況,拐彎抹角地關心、訴苦。他再三和肖黎說,不要再和他講這些,肖黎不理解,成天說他媽不容易,還說他心太狠,勸他設身處地地想一下,跟媽媽和解。


    聽到“肖黎”,葉知萌的臉上閃過一絲不自然,李見微原本不覺得怎麽樣,看到她的表情,心中一酸。


    他鬆開圈著她的手,彎下腰、捏了捏她的鼻尖:“都過去那麽久了,還不能提肖黎?”


    作者有話要說:葉知萌雖然特別小心眼愛吃醋,但在她未來老公和她爸爸麵前,甘拜下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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