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滿樓幸災樂禍道:“都對,但你說的是一般狀況,可劉侍郎的事兒根本就超脫了這一般狀況,隻能說,他找錯人了啊。”


    溫涼略一思索也樂了:花滿樓說的沒錯,如今的情況表麵上看劉侍郎燒了王府算是打了花滿樓的臉,眼下要麽是新晉大佬西山侯反打臉,要麽是老劉付出點代價和解,可真實情況卻是太子殿下憋著一股邪火呢,但願劉侍郎到時候能頂得住。


    “那現在的情況就更簡單了。”溫涼笑了一會兒便道:“先晾著吧,說不得過些天情況會有變化,反正你這也才剛迴來。”


    花滿樓將她攬過來親了親:“行,不管這些破事兒了!”


    有個聰明媳婦就是好,不但能幫忙管理西山,還能出謀劃策搞朝爭,這種媳婦要是能多幾個……


    嗯,多幾個隻怕西山侯府就一片血雨腥風了。


    總之花滿樓決定從善如流,先晾上幾天再說。


    ……


    接下來幾天花滿樓過得及其滋潤,仿佛真就宛若沒事兒人一般,要麽是帶著一群媳婦出城遊玩,要麽是窩在家裏描眉談情,日子過得及其閑適,直到這一日,趙仁刑滿釋放了。


    “講道理,又不是我把列祖列宗的靈位掛在了牆頭上,你既然敢動手,那就要敢負責……”花滿樓幸災樂禍的看著熊孩子道:“所以不能因為我沒去救你你就指責我。”


    趙仁狠狠瞪著花滿樓,不說話。


    花滿樓的心情一點都沒受影響,甚至還變得更好了:“在太廟跪了三天?”


    “不然呢?”趙仁火大道:“挨揍我認了,可是罰跪誰能忍?連個聊天兒的人都沒有,又不能和祖宗們聊……”


    花滿樓笑道:“就是能聊估摸著也聊不起來,祖宗們會揍你的。”


    趙仁翻個白眼,但很快又興高采烈起來了:“總之,我又能出來浪了!”


    花滿樓打個哈欠:“行行行,你去浪吧,幹什麽都行,就是別打擾我休息,我這度假呢。”


    “度個毛的假!”趙仁踢了花滿樓一腳:“說好的迴來整頓吏治呢?”


    花滿樓牙疼道:“誰和你說好了?大哥,理論上我是搞外交和國防的,你讓我怎麽整頓吏治?整頓吏治那是吏部和都察院的事情好不好!”


    趙仁這一句話就把花滿樓從度假的情緒中拉出來了。


    原本還以為這熊孩子這些時日已經把當初那些破事兒忘了,可誰曾想他這剛剛自由就跑來要搞事情?


    趙仁眨巴眨巴眼:“你這麽激動作甚?”


    花滿樓歎息道:“前些天的事情你又不是不知道,父皇和那群老匹夫給我找了一堆事兒要我忙活呢,哪兒有空和你玩什麽吏治整頓?”


    趙仁聞言嗤笑道:“別逗了,旁人不知內情,我還能不知?他們那天說的事情雖多,可實際上那些事情你早就順手做的差不多了,頂多就是多去幾趟天津提一下研發方向,還有規劃一下海外發展的事兒罷了。要讓旁人來的話肯定麻煩,需要大批人馬出去收集消息,可你連這屋都不用出就行,而且又不用你親自出海去建立據點,你忙個甚?”


    花滿樓:“……”


    失算了,忘了當天還有個知情的。


    “他們仿佛在逗我,將你多半做好的事情安排給你,偏偏自己去搞難度最高的開海。”趙仁笑嘻嘻的說道:“要我我就將這一坨事兒全丟給你等結果就行,可他們……嘿,曾先生那煞有介事的分析太逗了,你都不知道我忍的多辛苦……”


    花滿樓也忍得很辛苦,因為這熊孩子太欠抽了。他深吸一口氣道:“事情不是你想的那麽簡單,你當我無所不能啊?萬一出了岔子這個責誰負?”


    實際上這就是花滿樓最糾結的地方了——他倒是不介意在幕後出謀劃策,因為出謀劃策隻需要動動嘴皮子,可光興皇帝卻將決策權給了他,這代表的就是他將徹底肩負大趙參與大航海時代的重要使命。


    事情若是順利到罷了,可事情若是不順利,往小的說可能會有一大批人因為他的決策改變命運甚至是失去生命,往大的說這關乎天朝曆史走向的問題,萬一玩脫了呢?


    他可沒趙仁這麽心大。


    “能出什麽岔子?”趙仁鄙夷道:“行了,出了岔子我和父皇給你兜底!誰還能把你怎麽樣?閑話少說,你看這個。”


    趙仁說著拿出一樣東西遞給了花滿樓,後者接過就是一哆嗦:“你又偷父皇印信?”


    “我就知道你要這麽說!”趙仁翻個白眼:“這次是父皇給的!”


    花滿樓一臉不可置信:“你在逗我嗎?”


    趙仁不耐煩道:“跟你這麽說吧,那天你們都走了之後父皇就要揍我,然後我就和他辯,後來又講了講在蘭州府的事情……”


    這次趙仁還真沒說謊。


    那天的談話一直持續到半夜,實話說,當天光興皇帝也大受震撼。話題從賦稅開始說起,一路說到冰炭火耗、官員腐敗,以及朝廷選仕是否越來越脫離實際——許多事情光興皇帝簡直是聞所未聞,畢竟基層距離他太遠了,他了解他的國家的渠道隻有奏折。


    更讓光興皇帝震撼的是,趙仁居然提出了一係列看起來還算靠譜的辦法,比如:開放從吏到官的渠道,任用能吏以替代剛剛參加完科舉考試、滿腹經綸卻脫離實際的讀書人;逐漸改革科舉,增加策論的比重,減少八股的影響,一切以實際出發;整肅都察院,先保證禦史隊伍幹淨,然後改革考成法,使禦史奏事時有據可依……


    雖然一些辦法看起來比較離譜,偶爾也有孩子氣的部分,但趙仁是真真正正的想要做一些事情,而且他還坦誠這些辦法有的是自己想的,有的是在花滿樓的啟發下想到的,所以光興皇帝猶豫了三天後,終於同意讓他自己試著去做一些事情,前提條件是,必須要花滿樓在一旁陪著。


    而趙仁不才,選擇的第一件事就是清查吏治——火燒王府的事情屬實把熊孩子惡心壞了。


    634.我要是糊弄你,你一定看不出來


    花滿樓被出乎意料的地方來的背刺擊倒了。


    神特麽清查吏治,嫌得罪的人不多還是怎麽著?


    而且光興皇帝也是真的心大,清查吏治這事兒幾乎是相當於將官員的任免權交給了趙仁——這特麽可是人事權啊!哪怕現在熊孩子看起來是靠譜了些,也真心是想去做一些事情,但人事權……


    這麽說吧,朝堂上有‘吏部天官不入閣’的說法,這話可以分兩部分來解釋:吏部天官指的就是吏部尚書,天官的意思就是已經頂天了,那都頂天了還入什麽閣?最重要的是,因為吏部尚書掌控人事權,所以往往他們的門人眾多,入閣後一個搞不好就是獨霸朝堂的局麵,天子都有可能被架空……


    張居正:沒錯,我就幹過這事兒。


    所以光興皇帝這一手屬實玩的大,也的虧他就趙仁這麽一個兒子,並且熊孩子也真不是什麽心機深沉圖謀早早上位之輩,不然的話他這皇帝估摸著兩年後就該太上皇了。


    李淵:內涵我呐?


    “我是這麽想的,咱們先把都察院捋一遍,用你的話說叫保證隊伍的純潔性,”趙仁開始興致勃勃的給花滿樓闡述自己的計劃:“同時搜集朝中那群人的證據,然後順藤摸瓜到地方……”


    花滿樓痛苦的捂住額頭:“唉……”


    這一瞬間,花滿樓甚至覺得是光興皇帝知道自己不會如趙仁這般玩,所以才將他丟給自己處理的。


    清查都察院是沒錯,保證隊伍的純潔性這想法也可圈可點,問題是,讓誰查都察院?理論上講,都察院是監督官員的,總不能讓官員反過頭來監督都察院吧?


    東廠和玄武衛就更不可能了,這倆部門向來都是被彈劾的料,且一動他們就很能讓人聯想到廠衛謀害忠良的橋段,最後一個搞不好就是天怒人怨——劉瑾啊魏忠賢啊大概都這麽玩過,結果……


    退一萬步說,就是找到人查都察院了,可這衙門是清流的大本營啊,這群人多半如廁所裏的石頭一樣又臭又硬,誰閑著沒事兒去招惹他們啊?


    就說查完了都察院,然後搜集證據給他們讓他們言之有物的彈劾,可大趙的官壓根就不經查啊,一查一個準,所以到時候是要清洗朝堂麽?


    瞧著花滿樓一臉無語,趙仁疑惑道:“我有哪兒說的不對?”


    “聽沒聽說過天下烏鴉一般黑?”花滿樓歎息道:“沒聽說過的話,我這麽和你說吧:我那老嶽父向來都主張用能人而非用清官,你知道為啥麽?”


    趙仁凝眉道:“你的意思是……”


    花滿樓沒讓他繼續猜:“就你的第一步來說,估摸著都察院都能被你擼下去起碼四成的人,留下的多半都是那種又臭又硬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貨,信不信由你。”


    趙仁瞪大眼睛:“怎麽可能!”


    水至清則無魚,這是一個很蛋疼的現實,所以老祖宗早就總結好了朝堂的玩法:大節無虧小節上則不妨。真要依著都察院那群眼中不留沙子的清流的思路來玩的話,大趙都能被玩完。


    花滿樓倒是沒給趙仁講這些大道理,他隻是舉了個簡單的例子:“這麽跟你說吧,依著都察院那群人的看法,朝堂上第一個該拉去充軍殺頭的就是我,因為我是大趙頭號走私犯,此事形同於挖大趙根基,罪不可恕。”


    一說這個趙仁就瞬間懂了,他鬱悶道:“那你說怎麽辦?我這好容易才說服父皇,總不能什麽都不幹就迴去吧?要不咱們先鼓搗科舉從根源上解決問題?”


    花滿樓憂愁的捂住臉:“我說啊,你想做一些成績我理解,可也不至於一直盯著朝堂吧?很多事情都是很有意義的,比如可以試種玉米、土豆對不對?為何非得去啃朝堂這塊硬骨頭?”


    原本花滿樓就想鼓搗這些玩意,畢竟這倆東西非常重要,且非常能磨洋工——找一群經驗豐富的老農來,劃分好幾塊實驗田試種唄,啥時候出成果都是他自己說了算,反正不鼓搗個兩三年不算完。


    更何況,今次帶迴來可不僅僅是玉米土豆,還有辣椒呢,花滿樓都饞火鍋好久了!


    啥玩意就三鮮鍋?


    川人說了,吃三鮮鍋就像是隔著口罩親嘴……咳,反正無辣不歡的花滿樓屬實不喜歡。


    可趙仁一攤手:“可以同時進行嘛!再說了,朝堂的問題或早或晚都得解決,眼下有父皇兜底,咱們就是啃一啃這硬骨頭又如何?”


    “狗才喜歡啃骨頭,我喜歡吃肉。”花滿樓說了一句貌似罵人的話後,揉著生疼的額頭道:“你等我捋一捋。”


    看這架勢趙仁是勢在必行了,所以花滿樓隻能想辦法將事情拖迴到一個可控的範圍,比如說找一件相對簡單的事情去做,或者是一件可以甩鍋給別人的事情去……


    甩鍋?


    花滿樓靈光一閃,忽然想到了一個騷操作:遙想那一年,平倭時將某個石樂誌了聶尚書退出去當擋箭牌,自己卻在海上玩的很嗨,若非當時派宋傑接應的話,老聶早特麽死在寧波了。


    一念及此花滿樓簡直是豁然開朗:所以這種很作死的事情好像也可以甩給某個侍郎?這不是巧了麽!


    “嘿嘿嘿……”花滿樓陰森森的笑了起來。


    趙仁瞧著花滿樓這滲人的狀態不由得打了個寒顫:“你沒事兒吧?我也不是逼你,你要是覺得實在有點壓力大,咱可以等那麽一兩個月……”


    花滿樓瞪了他一眼,然後道:“所以反正不管怎麽著都得折騰唄?行了,我有辦法了。”


    趙仁欣喜道:“什麽辦法?”


    “我媳婦和我說,有個人最近想宴請我和我來一場交易,”花滿樓好整以暇道:“八成是想讓我放棄追究一些事情,那如此一來……”


    趙仁愕然道:“什麽交易?你頭壞了?”


    花滿樓嗤笑一聲:“操作過於複雜,不宜展示,總之你等著就好了。”


    “你……糊弄我呢?”


    “放心吧,我要是糊弄你,你一定看不出來。”


    (rua!)


    635.朝堂上有幾個厚道人?


    最近一段時日,吏部侍郎劉超府上的客人一直很多,今日也是如此。


    隻不過劉府前堂的氣氛總是有些不太對,壓根就沒有高朋滿座的喧鬧,而是一直圍繞在低氣壓中,以至於劉府管家躡手躡腳的走進前堂時,腳步都不由得放輕了。


    劉超抬起頭,掃了一眼管家吐出兩個字:“如何?”


    管家低眉順眼道:“迴老爺,那花滿樓答應赴約了。”


    這話一出,廳內所有人都長出一口氣,瞬間笑容就爬滿了某些人的臉。


    劉超卻是哼了一聲:“國朝敢讓本官連請三次而不赴約的也就隻有他了,哼,年歲不大,架子卻不小。”


    劉侍郎是有資格說這個話的。


    老劉今年五十歲,放一般人身上年歲不小,可放在朝堂四品以上官員身上算年輕了,而且他還坐到了吏部二把手的位置上,前途肉眼可見的遠大——若不出意外的話,吏部尚書馬天祿退了之後他就可以無縫銜接,所以他有自傲的資本。


    但意外的是,出意外了。


    自傲和自負在某種時候大體上是一迴事,身處高位的劉侍郎傲著傲著忽然就發現自己被個從來都看不起的死胖子給坑了——原本益端王起兵時劉侍郎都不覺得有什麽大問題,因為往來證據早就被消滅了,便是益端王被擒原也沒必要賣他。


    但誰曾想,花滿樓一發隕石術讓益端王心灰意冷下不但幫忙去收複西海,還把所有人都供出來了,這……


    更蛋疼的是,劉超收到益端王兵敗的消息時遲了兩天——當時他代表朝廷去犒軍來著,收到消息時他旗下的這群豬隊友已然派人去了蘭州府。


    在劉超眼中,花滿樓和他差不多是同樣的人,心術智計頂尖,而且所圖甚大,因此花滿樓哪怕真拿到了證據,也會在迴京後先秘密的和他接觸談交易,而非是直接將事情捅出去,這才是利益最大化的做法——花滿樓當初遲遲不肯查抄王府在劉侍郎眼中就是證明。


    而豬隊友們的做法基本等同於告訴花滿樓‘看啊,這裏有竹杠,快來敲’,這就使得原本隻需付出少量代價就能搞定的事情被他們搞複雜了,因此劉超直接派人一把火燒了王府——事後賠罪,不也比被人拿捏強麽?


    所以溫涼的推測一點毛病都沒有,劉侍郎就是想交易,以免和花滿樓撕破臉皮。


    掐起來啥好處都得不到,那為何要掐?


    “且都迴去吧,剩下的事情本官自會處理。”老劉煩躁的擺了擺手,打發走了豬隊友們,然後吩咐管家:“備車,赴宴!”


    ……


    兩世為人,這是花滿樓頭次逛青樓,而且還是在媳婦的允許下逛青樓,就很有成就感。


    大夥都與賭毒不共戴天嘛,所以正常男人誰不對這地兒好奇啊?


    嗯,就是純好奇,沒有別的想法。


    “嘖嘖,電視劇騙人不淺啊……”花滿樓一邊四下打量,一邊嘖嘖稱奇,讚歎有加。


    許多人真的是被粗糙濫造的電視劇騙了,高端的青樓其實更類似於私人會所,姑娘們各有各的繡樓,且各有所長:有主打詩詞歌賦的,有主打吹拉彈唱的,還有主打琴棋書畫的,當然,口味刁鑽一些的話,也有姑娘手持馬鞭——據說草原上結親時就有姑娘手持馬鞭追漢子咳咳……


    因此結論就是,‘大爺,來玩呀’那玩意叫窯子,壓根沒有玩法,隻提供一種服務,性質等同於花滿樓前世某些小巷子裏的‘帥哥,玩不玩’……


    “噗嗤……”花滿樓想到了某件事,忽然不由得就笑出了聲。


    一旁陪著的一個軟軟糯糯的小姐姐見狀細聲細氣的問:“侯爺何故發笑?”


    花滿樓擺擺手:“哦,就是想起了一件好玩的事兒。”


    事情是這樣的:前世政經課,老師說讓大家想個旅遊節目宣傳語,需要主題明確,意境突出,既能尊重別人,又可以突出自己。內容要略帶性感,不顯浮誇,最好讓人聽一遍就記住。


    然後當時就有個神人站起身就道:大爺,來玩唄?


    所以說,有些神仙的腦迴路你永遠不懂,就好比明明身處兩個小姐姐的包夾中,花滿樓居然能走神去想個笑話……


    於是小姐姐立刻就不開心了:“侯爺好過分,明明有奴家和姐姐陪著,卻還在想旁的事兒,這要傳出去不是砸奴家的招牌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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