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更讓人驚喜的是,此處遺跡的保存十分完好,曆經上萬年歲月,也未被人類所打擾,這或許就是發掘工作能進展順利的原因?”


    “這是人類首次發掘到如此古老的遺跡,堪稱考古學至今為止的最大發現,丹尼斯教授的此番突破性進展,即將為我們揭開那段被曆史塵封的歲月……”


    這頭條新聞把羅夏給聽得一愣一愣的,一時間竟是不知道該怎麽吐槽……


    這種鬼地方,還是一萬年的,還能保存完好,肉眼可見的不對勁,還真敢動鏟子挖?


    帶隊的還是什麽知名學者,該不會就是老多姆的兒子去的那個吧?他母親的怪病就與這個有關?


    但羅夏仔細迴想了一下,發現時間對不上,老多姆的兒子是為了給母親治病才跑去考古隊的,說明他母親得病在更早的時候,而且這個什麽教授已經帶隊挖了好幾年了,兩件事明顯不在一個時間點上。


    “唿~所以情況或許還好?畢竟是官方考古隊,又是什麽學界名宿牽頭,起碼的專業素養應該還是有的……”


    “何況還有阿嘉蒂斯說的那什麽監控預警,既然密教都不慌,那我也沒必要擔心什麽。”


    羅夏隨之樂觀了起來,這便放寬了心,繼續聽著後麵的新聞。


    在播完這條好消息後,接下來的新聞又迴到了正軌,繼續說起了明星出軌明星懷孕,就感覺這城裏的明星就沒一個好東西,天天都有負麵消息上新聞。


    說完了明星,接著又是股票基金推薦,今天重點推薦的是礦業相關的,總之就是勢頭強勁,長線看漲,快來當韭菜。


    直到新聞的最後,才用很短的篇幅通報了一條實質性消息:


    “今天淩晨,通往北麵外城區灰石鎮的公路遭遇山體坍塌,全路線阻斷,請市民朋友們不要靠近。”


    羅夏萬萬沒想到,自己居然還能從新聞裏聽見灰石鎮的名字?


    雖然好像隻是交通阻塞方麵的問題,但考慮到神諭之城這些新聞的一貫特點,該不會是灰石鎮出事了吧?


    羅夏這便推開窗戶,麵朝北方,然後散開靈感。


    他的靈感當然沒辦法飄到那麽偏遠的灰石鎮,即使可以,也肯定不會貿然把靈感‘伸’過去,如果那地方真的出了什麽大事,貿然用靈感去‘看’,很容易看見些不該看的。


    所以他隻是單純想看看自己會不會感覺到不安和危險。


    結果他的靈感卻‘告訴’他,今天天氣不錯,秋高氣爽,適合帶個美少女出門閑逛……


    “意思是沒什麽危險……”


    羅夏低聲嘟囔著,又伸手撥弄著頭頂的呆毛,想聽聽看有沒有什麽聲音傳來。


    結果隻聽見隔壁瑪麗大嬸在嚼舌根,和她家約翰大叔吐槽說,現在年輕人怎麽都不愛結婚,自己兒子也是,住隔壁的羅夏牧師也是,這難道是某種特別的社會風氣?


    “那看來是真的沒什麽事了。”


    羅夏這便真的放下心來,跑去廚房準備早飯了。


    等吃飯的時候,他發現諾塔一臉愁眉不展的樣子,甚至都不敢跟自己對視,一直低頭看著自己的胸,於是便關切的問了一句:


    “難道長大了?”


    諾塔這才抬起頭來,可憐巴巴的望著他,又小心翼翼的問道:


    “前輩……如果說……我沒能掌握昨晚那個神術,你會不會嫌棄我?會不會不要我?會不會趕我走?”


    “嗯?那倒不至於,我之前那個學生也很笨,一個神術練了五年沒練會,我也沒趕她走……”


    “隻是會很失望,雖然也沒太大關係,但是很失望。”


    羅夏隨口說著,給小奶貓的脖子上係好圍巾,然後把它放到自己精心烹製的濃湯土豆皮麵前。


    “嗚……可是那神術好像真的很難……”


    諾塔發出一聲嗚咽,又低下了頭,有氣無力的撥弄著麵前的濃湯土豆泥。


    “所以才得努力練習才行……而且根據我家鄉那邊的經驗,身材太好的女孩子往往會沒什麽腦子,所以你應該是很聰明那種才對……”


    “加油!騎士諾塔!我看好你!”


    羅夏很溫柔的鼓勵道。


    諾塔卻露出一副哭笑不得的樣子,很小聲的嘟囔道:


    “前輩,為什麽你的溫柔總是會搞錯方向?”


    一頓早飯過後,羅夏便準備出門跑業務了,今天隻有一單,就在上午,公墓那邊。


    離得倒是不遠,但羅夏又想了想,還是去地下室裏叫上了紅衣女孩。


    有這麽方便的‘交通工具’不用,何必去擠電車,和那些女流氓鬥智鬥勇呢?


    別看紅衣女孩笨笨的,話都不會說,但卻格外的乖巧,隻要是羅夏的要求,都是有求必應,所以即使是這點小事,她也跟著飄出了地下室,抱著羅夏一路往公墓那邊閃現。


    而既然有她在,【告慰亡靈】時出現的畫麵必然又有所不同。


    隻是這一次的亡魂,並沒有向親友告別什麽的,而是呆呆的站在原地,眺望著北方,直到緩緩消失。


    在場賓客們稍微愣了愣,接著便嚶嚶嚶哭成一片。


    “他畢生的心願,就是重返北地,想不到在最後,他也沒能放下……”


    “要不,還是別把他埋在這裏吧?還是帶迴北地吧?”


    “不行的,北地教廷的兇殘你們又不是不知道,他已經迴不去了……”


    送葬者 : 第103章102.城門


    賓客們這波反應,把羅夏聽得一愣一愣的。


    北地教廷很兇殘嗎?


    雖然信的是戰爭女神那位暴躁老姐,但頂多是管理比較嚴格,看不見神諭之城這邊的各種亂象,和兇殘不沾邊吧?


    而從他了解的情況來看,死者大概在三十多歲的時候,從北地跑來神諭之城定居,經營的是普通的文具生意,算是個正經人吧。


    隻是業務一直做不上去,最後處在一個不上不下的位置上,也沒有資源和人脈來給自己續命延壽,最後七十多歲就壽終正寢了。


    這也算是正常普通人的情況了,不是什麽人都有機會活滿三百歲這個上限的。


    隻是這和他不能迴北地又有什麽關係?教廷哪有那麽多心思去管一個已經死去的普通人?


    羅夏對此非常不解,於是便利用接下來與賓客們的交談,旁敲側擊的打聽了一下。


    從死者親屬提供的信息來看,死者生前也沒做過什麽壞事,隻是在北地的時候,他是教廷的信徒,來到神諭之城後,便入鄉隨俗,改信了城裏的其他教派。


    “按照北地教廷那些嚴苛的規定,像他這種背信叛教的人,肯定是沒辦法再迴去了……”


    死者親屬還一邊抹著眼淚,一邊補充道。


    不是,教廷說的明明是背信者不得再入教,這幾乎是沒個古典傳統教派都有的規定,怎麽就滑坡到不能迴北地了?


    這明顯是曲解和過度解讀。


    羅夏正在納悶,又聽見旁邊有人多補充了一句:


    “整個城裏都知道北地教廷的可怕,幸好他們一直進不來……”


    羅夏聽到這裏,也大概明白為什麽茜菈芮爾會反複提醒自己小心這座城市的惡意了。


    北地教廷在普通民眾心中的負麵印象,怕是已經根深蒂固了,恐怕不是單靠傳教能解決的。


    但……


    這和我阿薇婭教派的羅夏有什麽關係?


    我不信戰爭女神,也不是北地教廷的人,隻是機緣巧合與他們用同一套教義而已。


    羅夏沒有再繼續深究這點小細節了,這便按部就班的完成了葬禮,然後準備離開。


    他本來是打算找片沒人的地方,再讓紅衣女孩帶自己進入失色世界的。


    結果今天的公墓人有點多,同時在舉辦好幾場葬禮,他一路轉悠了半天,最後來到上次發生掘墓案的那片墓區,又看見了半個紳士和沒頭腦先生。


    半個紳士沒有再看他那塊懷表了,沒頭腦先生也沒有繼續擺出那副攤手聳肩的樣子,兩‘人’正一齊端正的站好,眺望著北方。


    似乎也想迴北地?


    羅夏意識到了什麽,連忙走了過去,敲了敲半個紳士的墓碑。


    但這一次,半個紳士沒有再搭理他,還是呆呆的望著北方,臉上寫滿了莊重與肅穆。


    連帶著讓羅夏也跟著他倆一起舉目遠眺,接著又低聲呢喃道:


    “嘶~看來那邊搞不好真的發生了什麽大事?可我的靈感又什麽反應都沒有,一切如常……”


    “我究竟是應該過去看看?還是應該恪守第零戒律?”


    就在羅夏還有些猶豫的時候,忽然感覺到紅衣女孩從背後抱住了自己。


    他眼前的世界瞬間失去了顏色,接著視線便一陣模糊,開始向著某個方向閃現移動。


    “等等!你想幹嘛?”


    羅夏正打算製止她的自作主張,結果卻發現紅衣女孩閃現得特別快,完全不是他能承受的頻率和速度,腦中襲來的眩暈感瞬間堵住了他所有想說的話。


    等到紅衣女孩終於消停下來的時候,羅夏一個趔趄,連忙扶住身邊一片牆壁,差點就站不穩了。


    得虧他這段時間一直努力鍛煉身體,又和紅衣女孩相處得更多了些,不然怕是要當場昏迷。


    “唿~唿~你再這樣……我們就分……分……”


    羅夏本來是想聲色俱厲的恐嚇她一番,讓她以後不要再這樣。


    可話沒說完,他就發現了四周好像有些不對勁。


    自己被她帶到了一處像是城門內側的地方,然後沒有像以往一樣站在高處,而是老老實實的站在地上。


    從四周的街景來看,這裏好像是下城區北麵的城門,穿過城門,就是外城區了。


    羅夏之前出去外城區時走過這道城門,所以還有些印象。


    但在他記憶之中,這裏本應是人頭攢動,熱鬧非凡的喧囂景象,被拓寬到雙向四車道的城門處,也應該是擠滿了往來的各式車輛才對。


    可放眼望去,四周一片寂靜,看不見一輛車,也看不見一個人,仿佛這偌大的神諭之城,隻剩下了他獨身一人。


    緊接著,羅夏又發現眼前這片失色世界,正在呈現出某種變化,似乎在變色?


    這片世界原本隻有灰色和黑色,相互混雜在一起,構成一副黑白電影那般的畫麵。


    灰與黑,原本混在一起的兩種顏色,正在呈現出某種鮮明的反差感,灰色開始逐漸變白,黑色正在愈發深邃……


    很快的,黑與白涇渭分明的徹底區分開來,以那道城門為界限,羅夏所站的城裏,隻剩下一片死寂般的潔白,連城市和街道,都隻剩下一抹白色的輪廓。


    而在城門另一側的城外,則隻剩下一片深淵般的漆黑,吞噬掉了所有光芒與色彩。


    羅夏低頭看了看手中的教典,還有身後的紅衣女孩。


    教典依舊漆黑厚重,女孩依舊鮮豔靚麗。


    它們似乎是這個世界僅存的色彩。


    而羅夏自己,則站在這片黑與白的交匯之處。


    緊接著,他聽見漆黑的城門外,傳來一陣鏗鏘有力的腳步聲。


    這個世界本來不應該有絲毫聲音。


    但那一陣陣像是金屬靴子踩在地板上的脆響,卻接連不斷的傳進他耳中。


    伴隨著腳步聲,那片似乎能吞噬掉所有光線的黑色中,出現了些許波動和變化。


    像是有什麽東西,正在從裏麵緩緩的向羅夏走來。


    可即使此刻,羅夏的靈感依舊沒有絲毫的不安,反而是前所未有的平靜。


    他也隨之意識到,紅衣女孩這番胡作非為,把自己強行帶來這裏,並非是為了阻擋,而是為了迎接。


    迎接那個即將從黑色中走出來的東西。


    於是羅夏趕快整理了一下身上的教袍,讓自己看上去更體麵一些。


    接著,城門外的黑色中,浮現出了一道道人影。


    那是一個個身穿重型盔甲的騎士,頭上帶著那種方塊狀的頭盔,光滑的麵具遮住了麵容,連一道縫隙都沒留下。


    覆蓋全身的盔甲看上去相當的簡樸,沒有任何花哨的裝飾,也隻有漆黑這一種顏色,不知道原本就是這樣的,還是在這個世界中,它們失去了本來的色彩。


    它們手裏拿著各種已經殘缺不全的武器,似乎正與一位名為【時間】的敵人大戰過一場,戰了近上萬年之久。


    而跟在這群黑甲騎士後麵的,是一具華麗的銀色靈柩,被八名黑甲騎士抬在自己肩膀上,緩步前進著。


    它同樣有著自己的顏色,鎏金的鑲邊顯得格外的耀眼和炫目,表麵還被雕刻著各種樣式的紋路,正隨著下麵黑甲騎士的腳步,逐一的亮起,拚湊出一個個專屬於亡者的字符。


    就像是馬戲團那群人努力研究的那些一樣。


    而在靈柩的上麵,還擺著一張精致的高背椅,上麵坐著一具高高在上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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