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兄公開《須彌山王經》,此等的胸襟行徑,想來軍營武庫也會對你開放。”


    聽到有功法秘籍,喬木頓時就狠狠地心動了,當即表示要去,而陸燕北也顯得很熱心,表示要領路。


    隻是走著走著,他有意無意再一次將話題,引到了劍謫仙的身上。


    “我‘木劍散人’這麽多年行走江湖,其實也算是小有薄名,多年來也算是恪守道德,所收的弟子也刻意選了有俠義心腸的誌士。”


    “所謂長兄為父,我兄弟二人少時便闖蕩江湖,便想著我來當這個榜樣,卻不想他卻是越走越歪,也算是我管教不及。”


    陸燕北嘮嘮叨叨地說著。


    人到老年,他一張嘴也變碎了。


    其實他帶著喬木過來找劍謫仙,也算是有私心的。


    劍謫仙擺爛多年,而陸燕北眼見喬木一來孤城,便用一個伐仙軍的謊言,振奮了整座孤城的軍民,一掃往日沉屙。


    他心中存有僥幸,覺得拉著喬木這個變數過來,說不定能給擺爛已久的劍謫仙,也帶來一點變數呢?


    至於功法之類,都是身外之物,在他看來連武當都沒了幾十年了,《純陽無極功》都入了武極會武庫了,哪還有必要敝帚自珍?


    所以他帶著喬木過來了。


    若是喬木有辦法能改變劍謫仙,不論是索要功法還是其他什麽,他都不介意幫上這小忙。


    “我弟弟其實有點好名聲,喬兄可從這一點入手,投其所好。”陸燕北提議道。


    “我看是陸老更好名聲吧?”喬木直言道。


    劍謫仙若是真的好名,怎至於在這孤城之中,落下這麽一個相當之差的名聲?


    倒是陸燕北不一樣。


    他前後奔走忙活個不停,又是與老卒並肩作戰,又是指引喬木來找劍謫仙,一直都在惦記著怎麽給自家這個親弟弟的事情擦屁股。


    聽喬木這麽說,陸燕北也苦笑。


    苦笑歸苦笑,他還是想在喬木的麵前,給自家親弟弟挽迴一點顏麵,這也是他這麽一個老人最後的倔強。


    “其實他小時候不是這樣的,這大約也與我兄弟二人的身世有關。”


    “我兄弟二人,其實出自帝都的官宦世家陸家,是前代禮部尚書的...私生子。”


    陸燕北很坦蕩,直言自己的出身。


    到他現在這半隻腳入了土的年紀,很多事都看淡了。


    年輕時諱莫如深的出身問題,現在也能對著喬木坦蕩道出。


    當然,這也與喬木給他的印象有關。


    在他的眼中,喬木是一個高齡過百的百歲老人,比他還大了二十多歲,嚴格意義上比他還高一輩,算是一位胸襟氣度不凡的前輩高人了。


    如果喬木換成一個二十歲的毛頭小子,哪怕當街講道《須彌山王經》,陸燕北自恃長輩身份,也多半不會自揭其短。


    “我父是前代的禮部尚書,一代大儒,為人師表。我母卻是一名小有名氣的江湖女俠...”


    “他們原本風馬牛不相及,隻是一段露水姻緣...”


    風流官宦子與江湖女俠的組合,其實也不算離譜。


    離譜的是,第二天醒來後,那女俠說讓陸父放心走,她的內功深厚,可以用內力逼出來,你我之間再無瓜葛。


    陸父信了。


    結果多年之後,當陸父當上禮部尚書,地位如日中天之時,當初的女俠卻帶著誕下的兩個孩子找上門來,將這兩子當做要挾錢財的籌碼....


    “那種寄人籬下的日子當真不好受。後來我兄弟二人,很快便自行離家闖蕩江湖,彼此作伴...”


    提起往事,陸燕北麵上也雲淡風輕,眼光幽邃,盡顯老人的淡然。


    七八十年過去。


    不論是那位禮部尚書,還是那位江湖女俠,都早已老死了。


    所以陸燕北對這便宜爹媽倒也沒太多怨言,哪怕曾有,如今也已經無了。


    而他的弟弟劍謫仙陸燕南,似乎心眼沒這麽大...


    兩人閑聊往事的時候,已經走到了這座孤城的一角,來到軍營之中一座老舊的庫房之前。


    “這便是城中武庫,我便不去了。”陸燕北開口告辭,臨走之前還不忘提醒:


    “若喬兄執意想從我弟弟手中求那一部《純陽無極功》,或許可投其所好。”


    “投其所好?”喬木若有所思:


    “此城中有妓女嗎?”


    陸燕北啞然失笑,並未迴答,轉身離開了。


    喬木推門而入,走入這座庫房。


    前台有一個白發蒼蒼的老人正坐在門口守著,昏昏欲睡,見喬木過來,才睜開惺忪的一隻睡眼,抬起頭來。


    這老人麵上有燒灼的傷痕,足足半張臉都毀了,左眼眼眶裏也空蕩蕩的,模樣有些駭人。


    見喬木目光落在他臉上停頓,老人也不惱怒,隻是淡淡解釋了一句:


    “是異人的蝕骨離火,能及時自斬,保住命就不錯了。”


    “喬老來這武庫,可是想要翻閱此城中搜羅的武學?”這老人顯然認出了喬木,對他印象不淺。


    畢竟這孤城之中,至今還存活的外來武夫一隻手都數得過來,更別說入城弄得聲勢浩大的喬木了。


    “不錯。”喬木抬眼看向這庫房,這幾排貨架上的武學秘籍,倒是藏書量不少,排得滿滿當當。


    “喬老當街講解《須彌山王經》,實在高義,李某佩服。”隻剩半張臉的老人扯了扯皮肉,似乎是在努力露出微笑,但看起來卻很滲人:


    “若是按我想法,以喬老的貢獻,這武庫中的典籍你當可隨意翻閱。”


    “隻是越是荒亂時期,越要講規矩,若無規矩這座孤城也存活不到現在。”


    “這樣吧,此城中煉神功法一共有九種,喬老可任取其一翻閱。”


    老人直接領著喬木上了庫房三樓,親自取來那幾部煉神功法,擺在喬木的麵前。


    隻是隨著兩人的走動,庫房角落裏一個人卻是被動靜吸引,走了過來。


    “喬老怎麽也來這武庫了?”


    說話的人,是與喬木一同抵達這座城的說書人千裏眼,他手裏還捧著一本厚厚的線裝書。


    “你看得什麽?也讓我看看?”喬木心中一動。


    聽潮樓的說書人以見識淵博著稱,而千裏眼顯然也不是尋常說書人。


    他看得上的武學,想來不是凡物。


    隻是說書人千裏眼卻是一怔,旋即把手中書籍遞了過來。


    喬木隨意翻閱了幾下,才發現這並不是他想象中的武功秘籍,而是...一部記事的書冊?


    “這是我們這座城的史書啊。”半張臉的老人歎息道:


    “九州或許已經遺忘了我們,但我們可不能忘了捐軀赴死的弟兄...於是就有了這部史。”


    “哪怕我等都死絕了,千百後抵達此城廢墟的後人,或可從中一窺城中軍民的四十年血淚,我等事跡可流傳於世。”


    “若無人來,我等記錄下犧牲的弟兄往事,也算是聊以自慰了。”


    孤懸大漠四十年,十萬殘軍相繼死去,隻剩半城婦孺,這四十年的孤城曆史之中浸透著血與火。


    殘軍與城中青壯在外征戰,而一些無力上戰場的小吏、殘疾老兵,則是在城中動筆記事,編纂一冊屬於孤城的史。


    說書人千裏眼在讀的,便是這樣一部史。


    第190章 第二種靈犀訣(3k


    “你居然在讀史書?”喬木看著手中的這一部厚重的書冊,有些意外地看向千裏眼。


    隻剩半張臉的武庫老人解釋道:


    “軍營中的這座庫房,不隻是武庫,同時也是文庫。”


    “除了這座城的史之外,還有大炎、乃至前朝的經史,是這座城被圍困之前的藏書。”


    “不,我驚訝的是,你一個聽潮樓說書人,入了武庫居然在讀史?這滿庫的武學不香嗎?”喬木很意外。


    聽潮樓雖然超然,但也是江湖勢力。


    而這座孤城的武庫可不一般,是李長歌建立,集合了昔日大炎十萬將士殘軍的功法武學之秘藏。


    這座武庫,可以看做是武聖人的武極會武庫的青春版。


    武聖人拋開門戶之見的理念,也可以說是起源於此。


    當然,這座武庫中收錄的武學,都是四十年前上一代武林的古法。


    武聖人後來打穿江湖武林大派世家,又開創今法,自然不是這座孤城武庫可以相提並論的。


    一個聽潮樓的說書人入了武庫,應該是瘋狂閱覽其中武學才是,怎麽就讀起了史?


    千裏眼則是輕聲笑了笑。


    “喬老,我是個說書人,其實是聽潮樓之中的‘奇聞派’。”


    “而自從入了這座城,我才知道其實‘實事’也不差,比之虛構的奇聞,更有一股打動人心的魔力。”


    作為奇聞派的台柱之一,千裏眼善於編造奇聞,怎麽離奇怎麽來。


    “不是我自誇,當了多年的說書人,我還是有點手藝活的。”


    “什麽十大爛褲襠,武林十大豔史、深宮中的太監武帝、書生誤入女兒村..”


    “怎麽編造奇聞,如何編出一個出人意料又在情理之中的離譜奇聞,這事兒我有經驗。”


    “靠著這手藝,我入了聽潮樓,多年以來在江湖上也算是小有名氣。”


    千裏眼看著手中這本厚厚的書冊,語調也不自覺有些沉重下來。


    “但實事不一樣。”


    編出來的奇聞可以輕鬆吸引眼球,但卻失之真實。


    千裏眼翻了翻手中的書頁:


    “本朝有這座孤城在,孤懸大漠抵抗異人四十年,而前朝、往前十幾個朝代,雖無異人這樣前無古人的威脅,但也一樣有蠻夷擾邊,一樣有戍邊將士死戰。”


    “我掌握的那些編故事的說書手藝活,都在‘真實’的麵前不堪一擊。”


    “作為說書人,我知道的武學已經足夠多了,看不看這武庫之中的武學,也就那樣。而對於這些記載在書冊裏的史實,我總覺得還了解得不夠多。”


    喬木略微有點刮目相看,這個說書人之前在海都尉麵前桀驁不馴的樣子哪去了?


    兩個人對話的工夫,書庫老人已經去而複返,將那一共九本煉神秘籍,擺在了喬木的麵前。


    九本秘籍,任取其一,這是喬木講道《須彌山王經》可以換取的。


    隻是這時候,旁邊看書的千裏眼卻插話了:


    “喬老用來練勁的主修功法,是《長生拳經》與《純陽無極功》吧,都是頂尖的上乘絕學。”


    “若要選擇煉神功法,其實最好不要轉修其他功法。”


    “《長生拳經》據說是河陽喬家先祖在山中遇仙人所授,疑似有某個仙門的背景,練出來的內勁中正平和,可與其他功法同修。”


    “但武當的鎮派絕學《純陽無極功》可是至陽至剛的陽屬性功法,若是隨意選擇其他煉神功法兼修,輕則內勁駁雜,重則有走火入魔之虞。”千裏眼在旁邊娓娓道來。


    之前在軍營演武場上,陸燕北親口道破了喬木並未煉神的真相,表明他走的是另外一條道路,所以千裏眼也心知肚明。


    “我懂。”喬木心說他其實也對這一點心知肚明,所以現在一門心思,其實都在怎麽從劍謫仙的身上薅羊毛,弄到手《純陽無極功》的下半部。


    而這書庫之中的煉神功法,雖然也不俗,但想來是無法與武當絕學比肩的,來這一趟隻是碰碰運氣,拿一個保底罷了。


    “既然如此,喬老或許可以選這一部《軍道武典》。”書庫老人提議道:


    “這功法既是煉神功法,同時也包含許多武功招式,涵蓋軍用槍術、刀術、弓術之類的戰場兵器技藝,以及戰陣合計之法。”


    “哪怕不用此法煉神,其中記載的武功招式,也足以受用無窮。”


    說到這,書庫老人僅剩的獨眼上顯出黯然之色:


    “這是家兄李長歌編纂而成的,是他近二十年來的心血,並非純粹的武功,而是試圖以一己之力,開創出一部集軍道武功之大成的武學...”


    “這座庫房,是昔日家兄李長歌將軍主持修築的,他試圖讓異人戰爭後剩下的殘軍,各自上交功法武學,彼此共享,打開門戶之見,從而增強殘軍的武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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