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世界上的很多事情就是這麽可笑,他們的“盯著”會成為理所當然,京兆尹大人對他們的遷就也是理所當然。


    遠處,劉方好帶著那些護衛在周圍的丫鬟和仆役們避開。


    她是一名很有涵養的閨秀,直麵押解犯人的情景,她可不太喜歡,所以她讓道。


    隻不過,對於管闊把她的名頭搬出來,她蹙了蹙細眉,顯得有些不喜。


    管闊看了看她清麗的眉眼,微微笑了一下,心想,從前的那些小屁孩們居然都長大了,若不是被發配邊疆再迴來,他可能都並沒有發覺。


    他這一笑,很短暫,但是卻很深刻。


    劉方好眼角的餘光瞥見了,於是微微愣神。


    曾幾何時,似曾相識。


    她迴想許久許久以前,忽然腦中閃過了一絲一毫,臉上漸漸浮現出震驚的神色。


    像,太像了。


    不,不是像,就是他。


    “你……你是那個……傻子?”


    管闊眯了眯眼睛,被京兆尹的人押著,與她交錯而過的同時,冷聲道:“再叫我傻子,打得你爹娘都不認得。”


    劉方好並沒有害怕,而是忽然有些高興地笑了起來。


    “我會想辦法救你的,雖然我們並不熟識,但是畢竟你已經……”劉方好的貝齒咬了咬唇,似乎是在想著措辭,但是最終並沒有找到什麽合適的,隻好道,“命運已經對你不公了,雖然從前我看不起你,也比較討厭你,不過你不應該死。”


    管闊覺得她有些好笑。


    看得出來,他一點都沒有感激涕零的樣子,而是覺得她無知得可憐。


    “看不起我的人那麽多,你算什麽?”他道。


    “想救我的人那麽多,你算什麽?”他又道。


    他有足夠的自信,想救他的人中,劉方好什麽都算不上。


    “那你就去死吧,哼!”劉方好沒有說話,她身旁的丫鬟已經氣唿唿地喊出來了。


    管闊背過身去,在旁邊京兆尹的人不可思議的目光之下,帶著沉重的刑具,輕輕鬆鬆地揮了揮手:


    “再見,我會迴來的。”


    長安的大街上,一片唏噓。


    ……


    ……


    京兆尹,正四品上。


    放在外頭,那樣的官秩足以嚇壞一大片的地方官,但是大概隻有京兆尹自己才知道,這個大官,不好做。


    京兆尹,就在天子腳下,皇親國戚、位高權重的巨頭們橫著走,順了這個,就得罪了那個,如果沒有一定的能力,那就隻能夠等著死得很難看。


    紀曉光直到現在都沒有死,更別提死得很難看了,他在這一位子上能夠維持兩三年之久,也算是一大本事。


    為人處事之道——左右逢源、圓滑。


    在那種位子上,你不奸詐,那就隻會被別人坑了去。


    今天的長安死了一個人,就在京城之內。


    每天都會死人,今天死的那個本來也是微不足道的人,以紀曉光的身份,他都懶得親自去管,那種事情,兩個少尹便可以解決了。


    可是牽扯到白雲裏,還有另外的兩個,整整三府,他不想管也得管了。


    他穿著官服,在主位上坐了半晌,隨後打了一個哈欠。


    雖然有些心煩,但是這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他了解這些紈絝,知道怎樣叫他們滿意。


    府衙外,傳來人聲,他眯了眯那一對三角眼,臉上閃過一絲戾色,他真的很討厭那個給他惹事的小兵。


    在北唐,軍隊是一個很特殊的存在,軍人的地位很高,那裏麵有些難以言喻,不過確實如此。


    但是就算那個不開眼的家夥是一名軍人,終究隻是普通的北唐士兵,而他是京兆尹大人,所以他並不需要考慮別的什麽東西。


    他應該怎樣做,白雲裏等人知道,他自己也當然知道。


    他的那一雙眯起來的三角眼見到了進入府衙的手下,還有周圍麵色陰沉的白、華、阮三府之人,不禁冷笑一下。


    那三個紈絝的想法雖然很符合他們的心理,可是實在是幼稚不堪,今天這三府的下人是來“監視”的,生怕那名士兵被自己給放走,估計明天那三位就會忍不住親自過來,發泄取樂。


    那一名士兵不能死,今天也不能動什麽手腳,得等到明天那三位親自趕到,當然,最重要的是不能讓那個人離開這兒。


    他自然不會傻到放人離開的。


    當想到這裏的時候,他不禁朝著滿身刑具的那名士兵望了過去,心想到底會是怎樣一個愚蠢到不知天高地厚的家夥,才會做出這樣無法無天,並且膽大包天的事情?


    弄死了人就算了,還敢弄死華府的人。


    他做了那麽久的京兆尹,這樣的事情倒還是少見。


    當看到那張臉的時候,他輕輕地“嘶”了一聲。


    他的眼神很好,就這一眼,他就有著說不出的熟悉感覺,那名平平無奇的士兵,他似乎見到過。


    就是怎麽也想不出來究竟是在哪裏見到過的。


    他皺眉思索了一陣,還是沒有結果,於是放棄,準備待會兒問個明白。


    三府的人朝著他望了過來,他收斂了所有其他的神情,正襟危坐起來,那是他的威嚴。


    白雲裏他們要麵子,他也要麵子,人終究跳脫不出那些怪圈,隻不過追求的麵子,以及追求麵子的方式不一樣而已。


    ……


    ……


    刑具戴在身上的確比較累,因為那些東西很重,就是為了讓人的行動受到限製,才會如此設計的。


    管闊還是第一次體會到那種被押走的感受,不得不說,很不好受。


    大概是他有著運氣法,又在北疆曆練了那麽久的原因,對於那些刑具的加身,倒是並沒有別人想象中的不堪,這一點令人詫異。


    難道大唐的士兵都是這樣的體質?周圍押著他的中也許有人這樣想到。


    想到這些的時候,他抬眼,見到了威嚴而坐的紀曉光,還有魚貫而出的京兆尹府衙的人。


    他從紀曉光的那一對三角眼裏感覺到了危險。


    他認識紀曉光,在從前,這個陰險圓滑的家夥對他的父親言聽計從,就像是一條諂媚的狗,沒想到管府覆滅之後的今天,在別人的麵前,對方居然這麽道貌岸然了起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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