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千容真的不重,但是他這麽吃力,說明力氣真的不大了。


    從前他有運氣法,有些信心,所以他把李千容放到身前,而今天,他什麽信心都沒有,所以隻能夠把李千容放到身後,那是他所能做的最後的事情。


    屈崖下的臉近了。


    他的臉上露出了興奮之色,他很自信,也知道管闊很厲害,他想要證明自己,親手殺死管闊,那樣子他就獲得了最近一段時間自己最大的人生價值。


    那將是他以後獲得人們讚譽、飛黃騰達,以及迎娶大家千金的資本。


    管闊讓秦殺斜斜地向下,這是他一貫的開戰前的動作,此時此刻再次做出來,似乎和從前沒有任何的變化。


    可是他很清楚,終究是變了許許多多。


    屈崖下越來越近,他身上的戰甲幾乎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風馳電掣。


    鐵槍前刺。


    無跡的動作熟練一如既往,管闊也像是一如既往。


    他雙手握住秦殺,嚐試抵擋住屈崖下的威勢。


    一股巨大的力量從刀身上傳來,他幾乎聽到了自己的骨骼“咯吱咯吱”的聲音。


    在從前,這股力量他能夠輕輕鬆鬆地抵擋,但是在今天,他的手臂卻是劇烈顫抖起來,額頭上在這一瞬間甚至滲出了汗水。


    屈崖下似乎感覺有點不對勁,但是他並沒有來得及想太多,那種感覺一晃而過,他槍身迴收,然後一槍朝著管闊的身側抽了上去。


    “砰!”


    管闊感受到了難以言喻的疼痛感覺,那股巨大的力量讓他的身體就像是斷了線的風箏一般從無跡的馬背上飛了起來。


    腰部被抽到的地方一陣又一陣刺骨的疼痛,簡直難以形容,而就在下一刻,他的身體狠狠地砸在了地上,不禁咧了咧嘴。


    周圍的鐵牆驀地頓住,嚴絲合縫地封住了他所有的路。


    屈崖下在那邊怔了一會兒,滿臉的詫異神色。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鐵槍,又看了看管闊手裏歪在那邊的秦殺,似乎一時之間並沒有弄明白這到底是怎麽迴事。


    從前許多人輕視管闊,但是是在一年多以前,而現在,不會有人再有這樣的想法,就連李擇南都告訴自己麵對管闊,一定不能夠掉以輕心,需要步步小心。


    所以他用了十足的準備,雖然他很想憑借一己之力擊殺管闊,但是他還是作好了自己戰敗然後依靠五百鎮南騎的力量圍殺對方。


    然而初次交手之下,管闊簡直是弱得不堪一擊,被自己兩招就打下馬來,如果管闊真的是這樣的實力,那麽林海他們就不會死,長安爆發衝突以及那一夜也不會死那麽多的人。


    所以他居然是稍微有點迷茫了。


    緊隨其後的想法便是——一定有貓膩。


    他開始忌憚管闊是不是心裏有鬼,準備動用什麽卑鄙手段拉自己墊背。


    所以一時之間他反而沒有敢隨意靠近,而是在原地停留著,警惕地盯著對方倒在地上久久沒有起來的身影,寒聲問道:


    “管闊,你在搞什麽鬼?”


    李千容依舊坐在無跡的馬背上,無跡滿懷敵意地環顧著四麵八方,沒有作出任何的動作。


    李千容的兩隻小手緊緊握著清秋,身體的顫抖開始加劇,但是神情還是顯得那麽堅毅。


    他可能意識到今天自己和管闊是活不下來了,可是越是這樣,他就越是不服氣、不甘心,不肯有任何怯懦的話語,就這樣緊緊抿著唇,仇恨地看著那些人。


    但是不論他的神情如何發人深省,都還是被周圍的所有人都忽視掉了,就像從前他們都喜歡忽視管闊一樣。


    而現在,管闊反而成為了他們目光的中心。


    管闊站起身來,神情淡漠地看著他:“你提著長槍想要殺我,現在又問我要搞什麽鬼?”


    “屈崖下,我也是軍人,那些時候我在北疆,曾經我以為軍人都是很有血性與正義感的,最終才發現:軍人源於普通人,普通人有許多陋習,於是軍人也會有,就像貪心由普通人而有,於是有了腐敗的貪官,那不是自上而下,而是由下而上。”


    “我看到了林海,也看到了左驚、伍佰,後來又看到了黑水,今天看到了你,不得不說,我覺得你就不應該穿上這一件盔甲,因為那樣子是玷汙。”


    屈崖下確信了一下,雖然覺得很是古怪,但是管闊如今的戰鬥力是真實的,於是便將心思從其中放開,策馬緩緩來到了管闊的身前,伸出鐵槍,抵住了對方的咽喉。


    “那些都是你的一麵之詞,這裏的人沒有人會認同,”他說道,“從管老賊到你,為長安帶來了多少的不穩定?現在你冠冕堂皇地說我是玷汙,我倒是覺得,你的名字出現在北疆軍之中,反而是玷汙。”


    “你今日能夠死在我的槍下,是你的運氣,相信想要將你千刀萬剮剝骨抽筋的人可是不少,我不會那麽做,我會給你一個痛快。”


    他臉上的冷漠稍稍緩解,漸漸有了一點意氣風發之態,在風和日麗之下,有著一種特殊的韻味。


    的確,本來普通到令人忽視的臉龐,在此時此刻對於女子來說,可能帶有著某種逼人的光輝。


    那是勝利者的光輝。


    臨到近前,之前的那些哀傷反而全部都消失了,管闊的內心變得坦然。


    金色的陽光照在他的臉上,很是溫暖,他不禁有些慵懶地眯起了眼睛,不再去想什麽生存還是毀滅的問題。


    但是這也代表了他的放棄抵抗,因為他確信自己真的沒有了任何的抵抗能力。


    隻是自己沒能夠保護好李千容,覺得愧對晉王夫婦,也愧對李惜芸,更是愧對李千容本身。


    他看向李千容,說道:“千容,我已經盡力了。”


    李千容很用力很認真地點點頭,小臉上滿是傷心、悲憤以及不甘心,但是他沒有任何的辦法。


    “放我師父走,我就跟你們走,或者,你們殺了我也行。”


    像是思考了許久,李千容的聲音因為害怕而顫抖,但是他還是很堅定並且清楚地說出這麽一席話來。(htt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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