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闊去而複返。


    當然,過去了很長一段時間。


    無跡帶著李千容跟在他的身後,兩人一馬都沒有說話,不過管闊的臉上帶有著喜悅。


    金憂作已經坐在了石頭上,望著遠處黑魆魆的淮河,也沒有轉過頭來,問道:“有嗎?”


    管闊點點頭,對方應該是不會看到的,但是絕對會知道。


    “有一點點,非常輕微,現在要想再修出來,可能起初會難許多。”管闊的聲音迴蕩在空寂裏,有那麽一種清遠的味道。


    “這個你自己把握,你去了那麽久,正說明你根本就不知道門道,世界上能夠運氣的人如同鳳毛麟角一般稀少,而能夠知道散去後再修迴來的更是屈指可數,這也就是你之前以為失去了就是失去的原因。”金憂作依舊不看他,但是眸光卻是在淮河深處。


    管闊同樣望過去,但是盡管月光潔白,夜晚之間,視力卻是非常有限,再加上體內氣息如今隻重新修出了一絲一毫的緣故,所以一時間,什麽都看不見。


    “千容看得見什麽了沒有?”他輕輕地問道,大概是他明白就算是他問金憂作,金憂作也不會說。


    李千容搖了搖小腦袋,一聲不吭。


    管闊直接忽視了無跡,對於那個家夥,他不抱任何的希望。


    “來了。”金憂作忽然說道。


    管闊眯起了眼睛,在淮河裏,還是什麽都看不見,但是他隱約聽見了身後的呐喊與馬蹄聲。


    他一時之間有些疑惑,他搞不清楚為什麽金憂作會盯著淮河裏麵看,說了一聲“來了”,來的卻是背後的兵馬,來者不善。


    遠方的馬蹄聲與呐喊聲越來越清晰了,可是金憂作卻依然望著淮河裏麵。


    李千容的小臉上有些驚懼,他求助似的望向管闊,管闊指了指金憂作後背,示意有這個人在,即使是千軍萬馬,也不需要害怕。


    但是不知道為什麽,管闊卻還是有點焦急與不安心,因為金憂作太奇怪了,就算是再怎麽無視北唐府兵的戰鬥力,都不應該就這麽背對著對方,卻對淮河裏的一片濤濤感興趣,關鍵是,金憂作露出的並非是泰然處之或者信心十足的表情,而是像真的很關注淮河裏的動向。


    然而管闊還是沒有看到淮河裏有些什麽動向。


    背後的人馬近了,在月色下,人影憧憧,就像是紙影戲,那種灰白色調充斥著危險的死亡氣息,仿佛帶你入地府的陰兵。


    馬蹄聲與人聲暫歇,黑壓壓的一大片影像停留在了遠處,沉默地橫亙在那裏。


    看不清他們的臉,他們也不會看得清這裏的人的臉,但是不用懷疑,從氣氛之中就能夠意識到那些兵馬的臉色非常凝重。


    金憂作背對著那裏,他幹枯的身形在黑魆魆的淮河麵前,顯得弱不禁風到極點。


    但是從他的整個人身上,都隱藏著一股隱隱透發出去的“勢”,那種“勢”充滿了危險,讓感覺靈敏的戰馬不安地踢打著石子。


    那些危險,尤其是使得所有人停頓下來,警惕又敵意地注視著的氣息,完全存在於那個老人一個人的身上。


    “鎮南騎……”後方的人影中,終於有人打破了平靜,說話了,他似乎想要把聲音放得高亢一些、氣勢洶洶一些,可是說出這三個字,卻是忍不住停頓了一下,氣勢也很明顯弱了下去,“是你們做的?”


    金憂作轉過了身子,詭異地一笑,臉上的神情陰森得滲人。


    馬匹紛紛退步。


    ……


    ……


    幾個時辰前。


    日頭開始漸漸西斜,日光在淡金色與紅色之間轉換。


    大地有些冷硬,大多數地方都光禿禿的,看不到什麽東西,不過血跡已經幹涸,塗在地麵上。


    往周圍一大片望過去,屍橫遍野,全部都是披著鐵甲的戰馬和人的屍體。


    一隊三十多人的府兵由遠及近,追尋管闊的蹤跡來到了這裏。


    當看到這些場景的時候,那些府兵全部都停住了腳步,震驚地望著這些場景,一時之間誰也說不出話來。


    一切都已經結束,但是原地還是有著一種說不出來的氣勢在凝結於那裏。


    誰都知道,這是世間最強者的殺氣,經久不散,藏在那些難以愈合的傷口之中、開裂的大地之間,甚至蘊含在那些凝固住的血液裏麵。


    那種殺氣令人凜然。


    消息很快就傳了出去,再由此傳到北唐,相信在不久之後,北唐統治階級便會知道——五百鎮南騎全軍覆沒,無一生還!


    而就在不久之後,大地雷動,黑壓壓的府兵臨近,那三十多名原地待命的府兵歸入了這一千多人的隊伍,由折衝都尉統領著,處理完了鎮南騎的屍體,浩浩蕩蕩地殺向遠方。


    他們並不知道五百鎮南騎到底遇上了哪些人,但是他們知道這樣恐怖的戰鬥力站在管闊這一邊,處在北唐境內,是必須要除去的對象。


    ……


    ……


    黑夜裏的月光很明亮,皎潔皎潔的,遙望高天,月亮就像是一塊晶瑩剔透的玉。


    四野裏有些靜,人馬都小心地注意著自己的動作,死死盯著那一位站在淮河邊的老人。


    甚至他們都忽視了自己最大的目標——管闊和李千容。


    因為他們從那名老人的身上感受到了非常深刻的危險氣息。


    風拂起金憂作的衣衫,飄舞而起,他站在那裏,笑意越來越陰森森的,在月色下,慘白一片。


    他幹癟的嘴巴說話了:“沒想到時隔這麽多年,在今天第一次現身,就被你們北唐這麽重視,前麵是五百鎮南騎,現在又是一千多府兵,隻是可惜,雖然十幾年過去了,我老了,可能沒有最最巔峰的時候那麽強大了,你們真的以為能夠殺死我嗎?”


    “你究竟是誰?”遠方的折衝都尉隱在月色、夜色與人影憧憧裏,聲音卻是比起剛才發話的那個人多了很多中氣。


    金憂作嘿嘿一笑,道:“我叫金憂作。”


    “你們都叫我南吳聖將。”


    在聽到前麵三個字的時候,那些人的神情都沒有太大的波瀾,可是在聽到後麵四個字的時候,一千多府兵的眼眸深處,迅速氤氳起巨大的震驚,比起之前看到五百鎮南騎橫屍還要深切。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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