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他以後會走向何方,他都在這可親可敬的天地之間。


    他或許可以選擇馬上轉身就走,但是他很清楚,那是逃不掉的,他可能會在今天就被追上,或者好多天以後被追上,隻要張家人沒有被解決掉,那麽總有一天自己會碰到麻煩的,到時候若是自己正在被別的什麽勢力纏住,張家人再上來摻和,那可就嗬嗬了。


    他隱約猜到了馬車裏的那一位是誰。


    他要嚐試和馬車裏的那一位溝通,或者是說服對方。


    隻要對方點頭,想必以後張家人也就不會再麻煩自己了,到那時候,會少掉很大的禍患。


    雖然要做成那一件事情很難。


    說服,並非僅僅是使用言語,他撫摸了一下秦殺的刀鞘。


    先用言語,無用,那就用秦殺,再用言語,再無用,再用秦殺,才能夠具有效果。


    武力不是目的,是一種必不可少的過程,隻要你的實力得不到對方的承認,對方便不會接受你的說服。


    這便是談判,他準備用張家人的血來和芳名遠播的張大小姐談判。


    李千容有些緊張地拉了拉他的衣角。


    管闊摸了摸他的小腦袋,示意不要害怕,有他在。


    今天的風有些大,四麵的小草仿佛湖麵泛起波紋,其中夾雜著零星的野花。


    衣衫飄飛,人的影,在恍惚之間多了幾分意境。


    管闊停留在原地,等待著敵手們的到來。


    馬車四沿清脆的風鈴聲越來越清晰,就像是奏響了一片美妙的樂曲。


    管闊就在不遠處的地方了,其實隻要他想,他就可以臨時改變主意,忽然想要逃跑。


    所以,按照常理來講,張家人,尤其是掌握著張家控製權的張家大小姐,應該在發現他的一刹那,就下命令迅速出動,絞殺那個家夥,防止又被他逃走。


    但是那一位名美人卻並沒有。


    她與他之間,仿佛不用說話,便在此時此刻有著某種默契。


    管闊眯起了眼睛,細細打量起那一批接近過來的張家強者們。


    世間的強者有很多,但是頭角崢嶸的並沒有多少,這也就造就了不少的強者其實放在人堆裏是很不起眼的存在,甚至於就連丘鏡山和金憂作都是如此。


    所以張家的那些形形色色的人中,並沒能夠讓他看到幾個比較特殊的人物。


    大抵是那一位走在最前麵,看起來略微有點仙風道骨的老者,還有一名蒙著黑紗的窈窕女子,還有一名雖然打扮和長相極為普通,但是麵容陰厲暴虐的少年,那名少年之所以被他注意到,是因為那種暴躁的氣息很不符合對方的世故以及年齡,那種不和諧,使他感覺到很不舒服。


    在雙方距離三十多丈的時候,對麵的馬車停了下來。


    久久無聲,唯有風微微地掠過。


    “你們先走……”管闊迴過頭去,對著李千容輕輕地說道。


    其實他很清楚,如果他死了,李千容肯定逃不了,但是那是他的一種下意識的舉動,他覺得,萬一自己沒有死,李千容和無跡卻是在混亂中死了,那麽自己一定會很後悔。


    李千容一臉不舍地望著他,但是什麽都沒有說。


    這樣的決定,他們之間已經做過好多次,在從前,李千容一定會露出堅決的神色:就算是死,我都要和師父一起。但是現在,他已經明白了許多的東西,他知道自己存在在這裏,並沒有任何的用處,隻會成為管闊的拖累。


    “師父小心……”


    於是,他輕輕地說了一聲,便和無跡很果斷地離開了。


    管闊望了望對麵,發現那名隱有暴虐之色的少年死死地盯著李千容,看起來殺意十足,眉頭也尖銳地豎了起來,但是卻因為他們家大小姐在的緣故,不敢作出任何的動作。


    而其他人,顯得古井無波。


    既然張家大小姐在這裏,那麽應該做什麽、不應該做什麽,他們思不思考都不要緊,隻要聽取命令就可以了。


    眼見馬車內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張大小姐對於李千容的離開沒有任何的反應,管闊的心稍稍安定了下來——對方對李千容的生死,沒有多大的興趣,最起碼比起對自己生死的興趣要小得多。


    這一點可以理解——張家隻得到了通緝令,陛下要殺死管闊,卻沒有得到通緝令有關一個隻有七歲的孩子。


    雙方已經站了有一段時間,還是彼此沒有聲音,也沒有多餘的動作。


    此時無聲勝有聲。


    管闊或許可以認為那是在拖延自己的時間,對自己不利,可是處在這樣的形勢之下,他不論是率先作出攻擊的動作,或是選擇逃走,都很不理智,因為他相對處於劣勢。


    嬌柔的野花在略大的一陣春風之中搖擺得厲害,仿佛很快就會被折斷腰杆。


    管闊微微閉了閉眸子,他就像是聞到了那一股非常輕微的花香。


    馬車簾布蕩漾,上麵鮮豔的色彩有著一種難以道明的美麗。


    馬車裏的人,終於說話了。


    雖然一生見到過數也數不清的女子,也聽到過數也數不清的聲音,但是管闊不得不承認,那個聲音,是他聽到最最好聽的之一,最起碼比那個驕傲的李惜芸要好聽一絲絲。


    隻是太過冷淡,不帶任何的情感,簡直是冰寒刺骨。


    “管闊,我們又見麵了。”張大小姐寒聲說道。


    有些人的寒聲是作為一種威脅與警告,但是很明顯,張大小姐卻並不是,因為她的寒聲,是因為她一向就是那樣的語氣,寒得很自然,寒得越聽越悅耳。


    姑蘇張家大小姐的名聲,在北唐的時候,管闊就有所耳聞,所以於他看來,作為這麽一位奇女子,對方的開場白,應該會比較新奇一些,最起碼會給予自己一點意外的“驚喜”,可是事實證明並沒有。


    “xx,我們又見麵了”,這實在是一個弱爆了的開場白,一般而言,在管闊從前看到過的某些讓人欲罷不能的中,說出這樣一個開場白的,都是龍套反派,而且是看起來很厲害實際上就是跳梁小醜過來搞笑的那種。()


    .。m.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北唐風雲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浮華縹緲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浮華縹緲並收藏北唐風雲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