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壓抑氛圍之下他們的安靜還是顯得有些古怪。


    “你想了一些什麽?”


    在第十一天的時候,姬如是終於開口說話了。


    她的臉上依然掛著憂傷,淡淡的,並不深沉。


    她依然美麗,依然是南吳三美之首,隻是如果南吳徹底覆滅了,這個名頭又有什麽意義呢?


    “想了很多。”金安側過頭去,看著她,沒有什麽特別的神情,非常平靜。


    “所以?”


    “我在想,我是大吳人,是臨安公,也是金家子弟,還得了一個大吳年輕一代第一人的虛名,卻為了所謂的‘理想’,為了閑雲野鶴的生活,放下所有的責任心,聽之任之,合適嗎?”


    姬如是盯著他。


    “我隻是一名弱女子,而你不一樣,既然我們不一樣,那麽你也沒有必要像我一樣選擇浪跡天涯。”


    “這麽說來,其實這段時間以來,你也幫我想了很多?”金安突然一笑。


    雖然笑容一閃而逝,但是不得不說,卻的確存在。


    姬如是也是勉強笑了一笑。


    “你繼續說吧,讓我聽聽你的更多想法。”


    “從前我覺得,某些東西,隻要自己去做,便可以得到,不管周圍的其他事情,但是最近這幾天,我又在想:我的安逸逍遙,到底和大吳的強盛有關係嗎,是不是因為大吳在那裏,我才得以無憂無慮、沒有後顧之憂地陪著你浪跡天涯?”


    “這一點,或許等到李擇南攻下了臨安,才會知道。”姬如是眨巴著大眼睛。


    “你是想讓我賭嗎?”金安同樣對著她眨了眨眼睛。


    “你賭得起嗎?”姬如是問。


    “老了,賭不起了。”


    金安像是在歎息,但是和之前不一樣的最最真摯的笑容在他的臉上綻放,就像是雨後的彩虹那般明麗。


    “所以,你想好了,下定決心要走了嗎?”姬如是的語氣和神采中,有不舍,但是也有高興和欣慰。


    金安走過去,把手停在她的腦袋上空,像是在猶豫。


    姬如是閉起了眼睛。


    金安微笑,輕輕摸了摸。


    “暫時還沒有想好,不過也快差不多了,再給我幾天的時間。”


    頓了頓,他又道:“如果我離開了,那麽好好照顧自己,一定要快快樂樂的,多吃肉,等我迴來一定要看到一個養的白白胖胖的小公主殿下。”


    “去死吧!”姬如是一拳頭衝在他的胸膛。


    ……


    ……


    又是一個清新的早晨。


    晨光破曉,最初的光輝之下,在大地上仿佛升騰起淡淡的白色的霧。


    那是來自臨安的水汽。


    宋家家主宋德平在半個時辰之前就已經坐在了密室之中。


    密室裏是他的全部親信。


    鑒於北唐隨時隨地都會發動的攻擊,他們寢食不安,討論的話題無非是兩個——集結力量對北唐抵抗,或者集結力量護著自己的資產逃亡。


    當然是更傾向於後者。


    就連金陵都沒有守住,臨安的一盤散沙各自為戰,無異於自殺。


    宋家的資產,尤其是可以帶走的資產正在清算,仆役婢女等等,遣散的遣散,可以留下的留下。


    宋德平在北唐有一些關係,他準備尋找機會前去避難,等到仗打完了,再說東山再起的事情。


    在他們神情嚴肅地討論到最重要的地方的時候,密室之中的鈴鐺突兀地響起。


    那是宋府老管家向密室傳遞信號的體現。


    討論停止了,宋德平看了看自己的這些親信,開口說道:


    “今天到此為止吧,還有的事情,明日再議。”


    他站起身來,走到密室門口,扳下機關,密室的門“哢哢哢”地抬起。


    外麵的天已經足夠亮了,光線讓裏麵的人紛紛禁不住眯起了眼睛。


    老管家恭恭敬敬地施了一禮,對著宋德平稟報道:“家主,臨安府衙召集各位家主過去,有頭有臉尤其是底蘊深厚的都被請過去了,估計和北唐來犯有關。”


    “臨安府衙?”宋德平若有所思。


    作為宋家家主,他當然和臨安府衙過往甚密,因為北唐的原因,所有大人物們都想要維護自己的利益,府衙和各大家族也商討過許多次,這一次召集,也並沒有什麽意外。


    “好的,備馬,備車,我現在就過去。”宋德平吩咐道。


    老管家躬身而退。


    當宋德平換好衣衫,走到朱門口的時候,老管家早就把一切都安排妥當,馬夫坐在馬車外麵,還有那些隨從們也都等待在了那裏。


    宋德平暗自點點頭,老管家的年紀比他大,是他父親的得力手下,用到他這一輩,依舊值得信賴。


    馬車隨著街道一路往府衙方向而去,因為北唐的壓力,臨安城內出來行走的人並不多,可以說是極為稀少。不過這也給馬車的行駛帶來了方便。


    當路過來樊家的時候,他看到樊太希的馬車也等候在府門前,看來這個老家夥也快要出動了。


    因為迫切想知道府衙又想傳遞什麽信息,他沒有等待樊家的那一位家主,自顧自地經過往前而去。


    兩炷香的時間之後,臨安府衙遙遙在望,府衙外麵停了不少的馬車,看來已經有些人先行一步趕到了。


    宋德平從馬車窗往外看了看,最終把目光停留在自己的一名隨從身上。


    這名隨從八天前來到臨安,一口的湘味音,很明顯是來自兩湖之地。


    作為一名精壯的討生活的年輕人,他並沒有想太多,如今北唐的壓力壓迫過來,宋家正是缺人的時候,他自然而然接納了對方,編入宋家的武力之中,準備到時候護送著宋家的人們以及資產離開臨安。


    但是漸漸的,他發現對方有點不太一般,眉眼之中似乎隱藏著很多的東西,他看人很準,年輕人很明顯是一個有故事的生命。


    他越來越看重了對方,所以最後讓他做了自己的隨從。


    這名年輕人從不述說自己的過去,簡直可以說是諱莫如深,隻知道他的名字叫做江吞水。


    宋德平把思緒從江吞水的身上離開,被馬車夫拉著下了馬車。


    抬頭,唿吸一下清早新鮮的空氣,本來緊繃的神經也是稍微鬆懈了一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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