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晏盯著他那張得意洋洋的臉,心裏登時恨意翻湧。


    本來沒有任何興趣,現在聽這人這麽說,倒是想看看他要玩什麽把戲。


    “你想讓我如何幫你?”楚晏道。


    “在下無父無母,也沒什麽親人在世,若是漂流在外,還得擔心三殿下和太子追殺,不如…”傅時雨悠悠歎了口氣,坐姿懶散,表情也不似認真,仿佛隻是說一句隨口而說的玩笑。


    “讓我留在廣陵王府吧。”


    傅時雨想起原著裏,太子便是因為這位陰險狡詐的堂弟,最後才被逼退位的,如果直接想辦法解決掉這大反派,那太子登基豈不是沒有後顧之憂了。


    隻是想起原主留下的那本書裏,讓自己保楚晏一命,這就有點難辦了,最開始打算以後找機會接近這位廣陵王,沒想到他現在倒是撞到了自己麵前。


    這樣也好,隻是要犧牲掉那幅觀音像,不過如果借此進入廣陵王府的話,倒也算因禍得福,而且就算自己當真拿到那幅觀音像,恐怕沒到京城,就已經被這廣陵世子奪走了,自己或許還會因此丟掉性命。


    楚晏臉上陰晴不定,看著離他隻有數步之遙的傅時雨,暗下來的天色給那張普通的臉添了幾分姿色。


    前世這人以救命之恩的名義,也是讓這樣留他在廣陵王府,沒想到當時自己一時心軟,後來倒是養虎遺患,釀成大禍。


    “算了。”


    楚晏眸光複雜,臉上帶著拒人於千裏之外的生冷。


    ——我怕會忍不住殺了你。


    “為何?世子是擔心給你添麻煩?”他如蔥的指尖摩挲著下巴,話裏滿是笑意,“在下不是什麽有福之人,出生貧寒,隨便賞我二枚銅錢當個奴役即可。”


    見楚晏神色肅然,依舊沒打算鬆口,傅時雨又自顧自道:“實在不行,工錢也不用給,賞我口飯吃就成。”


    “什麽都願意?”一直沉默的楚晏驀地開口,黯黑的眼底藏著一絲冰冷刺骨的銳利。


    傅時雨迤迤然的笑道:“當然。”


    “我府裏不缺奴役。”楚晏淡淡道。


    傅時雨心念微轉,眼裏升起幾分興味,“那世子府裏缺什麽?”


    “……”楚晏掀眸,直視那張永遠無懈可擊、得心應手的笑臉,涼薄的唇輕啟,“暖床的。”


    吐字輕的似傍晚刮過的微風,但落在傅時雨耳裏,絲毫不亞於洪鍾在敲。


    他表情驟然僵硬下來,這是楚晏第一次在這張虛偽的麵孔上看到破裂的縫隙。


    心裏煩悶的楚晏見他這副神色,眼睛深處泛起得逞的快感和惡意,幽深的語氣如同是一條邪惡的小蛇,從傅時雨的耳孔裏鑽進去。


    “你若是願意,我便帶你迴府。”


    傅時雨眼瞳深黑,一動不動的望著他,麵色有些呆滯。


    ——原著裏好像沒說這位有斷袖之癖啊……


    他邁著沉穩平緩的步伐一步一步、徐徐走近,隨後挺拔的立在傅時雨跟前,兩人目光對視,仿若隔空擦著旁人看不見的電光火石。


    傅時雨像是終於恢複神智,眼睛深處縈繞著微妙的光澤,皺眉道:“世子現在是在說笑?”


    “不是。”


    楚晏沒有猶豫直接否認,微涼的掌心突地覆在他耳後,動作快的連傅時雨都沒反應過來,臉上驀然一陣刺痛,抬眼就看到對麵那隻骨節分明的手上多了張薄如蟬翼的人.皮.麵具。


    夕陽攜走最後一絲天光,夜色如墨,皓月當空,穿著破舊深色布衣的人坐在土堆上,發絲紛飛亂揚。


    緊貼的麵具被突然揭下,刺激的那張常年麵色蒼白的頰上升起幾分血色,似乎是因為太痛,微紅的眼角泛著晶瑩水光,淡色的唇角微啟,露出若隱若現、藏在齒後的嫣紅舌尖,在這清白的月色下,竟無故讓這張臉添了幾分豔若桃李、攝魂奪魄的味道。


    饒是設想這張臉會震撼人心,但真正麵對眼前充滿衝擊的美色時,楚晏心裏還是不可避免的怔愣了一下。


    也正是以為這不過短短一息的怔愣,他對自己的產生了一股自暴自棄的厭惡。


    內心深處仿佛在鄙夷不屑的昭告他,傅時雨的名字,深的仿佛刻進骨髓、刻進靈魂,永遠也沒辦法磨掉這個印記。


    等楚晏從仇恨的深淵裏恢複理智,突然聽到一聲溫潤暖煦的嗓音。


    “可以。”傅時雨微微笑道:“世子若是願意。”


    楚晏的臉色微變,冰冷道:“當真?”


    “……”傅時雨眼中幾不可見的掙紮一瞬,最後還是幅度極小的點點頭。


    ——原著應該不會出錯,這人想必是故意試探自己。


    楚晏沉沉的盯了他半晌,胸口被人從中撕裂,痛的窒息難耐,似乎是為了掩飾自己的失態,他竟開始低聲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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