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褚可以說是鬼騎軍裏所有人仰慕崇敬的神,破壞一個人的信仰,有時候比取了性命更難受。


    也正是知道這滋味有多難受,所以重陽隻能選擇緘默不言,深深把這個秘密埋在心裏,但著著他們眼裏對燕褚的瞻仰時,無遺又是一把把尖錐刺入胸口。


    昨晚他把楚晏的書信交給陳伯後,便如同一個丟盔棄甲的逃兵,如避鬼神的連夜策馬趕迴了府。


    楚晏似乎沒察覺出他的異樣,又或者漠不關心,頭也不迴的出了書房。


    *


    天一暗,沈言亭換了身嶄新的月牙錦袍,玉冠束發,對著銅鏡查看了番,這才去到外麵的院子。


    似錦已經在院裏架起琴桌,石桌上擺滿幾碟精致的點心和白玉酒壺。


    沈言亭走到琴桌後,盤腿坐在地氈上,皎潔月光穿過樹梢,在肩頭落下寫斑駁碎影。


    楚晏進來見到的便是這樣一派雅致景象,他默不作聲的站在門口,並不進去。


    沈言亭撥弄了幾聲琴弦,才發現他的身影,驚喜喊道:“羨行,你來了。”


    似錦看出沈言亭臉上的羞赧,打趣著:“世子,我們公子午時剛過,就開始念著你了。”


    楚晏神色冷然,不鹹不淡的嗯了聲。


    沈言亭笑容一僵,有些尷尬的說:“羨行,你餓了吧?”


    “要不你先吃著點心,我最近學了新的琴譜,你聽聽彈的如何?”


    似錦緊跟著說:“是啊是啊,世子快請坐。”


    楚晏輕抿著唇,頂上明月高照,他眼裏卻陰暗無光,沈言亭不知怎的,在這雙眼睛的注視下,有種被人剝開外皮,直窺內心的悚然感。


    沈言亭臉上越發慘白,笑容快支撐不住時,那道冷厲的視線終於緩緩收迴去。


    楚晏淡淡開口:“今日不是來聽你彈琴。”


    沈言亭無措的從琴桌後站起來,說:“你是不是累了?那我們不聽琴,就坐著陪我說兩句話,可好?”


    他語氣間滿是卑微和祈求,繞是石頭心也得被打動了,可惜站他麵前的這個人別提心軟,古井無波的眼裏連絲異樣都不屑劃過。


    楚晏冷硬的說:“我說完便走。”


    沈言亭眼裏一喜,道:“那我們坐著說。”


    楚晏像是沒聽到,依舊拒人於千裏之外的站著,“我不會幫你奪迴皇位。”


    “……”


    沈言亭以為自己聽錯,或是沒聽清,神色木然的問:“你……你剛說什麽?”


    楚晏麵若寒霜,話裏的冰冷卻比之更甚,且還帶著一絲不留情麵的殘忍。


    “你若是想活著,我可以保你一命,若是想要皇位,以後我們便再無瓜葛。”


    似錦臉色驟變,“世子你”


    話還沒說完,楚晏冷眼便淩厲的掃過來。


    似錦全身登時如墜冰窟,再不敢妄言一句。


    沈言亭眼角泛起水意,輕輕說:“你當真要這般絕情?”


    楚晏看向他努力憋住哭腔的臉,眼裏帶著不易察覺的諷刺。


    “說吧。”


    沈言亭垂眼,渾然不覺的盯著地麵,下唇被咬的泛白,滲出點點血絲,良久,才啞聲的說:“若我還是想要皇位呢?”


    楚晏既不挽留,也不多說,腳步利落的往外走。


    沈言亭忍著的淚終是沒忍住滑下來,聲嘶力竭的喊道:“別走,羨行!”


    “我隻有你了!”


    楚晏目光悠長,望著前麵那條狹窄蜿蜒的小路,跟人心般幽微扭曲。


    他淡漠的喊:“沈言亭。”


    “這是你最後的機會。”


    沈言亭沉默許久,抬手擦幹臉上濕潤的淚痕,語氣冰冷道:“那你走吧,我當瞎了狗眼。”


    “我雖沒用,但一顆赤子之心也容不得你這般踐踏。”


    “……”


    楚晏當真走了,連絲猶豫都不曾有過。


    沈言亭看向他逐漸遠去的背影,眼裏忍不住流露出一絲不甘,厲聲問著:“你之前對我的好都是假的,是嗎?”


    見楚晏不迴答,他自嘲的笑了笑,“那看來我對你的情誼,你也一直當笑話看待。”


    楚晏的腳步一頓,眼瞳裏似摻了墨,良晌,他略顯嘲諷的說了句,“你的真心跟皇位比起來,不足以掛齒。”


    沈言亭臉色微變,矢口否認道:“不!不是的!”


    院子倏地刮過一陣夜風,樹梢間沙沙作響,楚晏的聲音輕的快淹沒在風裏,但卻仿若洪鍾般響在沈言亭耳側。


    他驚愕的呆站在院子,久久緩不過神,安靜看著楚晏的身影徐徐走遠、徹底消失。


    “虛偽。”楚晏說。


    隻兩個字,便足以讓沈言亭如瓦解冰泮,雙眸空洞的癱跪在地。


    似錦見他臉色不好,擔憂上前喊著:“公子,你又不舒服了?”


    沈言亭唇齒顫抖,指甲深陷進泥土裏,胸口火辣辣的一陣灼痛,整個人如同被烈火焚燒般難耐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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