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明著批評,但話裏卻又沒責備的意思。


    他撣了撣衣擺上的塵土,淡笑著迴答道:“陛下派去的大臣求到了老夫這裏,老夫與他算有點交情,自然不能坐視不管。”


    聽到這話,廣陵王麵色當即有些難看,隱怒道:“既然拿了朝廷俸祿,哪有不幹正事的道理,一群鼠雀之輩,竟麻煩到了國公頭上,我改日定寫奏折彈劾了這群昏官!”


    “話也不能這麽說。”慶國公圓場道:“那大臣上有老母,下有妻兒,一大家子要養,若來這裏染了些稀奇古怪的毛病,那他們豈不是要跟著一起遭殃,老夫孑然一身,染了病便早些日子入土,沒染就苟活幾日,也沒多大損失,所以算來算去,還是由老夫前來比較妥當。”


    “正好去年陛下壽宴,老夫臥病在榻,沒能跟你見上一麵,現在順道過來和你敘敘舊。”


    廣陵王想起去年王府發生的事,喟歎道:“理應我去拜訪國公,但王府當時發生了點家事,所以耽擱了,再加上邊關戰事吃緊,我不敢多做停留,所以沒來得及去國公府。”


    “老夫說這話並不是怪罪。”慶國公爽朗一笑,看著心情極好,“好歹跟隨陛下打了幾十年的仗,軍營什麽情況,老夫自然是知曉的。”


    說完,他轉臉看向對麵的楚晏,意味深長地笑道:“不知老夫這迴答,世子可還算滿意?”


    楚晏臉上波瀾不驚,並無異樣,隻說:“多謝國公替小輩解惑。”


    慶國公笑笑,並不作答。


    酒過三巡,慶國公和監軍大臣臉上都有些疲態,廣陵王吩咐將士帶他們去了提前收拾消完毒的營帳。


    見帳內就隻剩下了他們父子兩人,廣陵王麵上笑容瞬間收斂,狠狠瞪了眼旁邊的人,“你說話怎能如此沒有分寸!”


    “當年我從慶國公手裏接過兵權,他不僅毫無私心,還反倒幫了我不少忙。”


    “說是良師益友也不為過,你今日問那話,豈不是在當眾落為父的麵子!”


    帳內剛消完毒不久,鼻尖還能聞到一股殘留藥材的苦味。


    楚晏垂眸看著酒樽裏透明的酒液,淡漠開口:“父王能保證人心始終一貫,永遠不會變嗎?”


    廣陵王皺眉,“你什麽意思?”


    楚晏沉默不語,良久才說:“是個人都有私心。”


    “父王真以為,這種毫無私心的人會存在嗎?”


    廣陵王沒開口,眼裏有些深沉。


    楚晏也見好就收,也不再多說,掀開簾子準備出去,廣陵王突然在他背後道:“擅離軍營,玩忽職守,別忘了你還有五十鞭子。”


    “是。”


    上次廣陵王既沒答應他離開,也沒反對,算是默認了,走的時候,交給楚晏兩千個精兵,其他什麽也沒說,隻讓人在賬上記了楚晏五十鞭子。


    現在既然迴來了,那該是領罰的時候了。


    楚晏剛出中軍帳,突然看到遠處的囚賬旁好像走過一道白色身影。


    他心裏一震,隨後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陰鬱下來,飛快往那人消失的方向走去。


    剛一繞過帳篷,腰上就被一雙手臂環住了。


    沈言亭輕輕貼著他後背,話裏有些委屈,“羨行。”


    本來想把他手扯開的楚晏,耳邊突然聽到一陣靴底踩在草地上的簌簌聲。


    雖聲音很細微,但他從小習武,聽覺自然要比常人靈敏些,現在這故意放輕的腳步聲,在楚晏耳邊顯得格外清晰。


    他右手在空中頓了片刻,突然一反常態地覆在沈言亭手背上。


    “羨行?”沈言亭一愣,須臾,他驚喜地說:“你現在不生氣了?”


    楚晏淡淡地嗯了聲,扯開他的手,轉身把沈言亭摟入懷裏,雖然是很親密的動作,但他眼底卻冷得可怕,如同是結了層薄薄的堅冰。


    沒想到分別一年,再次重逢後,這人又恢複了從前深情款款的樣子。


    沈言亭心裏欣喜若狂,連忙伸手迴摟住他精壯的側腰。


    聽著溫熱胸膛裏沉穩有力的心跳聲,他臉頰微微發燙,佯裝怒道:“你連個招唿都不打就走了,我……我還以為你真的不要我了……”


    說著說著他聲音就開始哽塞起來,臉上泫然欲泣,趁著朦朧夜色,倒也生出幾分楚楚可憐的意思來。


    楚晏眼裏平靜,粗糙的拇指摩挲著他淡紅的眼角,冷淡道:“你怎麽來了?”


    沈言亭雙手握住他手腕,臉頰貼著滿是老繭的掌心蹭了蹭,有些委屈地說:“我給你寫了這麽多信,你從來沒迴過,我很擔心你,所以就混在太醫的隊伍裏跑來了,再加上……”


    他臉上升起幾分羞赧,欲語還休地囁嚅道:“我也……想你了。”


    “是嗎?”楚晏麵色不改,眼裏平靜地連絲波紋都沒有,隻幽幽冒了兩個字,就沒下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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