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想心裏越煩悶,楚晏幹脆收起所有心思,安靜等待傅時雨的迴答。


    “……”


    傅時雨嘴角揚起一絲弧度,不知在想什麽,微笑道:“多謝王爺。”


    廣陵王神色間沒什麽驚訝,顯然早就料到了傅時雨的答案,不僅不會生氣,他還在心裏讚賞這人目光長遠,且識抬舉。


    怕他反悔,廣陵王忙不迭拿起毫筆沾墨,“那本將軍現在便把你的名寫上去。”


    “鄭高、吳有林、常平……”傅時雨神色淡漠,莫名其妙地報了十幾個名字,最後在廣陵王疑惑不已的目光中,緩緩吐出最後一個名字。


    “李江漢。”


    聽到最後一個名字,廣陵王終於明白了他口中所說的是誰。


    “不多不少,正好十八個。”


    傅時雨平淡道:“這裏麵有些是軍醫,有些抓來的郎中,將軍若要記軍功,也請算上他們。”


    廣陵王怔愣片刻,突然危險地眯起眼,意味不明地朗笑起來。


    “有意思。”


    廣陵王從太師椅上起身,繞過案幾,踱步行至傅時雨跟前,麵上笑意不減,眼底卻冰冷晦暗。


    “我瞧傅大夫是個明白人,沒想到也喜歡裝糊塗。”廣陵王語氣驟然變沉,陰著臉說:“那我今個便把話挑明了說。”


    “你同我這孽子的醃臢事,本將軍可以不計較,甚至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若想要我同意納你入他後院,除非我死,否則這輩子都不可能。”


    一聽這話,傅時雨非但不生氣,臉上倒有點樂了。


    不管廣陵王同不同意,自己從來沒有進楚晏後院的打算。


    一旁的楚晏突然冷漠地插嘴道:“他不會進後院。”


    “我亦不會娶親。”


    傅時雨心裏劇震,幾乎是懷疑自己聽錯了,條件反射地側目望著他,垂在廣袖裏的指尖也習慣性地掐著手心。


    他才後知後覺地明白,原來那句‘用無妻無子,換爾共度餘生。’


    ……是真的。


    廣陵王神色呆滯,他無比希望自己耳聾目盲,但可以活了一大把歲數,依舊耳聰目明,最後這句話他聽的一清二楚。


    廣陵王如同是燒爆了的銚子,頓時勃然大怒,圓鼻裏連喘粗氣,胸腔一陣劇烈的起伏。


    若不是念及這孽子那身傷,擱案上的滾燙茶盞早就擲了過去。


    十多年沒跟自己兒子好好相處過的廣陵王,頭一次發現父子相處之道,原來竟如此的令人頭痛。


    作為風暴中心的楚晏卻渾然不懼地立在他跟前,繼續道:“不求父王成全,隻望你以後繼續裝看不見便好。”


    “混賬!”廣陵王終於忍不可忍,抬手大力地甩了他一巴掌。


    他盛怒之時,下手自然不會有半分留情。


    楚晏偏著臉,頰上瞬間起了清晰的紅腫指印,甚至還開始有逐漸泛青的跡象。


    一巴掌落下去,廣陵王怒火未消,指著楚晏你了半天,最後才大發雷霆地從嘴裏憋出來一個單薄的滾字。


    楚晏也真依他所言,伸手拽過旁邊神色怔忡的傅時雨,大步流星地出去了。


    “世子。”


    傅時雨看著眼前這個高挺寬闊的背影,心裏有些慌,忙道:“你等等。”


    楚晏鬆開他的手,轉過身,傅時雨想從這雙銳利的劍眸裏看到一絲逃避的閃爍之色,但從始至終,這人的眼裏始終鎮定安然。


    平靜的目光讓傅時雨如同是暴露於亮光之下的臭溝碩鼠,畏縮自卑地縮在陰暗的巷子裏。


    原來躊躇不決的不是這個人,而是一直不敢麵對的自己。


    他卑鄙的用這個人的地位、思想、性別當借口,以此來掩飾心裏的懦弱和猶豫。


    而現在這個被傅時雨打造成身份尊貴、迂腐刻板、遲早三妻四妾、子嗣成群的未來王爺,最後卻用最直接,也是最簡單的辦法,猝不及防地戳穿了傅時雨所有藏在最深處,也是最肮髒的醜態。


    傅時雨輕不可聞地歎了口氣,眉宇間升起幾絲身心俱疲的頹廢。


    “你不必這般。”


    楚晏一愣,沒懂他的意思。


    傅時雨懨懨的,如同是霜降後的茄子,整個人都沒了精神氣。


    “我不值得。”


    作者有話要說:抱歉,這輩子作為老c男的雛燕反應太過激烈,可能讓你們誤會了什麽,他跟時雨目前是初步的手動關係,並不是機動關係。


    另外想問個與文無關的問題。


    當筆名的話,是二十畫先生好聽呢,還是禿頭二狗好聽呢?


    第79章 操控


    十日後,伴隨著一場連綿不絕的惱人陰雨,這天算是正兒八經的入了秋。


    今個這雨入夜有轉大的趨勢,聽著豆大雨點落在帳頂上發出的砰砰悶響,楚晏眼裏有些怔忡。


    坐在他對麵的廣陵王吹了吹茶沫,“在想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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