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陵世子一下被吹得神乎其乎,什麽一挑千軍,勢如破竹,什麽所向披靡,戰無不勝,更有甚者,直接說廣陵世子乃武神轉世,救大慶與危難之中。


    後來迴到京城的重陽聽到這些傳言,不由抽搐著嘴角,重重地歎了口氣。


    要是這些百姓知道口中這位英明威武的戰神,其實隻是同匈奴演練了一場逼真的假戲,也不知屆時他們會是副什麽表情。


    廣陵世子成了京城百姓眼裏的傳奇,那另一位新上任的神武大將軍自然成了津津樂道的笑柄。


    小兒口裏還流傳出了一首讓人啼笑皆非的童謠。


    “立春的小雨淅瀝瀝,將軍的褲襠嘩啦啦。”


    連帶著戶部尚書也被朝中大臣取笑了好幾日,而下月太子與戶部尚書長女的婚事,也變得有些尷尬。


    戶部尚書頂著壓抑詭譎的氣氛,硬著頭皮求饒道:“求殿下饒這孽子一命,他從小被他娘慣壞了,頭一次見到這場麵,所以才會”


    話還未說完,迎麵就砸來一盞青花的茶碗。裏麵的茶水雖然已經放涼了,但戶部尚書還是嚇了跳。交襟的官袍上滿是濕淋淋的茶葉,瞧著甚是狼狽。


    封長行神色陰霾地坐在龍椅上,角落香爐裏的龍涎香仿佛也被緊繃的氣氛烘托的停滯,不再嫋嫋飄渺地冒著青煙。


    許久,他才用手扶著額間,從牙縫裏陰惻惻地憋出了一個字。


    “滾!”


    戶部尚書嚇得臉色驟白,忙不迭從地上爬起來,說了句微臣告退,就匆匆忙忙地退了出去。快走出大殿的時候,還被門檻絆了個趔趄,差點摔下了門口的石階。


    小春子見封長行神色難看,有些忐忑道:“殿下,要不奴才去吩咐禦膳房給您端碗安神湯。”


    “不用了。”封長行淡淡道:“你下去吧,孤自己靜一會兒。”


    “是。”小春子剛準備退出去,想起什麽,他又忙上前耳語道:“殿下,秋山先生來信說讓你有空出宮一趟。”


    “……”封長行眼裏一愣,隨即閃過一絲微妙的光澤,語氣沉下來,“信中可有提到什麽?”


    小春子搖了搖頭,“沒有。”


    “嗯。”封長行倒在龍椅上,緩緩道:“你讓念秋迴個信,過幾天我去一趟。”


    聽到這話的小春子神色微變,小心翼翼地提醒道:“殿下,最近廣陵世子可能要迴京了,而且傅大人還在宮中,要不奴才替您去跑一趟。”


    話音剛落,就察覺到上方瞥來一道沒什麽情緒的視線,小春子心裏一緊,膝蓋癱軟地跪到地上,“殿下恕罪,是奴才多嘴了。”


    “……”封長行收迴目光,疲倦地閉起眼,輕聲道:“退下吧。”


    “是,奴才告退。”


    *


    隻用了短短三天,一直在大慶的國土上為非作歹的匈奴就被趕迴了自己的地界,楚晏假戲真做,幹脆一同抓了哈達,逼著匈奴首領那被迫寫了求和的降書。


    遠在大本營的匈奴單於聽到兩個兒子被俘,隻能用議和書來當作緩兵之計。


    邊陲離京路途遙遠,再加上廣陵王的遺體已停有數日,楚晏找人做了冰棺,開始啟程返迴皇城。


    沿路百姓歡送,鑼鼓喧天。邊陲的城鎮比之京城民風要開放許多,女兒投擲鮮花,手絹,更有甚者連貼身的肚兜兒都扔上了楚晏的黑馬。


    攔馬的小姐更是數不過來,她們啥也不求,唯一的目的便是以身相許,伴君在側。


    可惜楚晏是個不開竅的,更別提憐香惜玉了。好幾次差點策馬從倒在街上的小姐身上踩過去了,還好重陽和應逐,兩人實在看不過眼,幫著救了幾迴。


    金嵐翹著二郎腿,平躺在馬背上,嫌慢了就拍下馬腹,也不怕摔下來。他瞥了眼重陽身後的馬車,悠悠道:“還在哭呢?”


    重陽聽著馬車裏抽抽搭搭的哭聲,顯然也被煩的不輕,不耐道:“哭幾宿了。”


    金嵐手裏拿著串冰糖葫蘆,舌頭頂了頂,把嘴裏的籽兒吐出來。


    他一臉譏誚地翻了下白眼,“也不嫌累。”


    “喂!”金嵐衝著跟隨在馬車旁邊的王副將喊了聲,不客氣地嘲笑道:“你家將軍底下長鳥了沒有啊!”


    “怎麽比娘們還能哭!”


    王副將神色驟沉,“你!”


    想出言反駁,但聽著馬車裏的哭聲,他心裏又登時湧上來一股無力,臨到嘴邊的辯駁如何也吐不出來。


    “別吵了。”重陽示意他們看前方馬上的楚晏,“等會把那位惹到了,你們可吃不了兜著走。”


    金嵐努了努嘴,沒再繼續放嘴炮。想起什麽,他瞥了眼王副將,見沒注意到這邊後,才朝著重陽小聲道:“你說,楚晏為何不幹脆殺了這娘們?”


    “煩躁帶迴去也是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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