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怕自己一不小心說了什麽錯話惹得柳書言不悅, 說話間, 沈知不時地打量著柳書言神情的變化。好在柳書言也隻是細細傾聽著沈知的一言一語, 直到沈知將話說完, 她也沒有什麽多餘的表情和舉動。


    可是沈知話音落下許久, 也沒見柳書言開口迴應,這讓沈知不禁又將柳書言問到的此事往更深處猜測去了。


    忽而腦中一個念頭一閃而過,卻讓沈知仿佛忽然之間就尋到了她疑惑了許久的答案。


    貴妃這麽問……該不會是想讓沁寧做太子妃, 好來掩飾我本是女兒家的身份吧?


    可這麽做, 沈知是十分不情願的。


    心中有了這樣的想法,沈知便有些急了。她似是有些迫切地想知道柳書言意圖, 輕喚了聲:“貴妃……”


    見沈知忽然不安了起來,柳書言便知她定又是在胡思亂想了。她莞爾一笑,安撫般地彎了彎眼角:“殿下可是以為臣妾想要讓沁寧為太子妃?”


    聞言,沈知有些驚訝地微張了張嘴, 隨後才愣愣地點了點頭。


    她沒想到柳書言竟如此善於察言觀色,也甚是了解她心中的想法。不過想來也是, 若她不是這般聰慧精明,她又怎會被沈天和留在宮裏輔佐政事,沈天和又怎會選擇將所有事都毫無隱瞞地告知於她, 甚至在禦駕親征時放心將沈知托付於她呢?


    “此前皇上的確是有過這個想法,”柳書言輕描淡寫地說著, 卻見沈知整個人都頓時緊張了起來,“不過後來皇上覺得伴讀自小著男裝,家世也不甚顯貴, 若是為太子妃,於情於理,倒都是多有不妥,難以服眾,便打消了這個念頭。”如此,沈知便才徹底鬆了一口氣。


    柳書言要說的事情不是這個便好,她實在是不想看到杜沁寧為了她而犧牲自己的幸福。


    不過沈知方才因為緊張而有些加快的心跳都還未來得及平複下來,柳書言的下一句話,卻又讓她的心快提到了嗓子眼兒。


    柳書言緊接著便道:“不過臣妾要與殿下商議之事,也與此差不了多少。”


    “貴妃的意思是現下孤要立太子妃麽?可是孤才不過十五歲,即便是要做做樣子給外人看來掩飾身份,是不是也太過早了些?”柳書言還沒將要商討之事究竟是什麽說出來,沈知便自顧自地連推辭的話都已然說出口了。


    她這般不情願,倒不是像此前那般怕柳書言想故意用女人來禍害她,而是若是真的要冊封太子妃,那人又不是杜沁寧,便意味著沈知要與別的不相熟的女子披著“夫妻”的外皮,日夜相處。


    到時候便不僅僅是偶爾要在大臣們麵前裝裝樣子那麽簡單了,日後要瞞過東宮裏那麽多宮人的那麽多雙眼睛,便難免會與那人有親密的舉動。隻要一想到此,沈知心中就是萬般不願。


    此前潛入蓬萊殿去假扮柳書言情夫,也是她考慮了許久,為了查明真相才不得已而為之的。現今不到萬不得已,她是真的不想再有類似的經曆了。


    沈知自覺緊張萬分,卻不想她此般因為激動而微有些麵紅耳赤地說著這些話的舉動,在柳書言看來是多麽可愛,惹人心生歡喜。


    “其實殿下也不算小了,前朝很多君王在這個年紀,都是已經當了父王的。”柳書言盈盈一笑,眼中波光流轉,滿是笑意,“臣妾確有讓殿下立太子妃的想法,但並不是讓殿下真的與她人結親。”


    又要立太子妃,又不與她人結親,是何意?


    沈知心中疑惑,便這般向柳書言問了出來。


    柳書言往後迴了迴身子,斂了些笑意,應道:“殿下,沈泰如今已然知曉他的計劃暴露,也知曉你我二人聯手,近兩日他定會徹查身邊的人,包括他的親信。今後他有了提防之心,臣妾此前安插在他身旁的幾個眼線,即便能留在晉王府,也怕是不能再向臣妾提供有用的消息了。所以要在這場鬥爭中拿到優勢,除了殿下要提升自我,收攏權勢之外,還要想辦法從別的地方入手,探聽到沈泰的計劃行動,哪怕隻能是小小的一部分。隻有這般,我們方能在此事上有一定的把握,不至於盲目。”


    其實沈知之前也想過為何柳書言久居深宮,卻知曉沈泰那麽多的事情,甚至還知曉他有不軌之心。如今柳書言這般對她解釋來,她也了然了。


    隻是雖然柳書言這些話說得都是道理,可沈知卻仍然不明白她說的這些,到底與她立不立太子妃有什麽關係。所以她隻好點點頭,似懂非懂地望著柳書言,等待著柳書言接下來的分析。


    “駙馬都尉薛絳,自小父母雙亡,也沒有什麽時常來往的親戚。如今他能身居九卿之一之高位,除了依附了些許九江長公主的名頭之外,其實都是他一人這麽多年努力,一步一步奮鬥出來的。不可否認他才氣膽識過人,鮮少有人能及,可惜卻誤入了迷途。他雖在明麵上立場中立,可實際上他已暗中投靠沈泰,為其所用,已經成了沈泰的左膀右臂。薛絳不隻是個駙馬如此簡單,他官任光祿卿,掌管著宮廷內的警衛事務。倘若他日沈泰被逼得走投無路,他還在任光祿卿,也是個極大的禍患。”


    柳書言口中的薛絳,是九江長公主沈含冬的駙馬,而沈含冬是沈天和胞妹,作為二哥的沈天和打小便將之寵愛得緊,就連這駙馬也是他親自為她精心細選了許久,才終於挑選的。


    在沈知小時候,沈含冬還住在宮裏,偶爾碰上沈知時,她也會逗弄逗弄她,與沈知開開玩笑,兩人的關係還算不錯。後來沈知大了些,她也下嫁了薛絳去了宮外,沈知便很少見到她了。近幾年沈含冬在某些重要的日子裏迴宮,也都是帶著薛絳和她的幼子一起,待不了兩日便又會出宮去,沈知也很難與她私底下再說上話了。是以兩人的感情也比之前淡了不少,沈知對沈含冬的了解也不算很多了。


    “若要讓沈泰先行折翼,現下最好的做法便是要找合適的理由除掉薛絳,可是這並不容易。薛絳為人謹慎,說話行事幾乎不會給人留下他的把柄;他也沒有什麽致命的軟肋,唯一能讓他牽掛的便是他自小相依為命的妹妹。”說到這裏,柳書言頓了頓神,見沈知聽得十分認真,這才繼續說了下去,“其妹名喚薛若雨,芳齡十七,尚未婚配。臣妾的意思是,殿下不妨借冊立太子妃、先行培養感情為由,將之留在宮裏,也好牽製薛絳,令他暫且不敢輕舉妄動。若是能再從薛若雨那處探聽到一些薛絳的打算,那對殿下來說,更將是百利而無一害的。”


    柳書言說完,沈知又想了半晌,這才微蹙著眉,猶猶豫豫地問道:“話雖然這麽說,可是貴妃,若是要那薛若雨留在宮裏,萬一……萬一她無意間發現了孤的身份,再告知薛絳,那孤豈不是更加危險?”


    “再者,如今父皇才剛出征在外,雖然父皇讓孤監國,代理朝事,可此等事關終身大事的事,怕也不好在這種時候擅作主張了。”


    “這件事臣妾與皇上之前便商量過的,皇上出征前已留了冊封太子妃的聖旨,若有需要,可以直接向百官宣讀,不會引人詬病。至於薛若雨,殿下隻需要將她軟禁在東宮裏,少與她接觸,便不會有什麽大問題的,她不會主動親近殿下。”柳書言將沈知的顧忌一一迴應。


    柳書言說得這般肯定,仿佛很是了解薛若雨的心性一般,這讓沈知不禁有些好奇了。她向前傾了傾身子,問道:“貴妃與那薛若雨可是認識?”


    望著沈知如秋水般清澈明亮的眸子,柳書言笑了笑,頷首:“兩年前臣妾曾因為有事要辦,暗中出宮去過一趟,那時與她有過一些交集。她為人率真,不善城府,都還是個小孩子的性子。”


    這麽說來,薛若雨應當還是不知道她兄長的那些事的,還是個好人。想到這裏,又迴想起方才柳書言說要除掉薛絳,沈知就不禁有一些擔心。


    “那貴妃,若是日後薛絳真的做了什麽不可饒恕的錯事,姑姑和薛若雨可會受到牽連?”說著,望見柳書言眼神一怔,沈知又忙補充道,“按照貴妃和父皇的想法,便是孤利用了她。如果這樣做是將她這個無辜的人推向深淵的話,孤……孤很是不忍。”


    畢竟當年衛千兒就是因為後宮之爭,明明什麽錯事都沒有做過的她,卻成了犧牲品。所以沈知很是不喜牽涉無辜,哪怕是罪不可恕的惡人,她也不會覺得應當處罰他們毫不知情的至親。


    對於沈知的話,柳書言也不意外。她耐心地向沈知解釋:“謀反,向來都是誅九族的大罪。長公主是皇上血緣至親,即便她的夫婿謀反,她和她的孩子也不會受到很重的處罰,甚至隻要皇上開恩,他們依舊還能得到很好的蔭庇。”


    “可是薛若雨不一樣,她是薛絳的親妹妹,若是她一直待在薛府上,沒有人、也沒有證據可以證明她是無辜的。若是有朝一日薛絳落馬,按照律令,她也難逃一死。可若是她待在東宮裏,寸步不離,再加上皇上那道冊封太子妃的聖旨,那麽不管今後薛絳在外做了什麽事,都與薛若雨沒有任何關係了。”


    說完這些,見沈知還有些愣神,柳書言又提高了些許聲音,問道:“殿下覺得如何?”


    作者有話要說:如果文文有什麽bug(包括錯別字、前後文細節矛盾等等),小可愛們都可以留言說,我會用大紅包表示感謝,愛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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