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行在寬闊的宮道上, 一路上沈知都有些心不在焉的, 就連杜沁寧側過頭望了她許久她也未曾注意到。


    看著一直低眸不語的沈知, 杜沁寧雙眉不禁緊皺了起來。過了許久, 她終是轉過頭去, 輕聲喚了聲:“殿下……”


    其實自出了蓬萊殿後,沈知便一直在想方才她跌落台階被柳書言接住時的各種細節。也不是沈知故意要想這些,隻是柳書言身上的桃花香味一直縈繞在她的鼻尖, 久久不肯散去, 才讓她不住地迴想。


    被杜沁寧這麽一叫,她才從迴憶中抽迴心思來。可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沈知所想的這些事有些不可告人的原因, 她的臉竟然不由自主微微地紅了。


    “啊?”思緒被打斷的沈知並沒有怪杜沁寧,她恍然抬起頭來看向杜沁寧,似是在詢問她是不是有什麽事要跟她說。


    “晉王送來的那三個西涼女子不管是在東宮還是在蓬萊殿裏,一路上都聽話得緊, 並無反抗,讓臣覺得有些意外。”頓了頓, 杜沁寧望向四周,確定四下無人後,才放緩了些腳步, 繼續說道,“臣在想, 她們的反應如此不合常理,是不是暗自在預謀著什麽。”


    沈知隨著杜沁寧放緩了步子,默了默, 也有些不確定地應道:“她們進宮來是因為孤,現下居住在蓬萊殿,為了不打草驚蛇,應當不會掀起什麽大浪的。倒是留在東宮的那位,孤與沁寧都要多加小心一些。”


    順著沈知的話,杜沁寧又側身去看她,見她耳根泛著微不可察的紅暈,杜沁寧又將目光挪向了別處:“臣迴去便以伺候她的日常起居為由,派一個信得過的人去監視她的動靜,免得有什麽意外。”


    “嗯。”沈知點了點頭應下,她本想順便將方才在殿中發生的事與杜沁寧說道一二的,但現下二人還在外麵,想了想,便也罷了。


    等入了麗正殿的暗室裏,兩人才就剛才的事暢所欲言了起來。沈知並未告訴杜沁寧她也送了柳書言香囊一事,隻是將之後的事情挑揀一二告知了她。


    沈知分析薛家權勢時,杜沁寧本聽得認真,可是當沈知將要引薛若雨進宮為伴讀的事情與她一說,杜沁寧頓時便緊張了起來:“可是殿下身份特殊,將薛若雨召進宮常伴殿下左右,莫過於……養虎為患啊。”


    對於杜沁寧的反應,沈知也不意外。她淡笑道:“沁寧莫急,孤剛聽到貴妃此言時也與沁寧一樣這般認為。但是貴妃的意思是,隻以此為由將她軟禁在東宮裏,並不與她有過多的接觸,便不會有什麽問題。”


    “再者,貴妃說,那薛若雨不知薛絳的野心,也不會故意與孤親近的。”說話間,沈知眼中的笑意莫名地更濃烈了些,“貴妃與薛若雨是舊相識,孤相信貴妃的。”


    聞言,杜沁寧微張著嘴,喉間動了動,似乎是想要說些什麽,默了幾秒,卻終是什麽也沒有說出來。


    沈知覺得杜沁寧的神情有些許奇怪,頓了頓,她朝前傾了傾身子,略顯遲疑地問道:“沁寧,你……你可是有什麽話想跟孤說的?”


    “無事,”被沈知這麽一問,杜沁寧的眼神頓顯慌亂。她揚起一個訕訕的微笑來掩飾自己的失態,隨後裝作若無其事般又道,“既然殿下和貴妃已商議好了,那便都聽殿下的,臣也沒有什麽意見。若是殿下有什麽需要臣去辦的,同臣說一聲便可。”


    杜沁寧不願說,沈知也不打算多問。她也當做方才什麽事也沒有發生過一般,點了點頭,應下杜沁寧的話:“嗯,隻是現下此事倒也不急,先看看晉王兄那邊有什麽動作,再做打算。”


    沈知說完想要說的話,杜沁寧應下,也不再說話了。周圍安靜下來,兩人間的氣氛便略微有些尷尬起來。


    其實從前就算兩人相處一室相互無言,各自做著或想著各自的事情,沈知也不會覺得有什麽不妥。但現下看著杜沁寧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沈知又總覺得杜沁寧心裏有事在瞞著她,且不是一般平常的事情。


    杜沁寧這一反常態的表現,讓沈知心中很是不自在,隻是方才她已問過一次了,如今也不好再問緣由。


    可兩人這麽一直不說話也不是個辦法。


    沈知正想著要說些什麽話來緩解尷尬,令她意外的是,杜沁寧終於像是鼓起勇氣一般,在她轉移話題之前先行開了口:“殿下,臣……臣有一事相問,若是殿下覺得不妥,也可不用迴答臣。”


    “孤知道的,定當會告知沁寧的。”說話間,其實沈知也有些緊張,因著她對杜沁寧將要問的東西絲毫沒有頭緒。


    杜沁寧似乎有些不敢正眼看沈知,她半低著眸子,又頓了許久,才終於道:“殿下……可是喜歡上貴妃娘娘了?”


    聞言,沈知先是一怔,隨即卻忽而淡笑道:“貴妃問孤是否鍾意沁寧,沁寧又問孤是否心悅貴妃,可孤和你們一樣同為女子啊,又何來男女之情呢?”


    聽到沈知的迴答,杜沁寧才抬起眸子來看著沈知。她微不可察地鬆了一口氣,眼神中卻不由泛著些失落。


    “沁寧可否告訴孤,為何會突然這麽問?”迴答了杜沁寧的問題,沈知也想知道她問及此的緣由。


    杜沁寧咬了咬牙,她額側的青筋也因著她的動作稍許顯露了出來。正當沈知奇怪時,她卻忽而道:“近兩日殿下說起貴妃時,都有種莫名的親近感,與貴妃相見也顯得甚為熟悉。臣怕殿下……”


    即便杜沁寧話隻說了一半,沈知也知曉她大抵想說什麽了。無非也當是聽了這兩日宮裏越傳越瘋的謠言,對兩人隱隱有些擔憂吧。


    “沁寧不必憂心,在有外人在時,孤定當不會這般的。再者,貴妃也算是孤半個母妃,現下又是孤的太師,她人即便心有猜疑,也不會過多地說些什麽。”沈知點了點頭,算是知曉了她的意思,才又安慰道。


    見沈知如此說,杜沁寧深吸了口氣,也點了點頭:“殿下若是無事交代,臣便先去安排人監視那西涼女子,再吩咐小廚房,晡食給殿下做些愛吃的。”


    “辛苦沁寧了。”


    沈知答應下來,杜沁寧便起身出了暗室去辦事情去了。而沈知卻在原地愣了許久,一直在琢磨著杜沁寧方才的話。


    若是杜沁寧隻有她想的那個意思,那她這般迴答,杜沁寧應當輕鬆下來才是,為何依舊是一副愁莫不展的樣子?她想,莫非是杜沁寧還有什麽弦外之音,她並未聽懂的?


    可她想了好一會兒,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


    正當沈知準備起身之時,卻發現她方才換下來放在袖口暗兜裏的那個香囊袋,已經不知道什麽時候自己跑出了兜裏,落到了她袖中靠外些的地方。


    她伸出另一隻手將香囊袋撿起,放在手心裏端詳了許久,心中漸漸有一種莫名的感覺生了出來。


    她好似……有些許明白杜沁寧的意思了。


    又在暗室中待了食頃,沈知終於才將香囊袋收了起來,出了麗正殿去。


    用完晡食,沈知剛在案幾旁坐下,打算看一會兒書,便聽殿外又響起了叩門聲。


    “殿下,前兩日燕地進貢了些優良的大豆來,東宮也分了些,所以小廚房今日特意準備了豆汁送來,請殿下品嚐。”曹閔端著一碗還冒著熱氣的豆汁,在門外候著,恭敬道。


    剛吃得飽飽的,沈知本想拒絕,但一想小廚房的禦廚們也是好意,若是她拒絕了,弄得不好他們還會受到問責。罷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嚐嚐也無妨。


    想著,沈知便揚聲應道:“進來吧。”


    得到允許,曹閔命門前不遠處守著的兩個太監來開了門,他才端著食盤進了殿去。


    將豆汁碗小心翼翼放到沈知身前的案幾上,曹閔暗中打量了幾眼沈知的神情。沈知沒讓他退下,曹閔便收起食盤,退到一旁候著,打算等沈知喝完收拾了東西再告退。


    沈知知曉曹閔的用意,也不想讓他多跑一趟了,便端起碗吹了吹,抿著嘴先嚐了一口。


    曹閔站在沈知右後側,看著沈知的動作,他嗓子眼不禁往上一提。見沈知將第一口飲下,他不甚明顯的結喉也上下滾動了幾次。


    之後,許是心虛的緣故,曹閔撇開眸子,不敢再看沈知,頭上也開始冒起了細細的汗珠。隻可惜沈知背對著他,對他的這些動作都絲毫不知曉。


    豆汁的溫度還算合適,不太燙嘴也不至於有些涼,味道也算上乘。可沈知對這些素來不感興趣,喝了三兩大口後,她便放下碗,示意曹閔將之撤下了。


    “味極鮮美,隻可惜孤方才吃得有些飽了,不能喝下太多。”沈知帶著些許歉意說著,想了想,又補充道,“也麻煩曹公公跑這一趟了。”


    聞言,曹閔訕訕地笑了笑,有些奉承地應道:“殿下說的是哪裏的話,這都是奴才們應該做的事。”


    將東西都收拾好,曹閔又退到一旁,小聲問了句:“殿下可還有什麽需要奴才去做的事?若是沒有,奴才便先退下了。”


    “暫時沒有了,若是有,孤一會兒再喚人進來。”沈知手間一頓,想了想,才三字一頓地應道。


    其實沈知也不是真的在想有什麽事情需要曹閔做的,隻是她覺得曹閔今日也有些奇怪,但又說不出到底是哪裏奇怪了。拖了半晌,也沒想出個所以然,沈知便覺得大抵是因為方才杜沁寧的事,讓她多心了,她才看誰都覺得有些怪怪的。


    “是。”聽到沈知的話,曹閔像是鬆了一口氣般應下,卻又有些心神不寧地端著東西舉步出了殿去。


    作者有話要說:也不知道說什麽,就祝大家周四快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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