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絳的援兵越來越多, 所剩在東宮裏的人, 目測就已經有了七八百。可是現下沈知一邊的所有人都開始因著體力耗費太過而有些吃力起來, 且已經有兩個黑衣人被不甚刺中而倒了下來。


    為了確保沈知沒有意外, 杜沁寧一直圍繞在她身旁戰鬥者。不知過了多久, 杜沁寧又趁著跳起身來躲避襲擊的機會,望向東宮門口的方向,想看看那邊有沒有禁衛軍過來支援。


    可是眼下所見的情景卻出乎了杜沁寧的意料, 讓她忽而眼前一亮。她用劍尖代替手指向沈知指了指方向, 語氣難得略有些激動道:“殿下,你快看那邊!”


    聞言, 沈知也踏著三五人同時刺過來的戟尖越上最近一人的肩頭,順著杜沁寧劍指的方向望去。果不其然,她這麽一看,本來已經有些焦急的內心又立馬重新燃起了希望。


    那是一群身著粗布衣像是百姓的人啊, 可是帶隊的拿著長刀的人,是沈知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衛峰, 他們的來曆便必然不可能隻是尋常黎民那麽簡單。


    於是此後,沈知、杜沁寧和所剩的十個黑衣人在前,而衛峰帶領的一大隊人馬在後, 雙方前後夾擊,所有的禁衛軍便被打得毫無還手之力起來。


    對方的人漸漸少了, 他們也沒有精力再對沈知群起而攻之了,沈知也得了許多空來,找尋柳書言的身影。


    方才自從柳書言和薛絳雙雙沒入人海之後, 沈知便再也沒有見到過兩人的身影,也不知道現下兩人的情況到底怎麽樣了。雖然按照常理來說,薛絳應是不敵柳書言的,但沈知還是很是擔憂柳書言,就怕有什麽不可預料的意外發生。


    沈知左右環顧一圈,又踏上禁衛軍的肩膀上看了看,還是沒有看到柳書言和薛絳的影子,而且薛若雨和方才那個將她帶走的將士也不知道藏到哪兒去了。微歎了口氣,她便又一躍而下,將那個禁衛軍一掌擊遠,才竄到還在浴血奮戰的杜沁寧身旁,與她道:“沁寧,去看看貴妃怎麽樣了。”


    “好。”杜沁寧應下,一記橫掃讓周圍的幾個禁衛軍往後退了幾步,這才與沈知一起打出了一條血路,往著更深處尋去了。


    又過了大約小半刻鍾,兩人這才終於在混亂的廝殺人群中尋到了柳書言和薛絳二人。可是沈知才剛看到他們,他們便又邊打邊朝著別處去了。


    見狀,她和杜沁寧也連忙跟了過去,一路跟隨一路披荊斬棘。


    而柳書言和薛絳在橫跨了大半個東宮之後,也終於在一個無人的寬闊空地停了下來。


    “薛絳,你這又是何苦呢?”兩人劍鋒相對,看著現下已滿身血跡、招架無力的薛絳,柳書言也不僅對這位賢才的一時衝動感到惋惜。


    即使,這本就是在她的計劃之下的。


    此時薛絳已經很清楚自己打不過柳書言了,反正都是一死,他幹脆狠下心來,準備使出他白日給自己準備的退無可退時方能用的計劃。他絲毫不理會柳書言的話,咬緊牙關一咧嘴,他便趁著柳書言防備稍微鬆懈了些時,轉身掉頭提起最後的力氣往迴跑去了。


    可他剛跑了兩步,便見沈知和杜沁寧也朝著這邊趕了過來。他往迴看去,見柳書言也隨在他身後提著劍朝他走過來了。


    三人左右夾擊,他又沒有幫手,如果硬拚,薛絳已經是必敗無疑了。


    他朝著沈知狂笑兩聲,臉色卻忽而陰狠了下來,咬牙切齒道:“沒想到,這麽低不成高不就的一個窩囊太子,竟然還有那麽多人幫她。”


    說著,他又忽而轉過身去看柳書言,質問道:“貴妃娘娘,你告訴我,晉王哪一點不比她強?貪生好色之徒,她要是登上皇位了,憑她現下這個樣子,她能為天下的百姓做什麽,她又憑什麽受得起你們的如此傾盡全力的擁護?你,你兄長,你們究竟是怎麽想的?”


    聞言,沈知心下一顫。難道薛絳今日會謀反,就僅僅是因為他覺得自己無能配不上太子之位,以及誤會了她對薛若雨懷有不軌之心麽?


    薛絳說話間,柳書言並沒有直接走向他,而是從一旁繞過他,與剛來的沈知站到了一起。她將劍遞到右手,側過身子來很是溫柔地用手替沈知擦了擦臉上濺上的血跡,朝她安慰般地笑了笑,才應道,“晉王沈泰,確實才能難得,但是從他密謀篡位開始,他便已經輸給殿下了。而且殿下她並不是你所說的貪生好色之徒,況且你也說了,她對朝政局勢掌控無能,隻是現下暫且的。等以後,她不會的,她可以做一個仁君,我相信她。”


    雖然這話是說與薛絳聽的,但說話間,柳書言卻是一直看著沈知在這黑夜裏才更顯明亮的雙眸的。末了,她竟還摸了摸沈知的頭,微一偏頭,問道:“殿下,你說臣妾說的可是?”


    誰也不知道未來的事情究竟會如何,但是柳書言的話卻莫名給了沈知一股信念。好似,在不久的將來,她真的可以做一個朝臣擁護、百姓愛戴的好太子一般。


    “孤……一定會盡力的。”雖然沈知很想對柳書言說“是的”,可是她自己也沒有十足的信心,她怕若是現在應下,日後會讓柳書言失望。


    “以後的事情,誰知道呢,反正我也看不到了。”說著,薛絳竟然將劍尖朝下,一用力使之嵌入了腳下的土地中,也引起了柳書言的注意,“我承認我輸了,甘願任你們處置。隻是你我各為其主,與旁人無關,我想懇求你們,放過我妹妹,她是無辜的。如果可以的話,替她找個好人家,也盡力讓她……忘了我吧。”


    薛絳態度的忽然轉變,讓沈知覺得有些不可置信,甚至覺得他這樣說不定是在耍什麽花招。隻是後來薛絳說到請求她們放過薛若雨,沈知頓時便了然了。


    沈知點點頭:“薛姑娘也算是與我們有緣,孤也知道她並不知曉你投效晉王兄之事。放心吧,孤不會傷害她的。”


    見沈知應下,薛絳唿了一口氣,也閉上眼點了點頭。沈知本以為他就此放棄掙紮了,她正準備問柳書言該如何處置他,可下一瞬,薛絳卻將手往後一伸,忽而又從手中扔出了一個不知道究竟是什麽的東西來,直奔沈知而去。


    柳書言不像沈知那般容易相信人,所以即便是薛絳說出了方才那番話,她的視線從沈知身上迴到薛絳身上後,也是一刻也不曾離開過他。她在看到薛絳單手往後伸時,便已然料想到了他接下來想做什麽。


    見狀,她連忙斜往前兩步,擋在了沈知身前,聚精會神地瞅準薛絳手上的動作,估算著該出手的時機。


    而沈知在薛絳有所動作之後,也是注意到了這一點。可是她發現得比柳書言晚上一些,而柳書言擋在她身前,也是電光火石之事,此後她便看不見薛絳手上的動作了。在情急之下,她沒能想到那麽多,下意識地便以為柳書言是想要為她接下或擋下那個暗器。


    可她認為柳書言的武功雖然高,但是事情發生得緊急,天又這麽黑,柳書言想要摸黑接住一個速度如此之快的暗器,又談何容易?


    為了不讓柳書言失手受了致命之傷,也為了不給柳書言添亂,隻是稍微一思索,沈知便憑借著方才對薛絳出手方向判斷,伸出雙臂從柳書言背後往前環住了她,用手護住了她心髒的前方。


    說時遲那時快,沈知如此做本是出於對柳書言的保護,可是就是她的這番疾快如風的動作,讓柳書言忽而在這最重要的一瞬間失了神。


    差之分毫,毒鏢掠過柳書言的兩指之間,直直地插.進了沈知的上小臂上。


    “嗯……”沈知悶哼一聲,雖然吃痛,但她心下卻是鬆了一口氣,強忍著小手臂上的刺痛微咬著牙道,“還好……”因著毒鏢所刺的那個地方,再往裏一些,便正好是柳書言心髒所在的位置。


    柳書言和杜沁寧都被剛才猝不及防發生的事情弄得愣了愣神,直到聽到沈知的話,二人才異口同聲地喚道:“殿下!”


    見到此番情景,杜沁寧知曉柳書言可以照顧好沈知,微一頓後,便眼神一狠,三兩步上前去與奸計得逞正狂笑不已的薛絳打鬥了一番。


    其實薛絳沒有太過反抗,也沒有反抗的必要了。所以不出三招,杜沁寧便已然將劍架在了薛絳的脖子上,將他降服了。


    而柳書言則在與此同時轉過了身去,反將沈知摟緊了懷裏,這才小心翼翼地抬起她的左手臂仔細瞧了瞧傷口那處。薛絳投過來的是一個八角鏢,這飛鏢極小極薄,長寬都隻約有一寸,橫看最高的地方也隻有約莫一分出頭。


    可是八角鏢雖小,其上卻沾了一種略有些粘稠的黑色毒藥,毒性也不容小覷。沈知從中鏢到現在,其實也不過隻是短短的幾息時間,可在這麽短的時間之內,她的傷口已經開始有些發黑了,並且發黑的邊界還在不停地蔓延著。


    “這暗器上麵是有毒的,你怎麽這麽傻……”


    時間越久,沈知傷口處也愈發疼痛難忍了起來。她還在時不時強忍不住地悶哼著,但是聽到柳書言的這句似怨非怨的話,怕她擔心,沈知竟還對她笑了笑,微張著兩瓣已經開始有些發白的薄唇,安慰道:“貴妃,一點小傷,孤沒事的……嗯……”她蹙了蹙眉,似乎是在因為自己不爭氣的悶哼聲而感到懊惱。


    “你這個無恥的卑鄙小人!”聽到兩人對話的杜沁寧知曉沈知是中毒了,她連忙收迴搭在薛絳旁邊的劍,隻換用手用勁掐著薛絳的脖頸,生怕他就一個衝動以劍自刎了。


    直到將薛絳的臉憋得通紅了,杜沁寧才將手稍微鬆開了一些,但麵上仇恨的神色卻絲毫沒有鬆懈。她厲聲問道:“解藥呢?!”


    因著杜沁寧方才的用力,薛絳連續咳嗽了好幾聲,幾乎都快要將肺給咳出來了。可是等稍微緩和了一些,他又朝著杜沁寧冷哼一聲後,竟然滿臉皆是得意的笑意,頗似玩味道:“這藥毒性極強,一旦中毒,不出半個時辰,中毒者便會毒發七竅流血而亡。我廢了這麽大功夫才搞到的毒藥和毒鏢,又好不容易才刺到她身上,你覺得,我會那麽傻,告訴你解藥嗎?”


    作者有話要說:我最近這麽勤奮,有人想誇我一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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