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著他的這個動作, 場麵靜默了幾息, 兩邊都頗有氣勢地看著對方。到最後, 還是那綠衣男子又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沈知, 這才複又主動道:“既然你說她是太子殿下, 那你可有證據?要是拿不出來,本公子今日可就要把你們帶迴太尉府去,親自折磨得你們生不如死。”說著, 他還滿臉自傲地勾了勾唇角, 似乎這話是故意說給沈知他們聽的,想讓他們清楚清楚他的身份。


    太尉府的二公子李承弼, 怪不得說話做事都膽敢這麽囂張。


    清楚了來人的身份,沈知心中有了底,便更是不懼怕他了。雖然礙於太尉李泌的麵子,沈知不可能今日就在此處將他就地正法, 可事後要是她追責起此事,也正好打壓打壓李泌在朝中暗地裏拉幫結派不可一世的氣焰。


    可是現在, 她確實沒有證據能證明自己的太子身份,加之柳書言還不知道在哪兒呢,沈知也不想就現在將事情鬧得太大。


    想了想, 她往前走了兩步,卻沒有跟李承弼說話, 而是迴過了身,用眼神示意方才挑擂的那男子和他的娘子就交給兩個黑衣人了。而她自己,則是趁著李承弼一下沒有反應過來, 提起輕功快步順著人流湧動的方向奔去了。


    李承弼見狀,跨步過來想要攔住沈知,可這時候早已經晚了。兩個黑衣人一人先行一步擋了他的去路,又與他扭打在了一起,另一人便趁著二人你來我往之時將方才那挑擂者和她的夫人帶走了。


    可是沈知擺脫麻煩後,在人山人海中尋了大抵有一刻鍾的時間,卻仍舊連柳書言的身影。偶爾她向周圍的人發問,他們不是慌著跑開不願迴答,就是真的沒有見過柳書言。


    到了最後,街上的人都散得差不多了,沈知還是一無所獲,她不得不暫時先擱下了尋找柳書言的事,轉而逆著人群往上,朝著方才擂台斜對麵的府邸去了。她想,說不定柳書言也是看到了那邊發生的事情,過去打探了,現下還留在那處。


    還未走到門口,一股濃烈的血腥味便竄入了沈知鼻中,讓她不自覺地屏氣凝神了起來。


    味道這麽重,應當裏頭是死傷了不少人的,怪不得外麵那些百姓會跑得那麽快。可是這青天白日的,這家人究竟是招惹到了誰,亦或是做了什麽事,要遭受這種痛苦,連衙軍都驚動過來了?


    “什麽人?!”府宅門口有兩名衙軍守著,沈知剛一過去,便被兩人架著刀攔了下來。


    雖然沈知心裏疑惑也稍有些急切,但既然現下已有要進去看看的想法,她也要裝作鎮定萬分、不慌不忙地不答反問道:“你們可是南衙府兵?”


    聽到沈知的話,那兩名衙軍偏過頭去互相對視了一眼,這才對沈知點了點頭,又問道:“公子有何貴幹?”


    聞言,沈知依舊是不答反問道:“你們左中郎將可在?若在,還勞煩你們請他出來一趟,你們便不會為難了。”這左中郎將裘良材本是薛絳的下屬,可他並未全意投靠薛絳,也不知道薛絳要逼宮之事。後來在善後薛絳謀反一時時,沈知曾見過他,與他了解過相關的事情。如果能請他出來相認,也自會避免許多不必要的誤會和麻煩。


    沈知說話時頗為自信,絲毫看不出什麽說謊的痕跡。那兩個衙軍雖不太相信看起來還是個半大的孩子的她與裘良材認識,但是也不敢妄加猜測,隻好答應下來,讓沈知在原地稍等片刻,其中一人進府去請裘良材去了。


    過了一小會兒,沈知一瞥眼,便見那名進去的衙軍又裘良材一起出來了。裘良材見到沈知,身子略微一頓,隨後便加快了步伐,朝她迎了過來,恭敬地行禮道:“臣參見太子殿下。”


    見裘良材喚沈知太子,方才那兩名衙軍和周圍多多少少的一行人也慌了,連忙隨著裘良材一齊行禮。


    “各位不必多禮,現下在宮外,宮裏的那些繁文縟節便都免了吧。”說話間,沈知已將裘良材扶起了身來,又追問道,“本宮今日難得有空出宮遊玩,不想剛到這裏,便看到了這邊的動靜,百姓們都唯恐避之不及。不知這府裏,究竟發生了什麽?”


    聽到沈知的問話,裘良材小小地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如實應道:“迴殿下的話,這是京城中小商戶易邵一家所住的府邸,今日易家慘被滅門,臣等接到消息,先行過來處理一些事情。再過一會兒,廷尉史也會帶人趕過來。”


    裘良材說著,沈知同他一起往府宅裏頭走了兩步,大抵看了看現下裏頭的情況。


    進門兩邊的殘局應當已經被清理過了,兩邊沒有屍首,卻仍有殘餘在地上的血跡。空中彌漫著比門口還要瘮人的血腥味,沈知聞了心中也不禁暗暗有些發嘔。從府中的布局和裝飾來看,裘良材口中的商戶易邵在京城應當算不上是特別富有,但也是小有一筆資產了。


    這些信息都在透露著易家與孔家的相似,連結局也相同,□□不離十又是沈泰所為了。


    “孤知道了,裘大人先去忙吧,孤自己再四處看看。”


    “是。”應著,裘良材雖然還有些擔憂,但畢竟案子事大,他還是依言退了下去,迴了方才來時的那個地方。


    裘良材離開後,沈知又懷著對沈泰愈發痛恨的心,朝著府邸裏更裏麵進去,想去看看裏麵究竟是個什麽情況。許是為了保留些許證據,裏處穿著較為華麗的人的屍首都還未曾被搬動過,大多數人臨死前驚恐的表情依舊浮現在他們的臉頰之上。一幕幕慘烈的場景讓沈知不禁迴想起了浴血奮戰那夜,三番五次慘痛的教訓,使得她一定要除掉沈泰的心又更加堅定了些。


    皇室不善,可是天下百姓之悲啊!


    在府中轉了一圈,看著這幾十條無辜的人白白喪命,沈知沈知感覺自己的心也痛著他們的身子一般在滴著鮮血。


    迴到府門口,沈知又碰見了正在與廷尉史說話的裘良材。二人見到沈知,便立馬結束了談話,朝她走過來欲要向她行禮。


    沈知照舊免了她們的禮,隻是相問道:“二位大人,對於行兇之人的信息,可有什麽發現?”


    裘良材搖了搖頭:“兇手並未留下任何有用的線索,臣隻能根據一些痕跡初步判斷,對方應當至少有八人。”


    “行事如此麻利,想來他們應當也不是第一次做這種事了。前兩日孤恰好聽沁寧提起過,城外商戶孔家,似乎也遭遇了同樣的事情慘被滅門。能在天子腳下接連做出幾起慘絕人寰的兇案,孤猜想,這些人的身份一定不簡單。”雖然明知道是沈泰所為,但沈知也不能明說,隻能半真半假地提點裘良材道。


    “殿下說得是,”裘良材也不否認,隻是應下之後,他稍稍低了低自己的頭,才又繼續說道,“近一個月來,京城已經發生了三起這樣的案子,城中的百姓也不免有些惶恐。隻是臣下無能,經過前兩次,也並未能及時找到作惡之人,才導致了悲劇再次發生,還請殿下責罰。”


    聞言,沈知暗自唏了口氣,但也知道這件事的棘手。她朝裘良材搖了搖頭,眸子一轉,歎道:“無礙,這怪不得裘大人,都是那……”可她話還未說完,便被一慌慌忙忙趕來的衙軍給打斷了。


    “裘大人,裘大人……”他跑得極快,碰到半路地上凹凸不平的地方,還差點摔了一跤。好不容易跑到三人麵前,還未來得及鬆一口氣,便又連忙朝沈知和廷尉史行了禮,才又略有些激動道,“書房的櫃子裏,有個小女孩,還……還活著……”他的聲音有些許顫抖,應當也是為那女孩的幸存和案子有了希望而感到慶幸不已。


    “太好了!快帶我去看看。”聽到這話,裘良材也不禁鬆了一口氣,露出了一個淡淡的笑容。


    可幾人還未舉步,這時,又有另一衙軍從府外慌慌張張滿頭是汗地跑了進來:“太子殿下、兩位大人,貴妃娘娘帶著人押著……押著太仆過來了……”


    “貴妃?”“太仆?”沈知瞪大了眼睛,與裘良材異口同聲道。


    兩人話音剛落下,柳書言便已然出現在了他們的眼前。而那衙軍所說的柳書言所帶的押著鄔成磊的人,也正是和方才替沈知解圍的兩人同身份的暗衛。


    今日鄔成磊也身著著黑衣,滿身都是不甚明顯的鮮血,還斷掉了左臂,看樣子應當是剛才與人打鬥過的。他目光一瞥,很是仇恨地看著在場的每一個人。


    沈知本就知道鄔成磊不是什麽好人,現下這個情況,她也顧不上鄔成磊為什麽會成為這樣了,而是直接快步走到了柳書言的身邊,頗為關切地問道:“先生,你沒事吧?”


    她剛才找了那麽久都沒有找到柳書言,難道是她恰好碰見了鄔成磊,這才朝他追過去,與一直跟隨者她們的暗衛一起將他拿下了?


    “無事的,讓殿下擔心了。”說著,因為在場的人眾多,柳書言並沒有露出什麽過於不切平常的神情,而是選擇了在應下沈知的話後,便又往前了幾步,同大家說起了正事,“本宮今日出遊,為防萬一帶了幾個皇上留給幫本宮的暗衛。不巧,本宮走到這附近時,正好瞧見鄔太仆鬼鬼祟祟地欲要往府上走,便一直跟在了太仆後麵,免得他一時鬼迷心竅醉了什麽糊塗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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