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了, 柳書言很快便斂去了自己微楞的神色, 挪過眼去瞧了一眼沈知後, 這才深吸了一口氣, 重新望向了那禦醫,再次確認道:“大人可是真的瞧清楚了?這些話, 若是無憑無據, 可是千萬不能亂說的。”


    柳書言此話一出,那禦醫連忙便起身撩開了下裳,又跪了下來:“娘娘, 臣在當年進宮之前, 主要鑽研的便是這一類藥, 臣願意用性命擔保,方才臣所言句句屬實, 絕無半點虛假。”


    “你先下去吧, 隻是今日之事,不許再與旁人提起。若是他人問,你可知道該怎麽迴答?”歎了口氣, 柳書言眉間微蹙, 默了少頃, 這才又道。


    “若是旁人問起, 臣就說今日娘娘隻是喚臣來,替太子殿下檢查了一下身子。太子殿下一切安好,身子並無大礙。”


    “嗯。”柳書言輕應一聲示意,那禦醫也點了點頭, 起身又行了一禮之後,這才請辭了去。


    望著禦醫離開的背影,雖說不能完全不信他的話,但沈知是真的難以相信當初那般天真無邪的薛若雨會做這種事。但她此般做的意圖又究竟是什麽呢?難道僅僅隻是想報複柳書言,想讓她失去生養的能力,抱憾此生?


    可是貴妃……分明又不喜歡男人呀,能不能生孩子……好像也沒有太大的關係。


    歎了口氣,沈知也默不作聲地走到了案幾旁邊,蹲下身子來再次細細地瞧了瞧那隻看起來乖巧萬分的貓貓。白貓也睜著一雙水靈靈的大眼趴在桌上,揣著可愛的小爪爪,同時望向了沈知。


    “怎麽會呢?”沈知也不知道是在跟誰說話,或許是自言自語。她有些難過,幹脆便跪坐到了地上,將那白貓又重新抱進了懷裏。雖然她不懂醫術,也不知道麝香究竟是個什麽味道,但她還是沒忍住捧著貓貓的雙爪,湊到她的肚子上去聞了聞。


    “或許,放她離開,才是如今最好的法子了。”柳書言正說著,看到沈知的動作,她連忙上前幾步,欲要阻止,“殿下小心!”雖說這貓看起來十分聽話,也很溫順,但畢竟它與沈知不熟,肚子又是這些小動物最為敏感的地方,誰也不能保證,沈知這樣做,不會被它無意之間抓傷。


    可柳書言還是慢了一步。她趕過去時,那白貓已經因為沈知的動作而稍稍受了些驚嚇,兩腿一蹬,在沈知的脖子上撲打了兩爪子,留下了幾道紅痕。而好巧不巧,因著柳書言出手去攔,貓貓將爪子收迴的瞬間,又剛好刮到了柳書言的手指上。


    沈知吃痛,下意識地鬆了手。那白貓脫離了束縛,落到沈知膝上,也三步並作兩步地跳開藏到了案幾下去。


    “殿下,你沒事吧?”


    “貴妃,你沒事吧?”


    兩人同時緊張又關切地問向對方,見到對方與自己相同的反應,隨後卻又一起默契地笑了。不過被貓抓了臉,說不嚴重倒也還是件讓人提心吊膽的事,淺笑過後,沈知還是更關心柳書言的傷勢究竟如何了。


    畢竟這貓雖然是薛若雨送的,但是將它帶到蓬萊殿來的,還是她沈知。她自己的傷勢倒是無礙,忍忍也就過去了,可若是今日柳書言因此受了傷挨了痛,沈知心裏是怎麽也會過意不去的。


    不過還沒等到沈知開口問,柳書言便很了解她的心思一般,在她身旁坐了下來,先行寬慰她道:“臣妾沒事,就是被輕輕刮了一下,現在都已經不痛了。”說著,許是怕沈知不信,柳書言還特意將手伸出來與她看了一看,果然隻是有一條淺淺的白痕,怕是再過些時候,或許就會看不見了。


    看到此景,沈知才鬆了口氣。


    “倒是殿下……”也歎了口氣,柳書言伸手輕輕地撫上了沈知的脖頸,眼底盡是心疼,“還痛嗎?”


    “多謝貴妃關心,不疼了。”本來是不想讓柳書言擔心,沈知才說了這樣的話,可話音還沒落下多久,她便忍不住頸間的異樣,伸手去撓了一撓,“隻是……有一些癢癢的。”


    被蚊蟲咬過的時候,雖然癢癢,但最好還是不要去撓,柳書言想,被貓抓了大抵應當也是如此的。


    “殿下莫要用手去抓,”說著,柳書言伸手握住沈知的手,將它挪了開去,“臣妾替殿下看看。”


    傷口重新暴露在柳書言眼前,她卻忽而心下一驚。


    方才那幾道抓痕隻是稍稍有些泛紅,看著並未傷到深處;可現下,那邊緣竟開始有漸漸化黑的趨勢。饒是柳書言沒有見過旁人被貓抓,也能想到那根本不像是身子被普通貓輕輕抓了一下後該有的反應。


    看到柳書言臉色驟變,沈知心下也有了一絲不好的預感。她收迴被柳書言握在手心裏已微有些發汗的手,輕聲問道:“貴妃……怎麽了?”


    “這貓……好像有些不對勁。”說著,柳書言並未再向沈知解釋其他,便直接起身朝著門口走去,將雙玉喚了進來,讓她去將才走不遠的禦醫請迴來,這才又重新坐迴了沈知身邊,“殿下莫急,太醫還未走太遠,馬上便到了。”


    雖然柳書言嘴上說著讓沈知不急,可她的雙眉卻是不經意微蹙了起來。看了看躲在案幾底下一動不動的白貓,又帶著些愁緒地望向沈知,她似乎完全忘記了自己剛才也被那隻貓抓過。


    而那禦醫,見雙玉慌慌張張地趕過來叫自己,以為殿裏又出了什麽事,便也慌忙掉轉頭,又急匆匆地迴來了。聽聞柳書言簡單敘述過方才他一開一會兒時候的事情經過,他身子一緊,連忙跪在沈知身旁隔遠瞧了瞧她的傷勢,又小心翼翼地將那隻貓拉出來掰開它的爪子仔細看了看、聞了聞上麵的情況,才終於敢停下來鬆下一口氣。


    原來是那貓的指甲上被塗了一些無色且氣味微薄的毒藥,方才那禦醫沒想到爪子裏麵也會有東西,加上其縮得深,身上又還有其他藥,他一時也沒有注意到。


    但好在那毒藥並非是什麽無解的劇毒,滲入傷口,也隻會在周圍產生一圈不甚明顯的黑色。若是發現得及時,吃幾服藥調養、再好生休息幾日便可痊愈;不過若未能被發現,久而久之,對身子也是不小的損害,甚至會因此喪失生育的能力。


    又是這樣的藥,難以捉摸……


    聽完禦醫的敘述,沈知又忍不住長長地歎了一口氣。事到如今,她無論如何也不能再勸說自己,這一切都隻是一個巧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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