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老國公之死她其實心中並無多少哀傷,說她涼薄也罷,林瑾衡想起父親年幼時吃的苦,無論如何也不能心平氣和。堂堂尊貴的嫡長子被個庶子壓著,還時刻處在生死邊緣,一個姨娘幾乎光明正大的試圖謀殺嫡子,還能囂張滋潤的活著。她父親不得不小小年紀便離家參軍,因為怕被老國公打壓還得隱姓埋名,最終幾度生死,才入了前任梁國公的眼,梁國公不懼老國公,他父親才得以施展身手,方有了今時今日的衛國公林家。


    這樣的人,哪怕血緣上的確是她祖父,她也做不到真心實意為他流淚,最終還得借住特殊的手帕才成。


    在場子孫幾十個又有多少人真心為老國公痛哭。老太太生前辦的事也不地道,但是在她故去後,不說她疼到心坎裏的六房,還有一手養大的楊婉月,便是林瑾衡幾個,也真切的為她哭喪。


    如果說林家中人對老太太有怨,對老國公則有恨。所以這些年來兩個人的待遇截然不同。


    老國公幾乎就是被架空,諸事都cha不上手,住在鬆鶴堂裏,年節才難得出來一趟。


    而老太太則風風光光的住在燕禧堂,兒孫承歡膝下,擁有著老太君的實權,能讓闔府都討好她,看她臉色行事,所以能把六房捧到天上去。若不是後麵做的事越來越過分,踩了底線,這個局麵能一直延續到老太太壽終正寢。


    種什麽因,得什麽果。


    進了馬車,林瑾衡見元兒窩在奶娘懷裏睡的正香,隻露出粉嫩嫩的臉來,嘴角還有一滴晶瑩,便換了一方gān淨的帕子探手過去擦了,又忍不住伸出指腹碰了碰,一陣說不出來的柔軟和溫熱,頓時林瑾衡覺得自己心都化了。小寶貝果然是世上最治愈的人。


    “可憐的元兒!”林瑾衡對著元兒微紅的眼眶歎氣。一個一周歲多點的小孩哪裏知道親人去世的哀傷,何況是沒見過麵的親人。可是元兒不哭就是不孝,誰管他兩歲還是幾歲。所以不得不拿帕子熏眼淚,方才聽著元兒嚎啕大哭,差點就把林瑾衡心疼壞了。


    俞鈺晚見狀,也笑著道,“江太醫說了小孩子偶爾哭一下對身體好。”


    元兒乖巧,甚少哭鬧,就當練習肺活量了,林瑾衡吐槽。


    俞鈺晚林瑾衡眉眼間夾著疲憊,送殯哭喪是一件勞心勞力的活,遂道,“妹妹也累了一天,迴去要一個時辰,你不若睡一會兒。”


    聞言,侍女便開始鋪設臨時的chuáng來。


    林瑾衡點了點頭,“三嫂也休息一會兒吧,你是雙身子的人。”


    馬車足夠龐大,俞鈺晚也不客氣。兩人各自在丫鬟的伺候下,躺下養神。


    不一會兒林瑾衡便累的睡了過去。


    另一邊俞鈺晚看著馬車頂上的流蘇出神。


    今年是元和三十年,前世的老國公卻是元和三十二年冬天走的,老太太更是活到了新皇即位,是以根本沒有今天這一出。


    很多事qing都不一樣了,一個人的改變能影響周圍很多人,這很多人再影響他們周圍很多人。


    但是再怎麽變一些事qing還是變不了的。不管包藏禍心者有幾許,林家會一直屹立在那。


    俞鈺晚瞧著睡得正熟的林瑾衡和元兒,眼神中透出暖意來。輕輕的摸著還不顯懷的肚子,一切都會比之前更好的。


    ###


    迴到公主府,一進上房一群丫鬟就湧到林瑾衡身邊,遞解穢茶的,脫衣服的,卸首飾的,捧新衣的,捧洗漱器具……


    直到林瑾衡從裏到外換了一身新素服,這些人又井井有條的捧著換下來的東西捧出去。這些不吉利的東西最終的下場就是:衣服燒了,首飾便是融了也不會重新打起來給主子們用。


    重華從屏風後麵更衣完出來便見林瑾衡坐在炕上眨巴著眼睛看著她,失笑,上前坐下後,輕點她的額頭。


    “娘,到底是誰那麽惡毒,居然想把這麽大一盆髒水往我們身上潑?”林瑾衡皺著眉頭問出了疑惑,她早就先問了,隻是一直沒尋到機會。


    “那你又覺得是誰所為?”重華聞言一笑,不答反問。


    林瑾衡一翻眼睛,隨口道,“大皇子嗎?他和我們家關係最不好。”應該說大皇子最不會做表麵功夫,不過這幾年大麵上還過得去,就是周瑤討厭。


    可是林家做到這位置上,肯定擠下了不少人,怎麽可能沒幾個政敵,隻是人家都會做文章,都恨不得紮對方小人了,見麵還笑容可掬。


    其實大皇子也挺倒黴的,如果是別人做的,他就是背黑鍋了,鷸蚌相爭好漁翁得利。不過再逆向思維一把,是不是大皇子故意這麽做的呢。林瑾衡一顆腦袋都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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