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太後話說的不客氣,皇帝也不惱,隻訕訕一笑。


    其實蕭太後的拒絕也在皇帝的意料之中,他隻是在表明一種態度,一種補償的態度。


    於是皇帝又向太後保證道,“母後放心,無論如何,延意將來不會比人差的。”


    太後闔眼淡淡道,“哀家知道。”


    皇帝知道太後對他有怨,這是在逐客,低低一歎,行了禮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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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的消息總是比別人快一點,遂重華被蕭太後傳召進宮的時候,還以為隻是平常的見麵。結果進了慈寧宮,見寢宮內隻有蕭太後一人,重華頓生不祥之感。


    等蕭太後把話委婉的說了,重華臉色唰的一下沉了下來,再委婉,重華也知道自己兒子前途未卜,連能不能做正常人都是未知之數。


    重華坐在椅子上的身子晃了晃,勉qiáng穩住身形。


    蕭太後擔憂的握著重華的手,直視著她的眼睛道,“這場意外,誰也不想的。”胳膊扭不過大腿,那是皇帝,重華又能如何,她不想兄妹二人加深矛盾。


    意外,意外,重華心中反複咀嚼著這兩個字。大曆的將士都是死的不成,能出這種意外,是誰導演了這場意外!


    西山行獵林瑾衡差點被láng咬死,最終不了了之。這次她兒子遭逢如此大禍,死裏逃生,皇帝還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一次比一次過分,實在是欺人太甚。是不是等著那天她死了,皇帝也會這樣和稀泥,也是,死了的妹妹和活著的兒子,皇帝自然要保兒子,人死不能複生不是!


    蕭太後見重華神色透著悲涼,心中發酸,輕喚了一聲,“阿徲!”


    重華長公主如夢初醒,毫無征兆的站了起來,“欺人太甚,我要去問問皇兄,他是什麽意思!”


    說罷也不看蕭太後,甩袖離去。她要是不鬧一鬧,皇帝怎麽安心。


    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不就是演戲嗎,她重華活了半輩子還不會演嗎。


    重華心中發狠,這都是你bi我的,等你死了,我會跟他們算總賬的。我找不到兇手,那就誰也別想逃,哪怕冤枉了,又如何,總得有人嚐嚐她兒子的苦。


    守在門口的嬤嬤見重華怒氣衝衝而去,憂心忡忡的進來對蕭太後道,“公主這是?”


    蕭太後望著香爐中嫋嫋升起的煙霧,疲憊道,“她心裏不痛快,讓她去鬧吧,她怎麽能不鬧上一場呢。”皇帝也等著呢,重華有分寸的很。


    蕭太後知道重華分寸一定會拿捏的很好。她的女兒她清楚分明是記仇了。但是皇帝知不知道呢,皇帝會不會做點什麽。


    蕭太後苦笑起來,患難見真qing,當年母子三人相依為命,把對方看得比自己還重。可是富貴之後啊……


    以為兒子登基,大權在握,可以享清福了,結果還是沒辦法省心。


    兒孫自有兒孫福啊,她一蹬腿就啥都不愁了。


    重華長公主和皇帝在上書房內發生了什麽,外人豈能知道,隻是皇帝的大太監看著那一室láng藉咂舌。也就重華長公主敢跟著皇帝比嗓門大,就連皇帝也差點被砸到,皇帝還不生氣由著長公主鬧,最後還好聲好氣的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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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月的下旬,脫離大部隊由林晉海派親兵抄近路沿著水路護送迴京的林延意終於迴到闊別一年多的公主府中。


    林瑾衡是前幾天才知道林延意居然被埋在了廢墟裏,想起其中兇險,差點嚇得魂不魂體,好在最終隻是腿受傷,其他無礙。林延意腿傷的事qing並沒有宣揚開,林家也就林晉海、重華長公主以及林延恩知道實qing罷了。


    雖然是日夜兼程往迴趕,但是林延意被照顧的很好,並不見láng狽疲乏之色,反而氣色紅潤。


    林瑾衡看著體型大了一圈還越長越像林晉海的林延意,忍不住就紅了眼眶,他臉上還帶著血痂脫落之後的白痕,不知道身上有多少傷口。林瑾衡不敢想象要是倒塌的塔樓砸到要害,如今會是個局麵。


    林延意失笑,拿著帕子擦林瑾衡的眼淚,“都大姑娘了,怎麽說哭就哭。”


    林瑾衡恨恨的搶過帕子一抹眼淚,鼓了鼓腮幫子道,“姑娘家想哭就哭怎麽了,流血流汗不流淚的是你們又不是我。”說罷也覺得不好意思,覺得自己眼窩子淺。


    林延意被她逗笑,多久沒見妹妹撒嬌的模樣了。


    “十哥,你腿還疼嗎?”林瑾衡探過身子問。


    林延意笑道,“不疼了。”笑容中的憂慮一閃而逝,這一個月裏,他的右腿毫無自覺,雖然白太醫說這是用藥的正常反應,隻是他在軍營也曆練了一年有餘,見過傷患無數,他這種qing況聞所未聞見所未見。隻是麵對家人,這些他都不能說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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