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上課的老師隸屬天庭,是個沒有在凡界設壇建廟的小仙,也是司馬遷這位檔案管理員的助手。


    名叫,慕和。


    三十多歲左右的樣子,長相普通,蓄了簡單的o型胡,多了份成熟,比財神爺那唱戲般的大胡子更適合現代社會。


    人也溫溫吞吞的和善樣子,麵對在座的各位天之驕子們,他簡單介紹完自己,就打開投影儀,開始上課。


    開篇便是洪荒宇宙,混沌未開,天地未成時,創世神的誕生史。


    溫濘對21世紀飛升從一開始就不抱有希望,也沒想特意去學習三界的曆史。麵對需要咬文嚼字的史學經典,作為高考理科生,她一開始屏息凝氣,指望能聽得進去。


    可後來,瞌睡告訴她,她不配。


    教室因為投影儀而氣氛昏暗,坐在最後一排的溫濘,伴隨著慕和抑揚頓挫的“念經”,她腦袋如同小雞啄米一點頭一點頭,支撐不過一分鍾,就伏在了課桌上。


    在這片非常適合打盹的祥和氣氛中,溫濘自然而然的做起了夢。


    不知道是不是這些天接觸了太多靈異鬼怪之事,還是剛才崔蒲白那番冥魔大戰的解說太過深刻。


    飄飄忽忽間,她夢見了一個青衣少女,在遮天蔽日的混沌中,坐在一串變大不知多少倍的念珠上,背對著她,俯視下方。


    下方一片紅海,滔天巨浪翻滾喧囂,映襯著這混沌中的煙霧都染上了血紅。


    青衣少女懸在半空的小腿,有一下沒一下的甩著,衣擺隨著動作舞動飄飛,偶爾抬手撒下一堆看不懂的符紙,伴隨著沾滿腐臭氣的海風,嗚嚎著落入紅海的濤浪中。


    風聲更大了,還夾雜著狂嘯與悲鳴。


    紅海裏,被浪濤不斷卷襲著的,起起伏伏時隱時現的,是一隻隻想要往上掙紮的血骨。


    成堆且密密麻麻的血骨不斷往上攀爬,企圖沾染上少女的片寸衣擺。


    這幅慘烈到極致的畫麵裏,那抹青色就格外的顯眼,輕盈,平和,帶著一股子漫不經心。


    隨後溫濘聞到了一股味道,仿佛是淩冽的白雪下夾雜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檀香。


    那青衣姑娘似乎也聞到了,收住撒符文的動作,扭頭——


    溫濘睜開了眼。


    麵前是已經恢複白日的耀眼陽光,她被刺的眯起眼睛,漸漸清晰的視線前方是一個穿著黑色運動裝的胳膊肘。


    然後目光慢慢往上抬,順著寬大的肩膀,沿著精致的下頜角,落在完美的鼻梁骨還有垂著眼時密而細長的睫毛上。


    睫毛微微抖動兩下,眸子從上揚的眼尾掃過。


    血海中的那抹青衣瞬間褪去,溫濘怔了兩秒,倒吸了一口冷氣,猛地站起來。


    “你怎麽坐在這?”


    她的聲音不大不小,正好讓收拾課件準備下課的慕和老師聽見了。


    大家的視線夾雜著憐憫,齊刷刷投過來。


    炎墨扯了扯嘴角,臉上明明白白擺著“你以為我願意”的表情。


    “按照上次財神爺抽簽分組,組成互幫互助學習小組,劃重點進行期中考試,這位同學,你有什麽意見嗎?”


    慕和還是那副溫溫和和,很好說話的態度。


    溫濘環視了一周,見大家的座位都變了,連一向不對付的炎艾都小臉鐵青的容忍和元念當同桌。


    卑微凡人冷靜搖頭:“沒有,非常好,真是個舉世無雙的好主意。”


    “那這位同學,叫溫濘是吧,那請你以後多多照顧炎墨和崔蒲白,爭取期中考試及格哦。”


    慕和卷起自己的教案,客客氣氣的記下了她的名字。


    溫濘渾身脫力,再次坐迴去。


    老師一走,教室開始變得熱鬧,大家對幾個月後才會到來的期中考試並不關心。興高采烈地談天說地,紛紛離開教室。


    一會兒教室裏走得七七八八。


    此刻炎墨並不想放過溫濘,不是怎麽好脾氣的揚眉,敲敲桌子:“既然不是針對老師,那你是對我有意見?”


    對炎墨有意見嗎?


    有什麽意見。


    人家也不一定想要和自己當同桌。師命難為,讓你坐哪你坐哪,還能挑三揀四不成?


    溫濘從來都不是腦袋一根筋的鐵憨憨。


    隻要同桌和她互不幹擾,旁邊坐隻猴子都無所謂。


    溫濘把課本合上,動作自然又流暢,仿佛什麽事都沒發生過。


    炎墨顯然沒有猴子老實。


    他平日的冷都是同學一眼被外表所迷惑產生的敬畏,再加上他曾經的光輝曆史,就算有被佛祖教導的頭銜,本質上炎墨的危險係數仍舊無處查證。


    可小組合作後,依舊活蹦亂跳的凡界代表讓眾仙二代看到了那麽一絲絲曙光。


    他們私下討論,覺得有了三百年敲魚念經經驗,僧人炎的危險指數或許可以適當下調。


    盡管已經對炎墨大魔王的形象稍微退卻了一絲恐懼,但誰也不敢真的在他麵前蹦躂,畢竟校規裏明文規定不能欺負凡界弱小,並不是他們這群仙二代——


    “你把口水擦一擦。”此刻惡劣的家夥難得好心提醒這位弱小的凡界代表。


    溫濘:“……”


    睡覺睡得忘乎所以。


    她連忙用手背一抹,發覺嘴角幹幹淨淨。


    溫濘一言不發,麵無表情的放下課本。


    在炎墨不明所以的注視下,拽起他的袖子,用臉在上麵滾了一圈,順便擦了擦嘴角。


    “……”


    轉身準備告辭的崔蒲白看到了這一幕,倒吸一口涼氣,差點猝死在原地。


    這次他一定要自戳雙目!


    “你想死也不必找這種方法……”崔蒲白身子後退抵在了自己課桌前,生怕被炎墨的怒氣波及到,甚至已經準備好拿出紙筆,看在是同學的份上送她一程了。


    炎墨捏著自己被她當餐巾的袖子,冷冷一笑,沒有發怒也沒有重拳出擊,極其嫌惡的將袖子擺在她的麵前。


    黑色的滌綸布料不會因為簡單的摩擦出現褶皺,但白色印漬就會特別顯眼,而他小臂的袖子那片,帶了一圈白白的名叫粉底的印章。


    “這是麵粉?”直男炎墨氣悶了一節課,終於找到了合理理由對於剛才一係列的烏龍進行借題發揮。


    溫濘:“……”


    動作快於大腦後,現在就是後悔,非常後悔。


    不但惹怒了潔癖大王,還暴露了自己素顏妝的事實,讓他找到借口攻擊自己。


    死亡邊緣,不能再試探了。


    她眼睛一轉,沒有繼續因為麵粉問題針鋒相對,哄人的話張嘴就來。


    “炎墨哥,我錯了,你要洗衣服嗎?包洗包曬包疊的那種。”


    這句話不知道觸動了炎墨哪根神經,正內心得意的他動作微滯,怔怔地轉頭看向溫濘,漆黑的眼眸閃過一絲迷茫,似乎是想將她看穿。


    突然的安靜,嚇得溫濘心髒驟停,以為自己即將交待在這,可管不住嘴的給自己遞台階下:“我剛才就是睡迷糊了,腦子沒轉過來彎,你要是想打人……”


    炎墨站起來。


    溫濘立刻閉上的嘴巴,努力做出可憐巴巴的模樣,企圖博取同情。


    自己還處在死亡邊緣的崔蒲白也硬著頭皮好心瞎勸:“老大,要不你就饒她這次,罰,罰她以後不許化妝。”


    那簡直是人間慘劇,溫濘覺得還不如被打一頓。


    而一言不發的炎墨,則收斂起所有情緒,將拉鏈從頂端一直拉到底,袖口一拽,運動外套就這麽拖下來,露出裏麵純白的t恤,和肌肉線條流暢的手臂。


    下一秒,衣服甩開,溫濘腦袋一沉,視線全部被阻擋下來。


    “包洗包曬包疊。”他頓了頓,“記著手洗。”


    溫濘聽到了椅子拖拉的聲音,以及走遠的腳步聲。


    她三兩下把外套從腦袋上拔下來,伸頭再找炎墨,教室裏已經看不到蹤影了。


    觀看完全程的崔蒲白比剛才還要震驚,以至於精神恍惚到自言自語起來:“不對不對,這情況不科學,到底是哪一個步驟走對了……艸,我剛才隻顧著石化,居然忘記了把步驟記錄下來!”


    “三包政策,我也可以啊!”


    溫濘:“……”


    “嘁”


    溫濘捋了捋衣服摩擦後靜電炸毛的頭發,站起來。抱著炎墨留下的外套,口吻和善:“要不要我也幫你洗啊?崔哥?”


    不敢享受同等待遇的崔蒲白幹笑兩聲:“……不,大可不必,畢竟你和老大的關係不是我等所敢肖想的。”


    “……”


    溫濘也笑了笑,懶得搭理他,伸手把課本塞進書桌裏,走出教室。


    一路上,她的懷中,都是那冷冽的白雪中夾雜著淡淡檀香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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