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夜, 溫濘睡的很死。


    恍惚間有了意識時,她知道自己又做起了夢, 這次夢中的場景發生了變化。


    一座由光滑的黑色石塊堆積而成的古老大殿中, 燈火通明, 橫梁上有雕花暗紋, 石柱上以盤旋之姿雕刻著集群獸之像於一身的奇怪生物。


    用主觀視線環顧了一圈大殿,遙遙傳來豪放的大笑,她把目光投向了聲音所在的方向。


    一個身著黑袍的英俊男子推門而入, 斜眉入鬢, 眉目間隱含威嚴, 眼中帶上笑意的衝著她這個方向說道:“你來的正是時候,我剛剛把那個臭小子從秦廣王那捉迴來。”


    “秦廣王的閻王殿豈不是要被他折騰塌了?”一個揶揄的疏朗聲音在她頭頂上方響起。


    視線跟隨著她的心意,抬起來仰視。


    就在她身側, 一個紫袍的俊朗男子, 高高綰著冠發,下半的發絲隨意搭在胸前或繞去了背後,削瘦的臉龐上流露出一股子懶洋洋的姿態,看起來與進門的男子極為熟稔。


    “難不成我家孩子隻會搗蛋?”黑袍男子揚眉, 立刻護起犢子,“他這次純粹是為崔家那孩子出頭”。


    “崔判官家的?”


    “可不是,崔家小子看著孱弱, 剛才趕過去的時候他還死咬著領頭那小子不放。”


    聽聞,紫袍男子興趣盎然,噗嗤樂道:“哈哈哈, 教孩子打架可比教他們念書有意思多了。”


    見他這麽不著調,黑袍男子瞪了他一眼,暗暗威脅:“你可少出壞主意,我讓你來可不是教他學壞的!”


    “知道了,知道了。”仍舊是懶洋洋的聲音,紫袍男子敷衍著迴應。


    這時,門檻處邁進來一隻小短腿。


    隨著走動,黑色錦袍圍邊的鎏金暗紋若隱若現,他的衣服保護得很好,隻是從頭頂上歪歪斜斜,殘破不全的垂珠冠就能看出剛才境況的激烈程度。


    一張小臉帶著七分狂妄和三分不屑,麵容儼然是縮小好多倍的炎墨。


    小炎墨舉著手中的戰利品,出現在大廳中,得意洋洋地揚起下巴:“我才不是為了崔蒲白出頭,他們就為了這麽一袋糖豆打架,我把這些人全收拾了,這糖豆就歸我了。”


    小孩子的打架理由總是那麽千奇百怪。


    “好了好了,知道你的能耐,快來見一下老師。”黑袍男子無奈將他垂珠冠扶正,又道,“還有妹妹。”


    一聽是老師,小炎墨眼珠一轉,不以為意地斜眸看了過來。


    目光從紫袍男人上劃過,最後看向了她所在的位置。


    ……


    被他的視線攪得一驚,再次睜開眼時,天已然大亮。


    在睡袋中保持了一晚相同姿勢的溫濘,動了動關節,發覺不僅四肢僵硬酸痛,連腦袋都隱隱炸裂開的疼痛。


    她望著頭頂還在發光的帳篷燈,似乎想起什麽,費力地扭動脖子朝自己身側看去。


    睡袋中的炎艾睡得酣香,白麵紅唇和炎墨有四五分的相似,是親兄妹沒錯了。


    那紫衣男子是誰?他領來的[妹妹]是炎艾還是別人?


    自己又為什麽會夢見炎墨小時候的樣子?


    接連三發靈魂質疑,溫濘想得出神,可轉念又覺得,自己怕是被小人參精可愛的模樣影響到,才腦補出這一段夢境。


    一夜的冷風讓她現在鼻塞缺氧,頭疼欲裂,實在沒有多餘的精力去深思,幹脆將這段拋到腦後,費力地從睡袋中爬出,打開帳篷。


    帳篷外營地已經熱鬧起來,早間晨光和煦溫柔,吹散了夜間山林中的濃霧,濕潤且清香的空氣拂麵而過,稍微緩解了她幾乎裂開的腦袋。


    想到自己錯過了山頂日出,溫濘微微有些遺憾,從包中翻出應急的感冒藥,穿好運動鞋往外麵找水。


    誌願者小隊三頂帳篷相互離得不遠,溫濘出來的時候,其中一頂還沒有動靜,另一個帳篷前已經有人了。


    元念坐在帳篷口,麵前擺著租來的銀色小鍋和便攜式的煤氣爐。小鍋裏不知道在煮什麽,熱氣嫋嫋,氤氳了他的容貌,舉手投足說不出的優雅,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哪家米其林的師傅。


    溫濘鼻塞了半天,聞不出什麽味道,仍舊吞了吞口水,湊上去。


    “啊,是方便麵!”


    “山上隻有這些東西,隻好湊合一下了。”元念將方便麵的菜料包拆開撒進去。


    翻滾的熱水中一些類似草根的東西滾動浮現,在顏色鮮嫩的菜料碎末中,格外突兀。


    溫濘的笑容僵了僵。


    “你會做飯的吧?”


    她小心翼翼地詢問。


    元念平靜地搖頭:“隻煉過丹。”


    溫濘:“……”


    “要不還是我來吧。”


    她想接手,元念卻不給她這個機會,“你先坐這等著,很快就好。”


    元念雖說性格看起來和善,和辦事向來說一不二。溫濘吸了吸鼻子,覺得有草根就有草根吧,反正也吃不死人。


    她慢吞吞地找到一個板凳,坐在一旁,等著方便麵出爐。


    “你們昨天什麽時候迴來的?”


    “淩晨三四點鍾吧,炎艾累了我們就迴來了。”元念笑了笑,桃花眼微彎,斜眸看了她一眼,“生病了?”


    “可能是感冒了。”溫濘聲腔帶上了悶悶的鼻音。


    元念有所了然,輕笑了聲:“我說他怎麽好好的把人家參精的根須揪下來,讓我煮麵來吃——”


    正說著,他把醬包和調料包也都放進去,熱氣中散發的味道立刻變得鮮香濃鬱起來。


    他盛起一小碗混雜草根的麵湯,遞到溫濘麵前。


    “喝一碗。”他噙著笑,“保證藥到病除。”


    溫濘愣了愣,小聲道謝。


    捧著湯碗盯著肖似草根的參精根須,想到炎墨拎著小人參精逼它變迴原形,薅它胡須的場麵,溫濘忍不住笑了下。


    先稍稍喝了一小口。


    就像是書中說過的靈丹妙藥般,一股難以言喻的暖流流淌入四肢百骸,她的鼻塞瞬間暢通,聞到了方便麵的濃鬱香味,腦袋裂開般的疼痛被暖流衝刷撫平。熱流循環往複好幾次,整個人仿佛沐浴在暖陽當中,體內寒氣一掃而空,變得輕鬆愉悅起來。


    這種立竿見影的效果,不愧是千年參精的療效。


    溫濘立刻精神起來,見元念正繼續盛麵。她往四周探頭探腦,沒見到炎墨的身影,心中打起來算盤。


    認識炎墨的人很多,但和他相熟的人十根手指都能數過來。昨天晚上見炎墨提到元念的態度,似乎很早之外就認識了,那她是不是能從元念身上入手——


    “班長啊,你和炎墨很早就認識了吧?”


    “還好。”


    “那除了炎艾,他還有其他妹妹嗎?”


    “……”


    事實證明,想要套話一定不能選太聰明的人。元念的動作停下來,側頭打量起假笑中的溫濘。


    他狀似仔細迴憶了一番,半晌才慢吞吞地搖頭:“炎艾是他唯一的妹妹。”


    這麽點事用得著吊人胃口想那麽久嗎……


    溫濘揉了把臉,將僵硬的假笑抹去。


    元念收迴眼神,使著筷子把鍋中的方便麵打散,盯著裏麵的麵條狀似漫不經心道,“不過,他有個朋友。”


    “朋友?”感覺到元念是有意提及這個人,溫濘好奇,“他居然有朋友,男的女的?”


    不是溫濘對炎墨有意見啊,就他那脾氣,五百年前估計要惡劣十倍,他能有個稱作朋友的朋友,還真的是百年難遇。


    元念似乎讚同溫濘的驚訝,同樣點點頭,似乎迴憶起了當時,忍不住懷念:“是個小妹妹。那時候,炎艾還沒出生,我去冥界參加宴席時,就見過她。”


    “那會炎墨從來都是獨來獨往,身後冷不丁冒出個跟屁蟲,大家都很驚訝。打這以後,隻要是他打架搗亂的現場,身邊一定會有個小姑娘,站在一旁加油助威。”


    “那就是青梅竹馬了?”溫濘還沒察覺到自己的語氣有股檸檬味,裝作不在意的詢問,“她現在在哪?”


    “不在了。”


    元念淡淡開口,沒有金絲鏡框遮擋下的桃花眼垂下來,一邊煮麵一邊沒太多情緒的問道,“炎墨向你提起過她?”


    “……”


    突然間的提問,讓溫濘不知道要怎麽解釋自己做過的兩次奇怪的夢。


    夢裏的場景到底是真是假還不敢肯定,最重要的是自己為什麽會夢到這些……


    見溫濘沉默,一向愛把話藏一半露一半的元念罕見地沒有在這件事上語焉不詳。


    他將麵撈出時,把話說開。


    “炎墨這家夥,三百年前就是這樣,不懂情愛,腦子又一根筋,他要是說了什麽沒過腦子的話,你也不必當真。”


    沒想到元念會說出這番話,溫濘迴過神,不怎麽相信:“他不是有過緋聞對象嗎?”


    元念也一愣:“誰說的?”


    崔蒲白!


    溫濘還記著那天豔陽高照的大晌午,他陰森森的那番話!


    可為了他性命著想,溫濘到底還是沒有供出這個大嘴巴。


    不過聽說那個緋聞對象也死了,結合她之前的夢境和元念的這番話。所以他們說的是同一個人?那個女孩?


    見溫濘沉默不語,元念似乎想起一件事,突然笑起來。


    “這小子活了五百年都沒談過戀愛,緋聞對象又是哪來的,你要是在意,不妨直接去問他。”


    “咦!”溫濘順著他的動作,仰起臉,“我為什麽要在意!”


    “是嗎?可能是我想岔了吧。”


    見溫濘喝完麵湯後,蒼白的臉頰逐漸有了血色,元念拿著盛好的麵,站起身,衝她說道:“這些給你,我去給炎艾送一碗。”


    從昨晚炎墨的對話得知兩人目前的狀態,溫濘裝作什麽都不懂地點點頭,在他即將離開時,問道:“炎墨呢?他去哪了?”


    “拔光參精的須子扔給我便去巡山了。”元念指了個方向,“你要是想找他,就順著這條路下去。”


    “我好好的幹嘛去找他。”溫濘莫名心虛,為了表明自己很忙,她還盛了滿滿一碗的湯麵。


    元念但笑不語,表情意味深長:“你慢慢吃。”


    喝光一碗益氣補血參精牌方便麵,溫濘立刻活蹦亂跳,精力充沛,頭痛疲憊煙消雲散,甚至徒步下山都可以健步如飛。


    就是盛得太多,吃完有些漲肚。


    社團的其他人還有事情要忙,隻有溫濘一人閑著無聊在營地中散步消食。


    不知不覺,順著元念所指的方向走過去。


    長滿雜草的土路潮濕鬆軟,溫濘小心避開低矮灌叢,走了半晌,不見人影,又察覺已經離營地有一段距離了,不由得有些後悔。


    正準備轉身原路返迴時,一旁的低矮灌叢有了響動。


    一身黑衣的身影從草叢中跨過,炎墨麵露嫌棄地揮開身上的草屑,他隨意抬眼,與溫濘的視線相遇。


    這抹熟悉的眼神,和夢境中的一模一樣。


    “醒了?”他揚眉。


    溫濘身形一滯,突然騰升出一股肯定。


    那個夢境中的場景,是真真實實發生過的——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大半夜,小參精敞著肚皮在月光下美滋滋地吸收日月精華。


    突然麵前多出了個人影,一把將它薅起來。


    小參精:啊啊啊,混蛋!流氓!你要做什麽!


    炎墨言簡意賅:拔毛


    小參精:……淦!你知道我一根須要長多少——


    小參精:哇哇哇,你這個臭小子不要拔啊!


    小參精:艸!居然拔了這麽多!老子要禿了!嗚嗚嗚


    -


    啊啊啊評論看得我心虛哈哈哈,都不敢迴答了。


    今天周末提前更新啦!


    還有蟹蟹大家的地雷和營養液,我愛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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