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昭提醒道:“今天是十二月十二日。”


    我驚訝地看著他,“‘雙十二事變’?你該不會告訴我,你做這頓飯是為了跟我一起紀念愛國英雄張少帥吧?你是他粉絲啊?”


    文少爺對著天花板翻了一個白眼,“楚小姐,今天是國際公認的示愛日,懂了嗎?”


    我懵懵懂懂地點點頭,“有點懂了。可是示愛有很多方法啊,比如你可以給我買個大鑽戒什麽的,怎麽會想起來給我做飯?這不符合你文少爺一貫揮金如土的風格。”


    文昭拿著平底鍋作勢輕拍了我一下,“你個沒良心的小財迷,給你做飯不好嗎?別人想吃都吃不到。你知不知道?男人跟女人吃飯是一迴事,自己親手做飯給她吃,那又是另外一迴事。”


    我有點失神地看著他,耳邊不期然響起另外一個人的聲音。


    “小夏,男人願意跟女人吃飯是一迴事,親手做東西給她吃,又是另外一迴事。我以為你會懂……”


    有些人,有些事,我很想忘記,卻架不住有人在不經意之間提醒著我。


    文昭見我走神了,有些擔心地揉了揉我的腦門,“怎麽了?被我打疼了?”


    “沒有,不過下次你要報仇別用鍋……”我抽出紙巾擦了擦額頭,遞到他麵前,“你看,好多油啊。”燭光,紅酒,香糙羊排,還有一個坐在我對麵,穿著蠢蠢的家居服,居然還能儀表堂堂的帥哥。如果隻看賣相,這頓晚餐絕對稱得上秀色可餐。


    我吃到一半,非常滿足地對文大廚說:“真的不錯,你以後如果沒事幹,可以自己開一家法國餐廳了。”


    文昭喝了口紅酒,雲淡風輕地迴道:“行了,你還是說實話吧。”


    我咳了一聲,用餐巾紙擦了擦嘴,指著眼前的食物說:“這可是你讓我說的……羊排煎老了,黃芥末醬放多了,還有那個醬汁,你調得太酸了……文哥,你有多久沒做過飯了?你別瞪我啊,是你讓我實話實說的。”


    文少爺雙手一攤,“那怎麽辦?要麽出去吃?”


    我撓了撓頭,給了他一個合理化建議,“為了不浪費你帶迴來的這瓶頂級紅酒,我看,咱們還是叫外賣吧。”


    一頓飯吃得一波三折,填飽肚子之後,我歪在沙發上昏昏欲睡。


    等我睜開眼睛,發現自己泡在浴室的貓爪浴缸裏,可我不覺得冷,也不覺得硬,迴頭一看,原來是文昭在我身後做人肉靠墊,讓我整個人窩在他懷裏,難怪可以睡得這麽舒服。


    我用額頭蹭了蹭他的下巴,迷迷糊糊地說:“我竟然睡著了,你怎麽不叫醒我?浴缸這麽小,你這樣抱著我多不舒服。”


    他用浴花沾了一點浴液,給我的肩膀和後背打上泡沫,“我沒覺得不舒服,看你在我懷裏睡得這麽踏實,巴不得你多睡一會兒,怎麽舍得叫你?”


    “那廚房……”


    “不用擔心,我都收拾好了。”


    我安心地靠著他,“文昭,你怎麽對我這麽好?”


    他在我肩膀上親了一下,“因為我喜歡你,當然要對你好。”


    我向後摸了摸他的臉,“那如果有一天,你不喜歡我了,你會怎麽做?”


    他將下巴搭在我肩膀上,喃喃道:“我怎麽會不喜歡你?你明明知道我有多愛你,以前你在我懷裏皺一下眉頭,我都要一個人琢磨半天。過去是這樣,現在更是這樣。我知道你們女人都喜歡讓男人哄,我不會說那些好聽的話來哄你。但是,小夏,我答應了要對你好,就會一輩子都對你好。”


    我靠在他懷裏,有點惆悵地說:“一輩子太長了,我不敢想。就像韓棠跟夏荷,當初韓棠也說過會一輩子愛夏荷,可是你看他們現在又怎麽樣。”


    “小夏,他們之間是有問題,我也覺得韓棠做得的確很過分,可是他依然很愛她。你不能因為他做錯過,就抹殺了他對夏荷的愛,這樣對他不公平。”


    “我沒說他不愛她,隻是覺得很恐怖。夏荷跟我說,那天行刑的時候,她被人砍掉的那隻手,無名指上還戴著他們的結婚戒指。你能想象嗎?韓棠那麽愛夏荷,對她也不過就是那樣。一個人要冷靜理性到什麽程度,才能親眼看著自己心愛的女人被人動私刑?說真的,每次一想到這個,我都覺得不寒而栗。”


    文昭歎了口氣,輕聲說:“他也是沒辦法……我看我還是跟韓棠說一聲,讓他以後不要再找你了,省得你整天提心吊膽的,還特愛胡思亂想,被他嚇出毛病來怎麽辦?”


    我心中一動,如果文昭肯出麵,我以後就不用再戰戰兢兢地對著那個霸王了,可是轉念一想,又覺得有些不妥。


    “還是算了吧,他本來就恨我恨得要死,要是知道我跟你告狀,還不叫人潑我硫酸?沒關係,反正也不是什麽大事,我能應付。”


    文昭好像想起了什麽,在我耳邊笑了一聲,“不過,你膽子也真夠大的。那次在醫院,我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敢那樣跟韓棠說話,罵得他啞口無言。後來韓棠還問我,你平時就這麽兇,還是知道自己背後有人撐腰,才敢這麽囂張?”


    我看著文昭含笑的眼睛,有點好奇地問:“那你是怎麽迴答他的?”


    “我說,這算什麽?至少她還願意罵你,這證明你在他心裏還有跡可循,她平時對著我連句話都沒有,那才是最要命的。”


    聽完文昭的話,我的心不由自主地堵起來,好像被人塞進了一大堆棉花,又悶又疼。


    我皺了皺鼻子,很沒底氣地反駁道:“我哪裏囂張了?還不是被他氣糊塗了。我人,不要去想那些對你不好的人,你會輕鬆很多。”


    文昭把頭靠在我的肩膀上,“小夏,我真的很累,尤其在那個位置上,一舉一動代表的都不是我自己,而是整個文家。我們是家族事業,那些老臣子動不動就拿過去說事,我要顧及我老爸的麵子,對他們說不得,動不得,想起來就頭疼。”


    我扭頭看著他,他遇到的問題,大概是每一個接手父輩基業的人都會遇到的。所謂“江山易打不易守”,有多少青年才俊就是在這個“守”字上栽了跟頭?


    我拿了一條又大又厚的毛巾,一邊幫他擦身子,一邊說:“那些都是跟你父親打過天下的人,老人家喜歡倚老賣老也是正常。都說一朝天子一朝臣,他們是害怕你父親退居二線之後,你會怠慢他們,自然要趁你父親還主事的時候給你下馬威。其實老人家很好哄的,你多說一些好話,平時多聽聽他們的意見,可能就沒事了。”


    文昭轉過身對著我,皺著眉毛說:“你不懂。難道他們要在月球上建工廠,我也由著他們胡來?生意不是這樣做的。如果什麽都聽那些老人家的,不懂得與時俱進,那公司還怎麽運營?”


    我點點頭,幫他套上浴袍,“做生意我不懂,但我是這樣想的,所謂老馬識途,他們走過的橋比我們走過的路還多。可能觀念是舊了一些,也跟不上時代和cháo流。但他們有的是經驗,這是一種蒼老的智慧,是靠著時間日久天長積累下來的財富,你跟我都沒有。不是你不夠聰明,也不是你不夠專業,而是年頭不夠。有沒有聽過這幾句話?智者不銳,慧者不傲,謀者不露,強者不暴。你要料理那麽大一個攤子,不可能麵麵俱到,表現得民主一些,多聽一些意見總沒壞處。”


    文昭歎了口氣,語氣緩和了一些,“可是他們現在抱團跟我搞對抗,就算我想聽,他們也未必想說。一個個陰陽怪氣,含沙she影,明裏暗裏說我不行,連我爸都覺得是我不對,做人太高傲,沒跟那些叔伯們搞好關係。”


    我低頭笑了一聲,給他係好浴袍的帶子,“你給人的感覺是挺高傲的,還有點瞧不起人……唉,你先別急著瞪我。我想說的是,其實那隻是你不善交際給別人的錯覺,如果真正了解你,就會知道你是一個挺厚道的人。人會抱團不外乎兩個原因:一是為共同目的,二是為共同利益。一旦這些基礎沒有了,再堅固的團體也會土崩瓦解。我想,你父親不理解你的處境,大約是因為,在他心裏,那些反對你的人中的確有一些是真正為公司和你們文家著想,並且是出過力、賣過命的。對於那些人,你完全可以善待他們,對他們比其他人更客氣一些,待遇也好一些。”


    文昭苦笑一聲,拿了一條毛巾幫我擦頭發,“就算我想善待他們,他們也未必領情,說不定轉過身就罵我傻,說我這個二世祖是怕了他們,所以有心巴結。”


    “你管他們領不領情?你對那些人越好,他們內部的猜忌就越多,分化得也越快,這才是你的目的。至於那些持觀望態度的人,都是一些牆頭糙,基本可以忽略。剩下的,就是真心想拉你下馬的人,對於那些人,大可以退為進,靜觀其變。一旦把過錯落到實處,不用我說了,你那麽雷厲風行,自然知道該怎麽處理。你看,把事情分開一件一件解決,不就容易多了嗎?”


    文昭終於笑了,伸出手臂將我抱一抱,“是容易多了。跟你說完之後,我覺得自己整個人都輕鬆了。你說你沒念過大學,怎麽會懂這些?”


    我聳聳肩,“沒什麽稀罕的,不過是一些為人處世的道理。我想,一理通百理,做事之前先學會做人,這總錯不了。其實我跟你說的這些,應該早就有人跟你說過了。但他們沒有我便利,我是你的枕邊人,所以吹點枕邊風,讓你聽聽靡靡之音,還是有點效果的。”


    文昭笑了一聲,“你這還叫靡靡之音?類似的話的確有人跟我說過,可真的很奇怪,隻有你說的我能聽進去。小夏,你好像總是知道我在想什麽,會在適當的時候給適當的意見。就像三年前,在我最心煩意亂的時候,你總有辦法哄我開心。可這些話,三年前你怎麽不對我說呢?”


    我從壁櫥裏拿出吹風機,“你也沒給我機會啊!三年前是為了討好你,自然要投其所好。但是現在,我是真的希望你好。”


    我剛說完就打了一個噴嚏,文昭也打了一個,一邊抽氣還沒忘了抱著我誇道:“小夏,你真好。”


    “我,阿嚏……當然好。”


    熄燈之後,文昭把嗬欠連天的我拉過去,纏綿到一半的時候忽然問:“小夏,如果你是我,對於第三種人,你會怎麽做?”


    我愣了一下,貼在他耳邊小聲說:“不要輕易亮劍,除非你確信時機成熟了,一旦出手……你要置他於死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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