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麵一個人都沒有,連一隻幽靈都沒見到。


    是夜,沒開燈,走廊無人,一片深邃的漆黑吞噬了王池雀的雙眼。


    地下室的門在一樓,二樓的臥房處不可能聽不到王池雀造成的動靜,唯一可能的是肖瑤不在家。


    然而王池雀現在還被困在這棟房子裏,她完全感受不到一絲欣喜。


    她小心地將地下室的門掩好,這才走在無人的走廊裏,腳步踩在木板上的聲音也清楚可聞。


    一樓的一切都像塗上了一層厚厚的墨水,什麽都看不清楚,王池雀腦海裏迴想著下午時見到的一樓的擺設,一手握著斧頭,一手摸著牆壁往前走。


    她恍然想起肖蛇還請假在家裏養病,樓下的那堆屍體他知道嗎?


    王池雀亂七八糟的想了一些,不過她現在也顧不上管肖蛇到底是個什麽情況了,如今她隻想著自己馬上從這裏逃出去,然後報警救苗小蝶出來,自己再去醫院看病,最後好好睡一覺,迎來晴朗的第二天。


    最終,她照著腦海裏僅有的一絲印象來到了一樓的大門前。


    眼見著生機就在眼前,王池雀迫不及待地握上門把,然後用力一擰——在感受到門把被卡在半空以後,王池雀整顆心都涼了。


    門被鎖住了?


    王池雀腦腔充血,她不可置信地又狠狠擰了兩下,但是依然打不開眼前這扇緊閉的門。


    門關了,那窗戶呢?


    王池雀大步來到窗簾前,她伸手一掀,心涼得更厲害。


    所有的窗戶都被木板釘死了。


    窗戶被木板釘得密不通風,完全無法掰開。更何況剛才砍了那麽久的木栓,斧子已經卷刃,無法再破開出口的大門跟窗戶上的木板了。


    怪不得白天來的時候窗簾緊閉,隻肯開燈照明,原來是為了遮擋窗戶的異樣。


    如今這棟房子就像是個鐵籠子,把她這隻鳥給困在裏麵,無論如何都飛不出去。


    肖瑤把屋子布置成這樣是想幹什麽?!


    屋子裏沉寂得詭異,王池雀沉沉喘了口氣,努力讓自己越來越痛的腦袋冷靜下來。


    一樓的門窗都出不去,那……二樓呢?


    王池雀的目光緩緩轉向二樓的樓梯,才一轉眼,她就跟湊在自己麵前的一張臉對了個正著,一聲尖叫幾乎要從嘴巴裏喊出來,慶幸她死死閉上了嘴。


    王池雀臉被嚇得煞白,背後冷汗直流,她睜大眼看眼前的這張臉,是白天看到的那一個下巴被砍斷的幽靈。


    它來幹什麽?


    幽靈直勾勾地盯了王池雀好久,然後伸出蒼白的手,直直地指向了二樓深處。


    “……你是想讓我上去嗎?”沉默一會兒,王池雀輕聲道,她的嗓音嘶啞又低沉。


    它點了點頭,就先邁開無聲的步伐向二樓跑了上去。


    上麵有什麽東西嗎?還是說出口?


    也不知道它是好是壞,但也沒有比現在更糟糕的情況了。


    王池雀的心沉了沉,最終還是小心翼翼地跟著幽靈走上了二樓。


    上了二樓以後,入目的是一條長長的走廊,走廊左右有房門緊閉,看不到裏麵是個什麽樣子。


    王池雀握著斧子小心翼翼地踩在木地板上,避免發出太大的聲響驚動到什麽。


    二樓隻有走廊的盡頭有一扇同樣被木板釘死的窗戶,顯然是為了避免有人逃出去特意這麽做的。


    是為了防像她這樣逃出來的人嗎?


    王池雀打量了一圈,看到幽靈在盡頭的一個房間門前朝她招了招手。


    她握著斧頭來到房間前,門沒鎖,王池雀一擰就開。


    這兒是一個女人的臥室。


    淩亂的床褥,四散的衣裙,梳妝台上用過後亂扔的化妝品,還有那一張張貼滿整個臥室的照片,無數個肖蛇密密麻麻得讓人頭皮發麻。


    在認出臥室的主人是誰以後,王池雀隱約有點兒腿軟。


    可是這個幽靈讓她來這裏幹什麽?探索肖瑤不為人知的變態癖好嗎?


    還好肖瑤現在不在家。


    王池雀抿緊嘴唇,她跟著幽靈來到了肖瑤的衣櫃前,它往裏麵又指了指,黑漆漆的眼睛裏滿是期盼。


    王池雀小聲問:“你想讓我打開這個嗎?”


    它點了點頭。


    “會不會有危險?”王池雀多問了一句。


    幽靈停頓了一下,然後猛搖頭。


    “……騙子。”王池雀扭頭要離開這裏,但是幽靈急得又跑到她麵前來,張開手攔住了她的去路,一邊張著快掉下來的下巴說著什麽,一邊使勁兒往衣櫃指,眼裏急得不行。


    ……算了,反正下去也是一條死路,左右情況不會更差。


    王池雀一手握著斧頭做好準備,一手輕輕拉開衣櫃……什麽危險都沒有。


    就著房裏稀少到可憐的光線,她看到衣櫃裏淩亂的衣服後……好像有一扇小門。


    裏麵還有暗室?


    王池雀又看了看滿眼祈求的幽靈,伸手拉開了小門,立時,有一陣涼風從門後吹向她的臉龐。


    小門後麵還有一個空間。


    不會又是用來藏屍的吧。


    王池雀心裏吐槽著,一邊爬進衣櫃裏,在進入門後的暗室時,未免肖瑤突然迴來,她順手將衣櫃跟小門輕輕合上了。


    小門關上後,王池雀發現裏麵並不暗,頭頂上有一盞小燈,暗淡的光依稀照亮這條又窄又短的路。


    這裏空氣幹燥,很靜,她的腳步聲都聽得一清二楚。


    而走廊盡頭,是一扇門。


    那扇門並沒有關緊,門後明亮的光線在她眼前展露無遺。


    門後麵是什麽?


    王池雀的唿吸變得緊張起來,她踩著輕輕的腳步猶豫著要不要進去,卻先聽到門後麵傳來了一道低沉嘶啞的聲音:“是誰?”


    這個聲音十分熟悉。


    王池雀一愣,她推開門,與門後的那一個人對上了眼。


    是肖蛇。


    門剛一開,王池雀清楚地見到肖蛇渾身瑟縮了一下,在對上王池雀的視線後,那雙死寂的眼睛忽然被點亮了,但他很快拉下臉來,惡聲惡氣道:“你怎麽會在這裏?”


    “你放心,我不是來救你的,我隻是找出口的時候迷路了。”王池雀麵無表情道,“打擾了,我這就先走。”


    王池雀轉身就要離開,但是她要走的腳步又很快停了下來。


    對於她要走的舉動,身後的那個人沒有半點反應,靜悄悄的一句話都沒有。


    不求她嗎?


    王池雀轉過頭,隻見到少年正巴巴看著她,嘴唇卻是咬緊了,無論如何都不肯開口說話的慪氣樣。


    王池雀一臉無奈,“想求我救你就直說嘛。”


    “我不需要你救!”肖蛇冷著臉甩下一句話,他一把扭過身背對她,“況且就憑你也能救得了我?還是先管好你自己的小命快點滾吧!”


    “喂,現在能救你的人隻有我了,你說的話能不能好聽點?”王池雀一邊吐槽著,一邊關上暗室的門來到肖蛇身邊。


    ……不過如肖蛇所說,王池雀恐怕真的救不了他。


    他的四肢被兩指粗的鐵鏈拴住了,四條鏈子連接到牆壁上,隻夠他在這間小小的暗室裏活動。


    這間暗室裏布置齊全,冰箱,廁所,浴室,桌子上還擺了一束假仁假義的鮮花。另一邊的書桌上攤開了一本畫著符咒的書本,還擺著一些王池雀不認識的祭器。


    除了這些外,這裏沒有陽光,沒有新鮮的空氣,連一扇小小的窗戶都沒有,唯一的光亮來自於天花板的一盞燈,孤寂地點亮了這間小小的房間。


    肖蛇安靜地坐在床邊,身上衣服幹淨整潔,像是對自己這樣的處境已經習以為常,以至於沒有一絲的掙紮。


    在燈光下,他的麵容依然是那般漂亮得過分,琥珀色的瞳孔好似一池湖水,清亮,卻透著深深的死寂與平靜。


    很顯然,肖蛇被囚禁了,就像一隻漂亮的金絲雀一樣地被關在這間小小的囚籠裏。


    真的沒有掙紮嗎?


    迴想到之前她在肖蛇脖子上見過的那一條長疤,王池雀心頭一顫,抿唇不語了。


    她來到肖蛇身邊,蹲下|身捏起了他腳邊的鐵鏈。


    鏈子延伸到腳踝上,鐵環拴住的地方是一層磨出來的的厚繭跟深深的勒痕,看來他被這樣囚禁了很久了。


    不是幾天,更像是從小就被這樣對待著。


    怪不得他從小的照片就沒笑過。


    王池雀蹲在肖蛇身邊,皺著眉頭正琢磨著怎麽弄開。


    旁邊的肖蛇盤腿坐在床上,他斜著眼睛看地上的王池雀,隻看到她蒼白如紙的臉色,還有她身上的衣服血跡斑斑,後腦勺上那一道猩紅的傷口看得他異常紮眼。


    他眼神複雜地看了她好一會兒,抿住了嘴唇,然後輕輕唿出一口氣來,“別管我了,你先離開吧。”


    他這一句的嗓音溫柔,還帶著一絲隱約的疲憊。


    “哦,你放心,我本來是來找出口的,看到你在這裏就順便來救救你,要是我實在沒辦法救你出來的話,我是會果斷地選擇放棄的。”王池雀淡定道。


    沒看肖蛇被她這話噎到的樣子,王池雀握著手裏卷刃的斧子在粗粗的鐵鏈上比劃了一下,她皺了皺眉,然後抬起頭很認真地問,“你還需要你的手跟腳嗎?”


    “當然需要!”


    行吧。


    趁著肖瑤現在不在家,她就留在這裏多試試好了。


    王池雀舉起斧子,然後對著鐵鏈砍了下去。


    這一下震得她後腦勺的腦漿都快震出來了,但效果並不明顯,斧頭隻在那幾根粗粗的鐵鏈上留下一道淺淺的痕跡。


    一次不行再來幾次。


    王池雀唿了口氣,在肖蛇沒反應過來之前,她又叮叮當當地砍了好幾下,總算是砍出了一點兒豁口來。


    哢——


    就在王池雀揚起斧子準備再來一下的時候,她的耳朵敏銳地聽到了外邊衣櫃的開門聲。


    王池雀渾身都僵住了,同樣僵住的還有肖蛇。


    肖蛇很快反應過來,他推了王池雀一把,又一把扯上被子遮住鐵鏈上的裂痕,嗓子壓低變急了,“快去櫃子裏躲起來!”


    人倒黴起來真是喝水也塞牙!


    保命要緊,王池雀二話不說收了斧子就打開櫃子往裏麵鑽,因為鑽得太急,衣櫃壓根兒來不及關緊,還露出了一條細細的縫隙。


    然而就在王池雀想再伸手去拉上櫃門的時候,一陣輕巧的腳步聲在暗室裏響了起來,王池雀的手立馬縮了迴去。


    在漆黑的小櫃子裏,王池雀抱緊了斧子,她屏住了唿吸,不讓自己露出一絲動靜,胸腔裏那顆心髒卻跳得飛快。


    透過眼前的一絲縫隙,她見到離衣櫃一米外的床邊站了一道高挑纖細的身影。


    肖瑤側身坐在床邊,背對著衣櫃,卻也擋住了肖蛇的身影。王池雀隻能聽到她低柔地問道:“今天過得開心嗎?”


    “你覺得我這樣會開心嗎?”少年譏諷的聲音響了起來。


    “你啊……明知道逃不掉,為什麽還要試圖逃跑來惹我生氣呢?”肖瑤低低地歎息出聲,“我是多麽害怕失去你,小蛇,你逃不掉的,你是我一個人的,隻屬於我的……”


    “你不知道,每次看到別人注意你的目光,我都快要瘋了……你怎麽能跟別人的關係那麽好?”


    ……


    肖瑤的每一句話都曖昧纏綿,像極了情人間的低語,帶著一股濃濃的占有欲。


    啥?王池雀聽得有些懵逼,他們兩個不是姐弟嗎?這關係已經不正常了吧?


    聽清了這件事,王池雀看向了肖蛇,可他遲遲沒有迴應。


    就在空氣裏彌漫著沉默的時候,王池雀忽然看到有一雙手臂輕輕從肖瑤的腰邊伸了出來,然後摟住了她。


    肖瑤的身子一顫,卻是驚喜不已地迴擁了過去。


    “我明白了。”肖蛇的聲音裏帶著濃濃的疲憊,他低低道,“我不想再逃下去了,姐姐,我答應你……”


    他的話音落下,立即就得到了肖瑤熱情的迴應。隨著她的動作,櫃子裏縮著的王池雀更不引人注意了。


    然而透過衣櫃的縫隙,王池雀清楚看見了躺倒在床上的肖蛇,此時的他身體不由自己控製了,那張漂亮的臉蛋正側過來與衣櫃裏的她對視,秀麗如畫的眉眼漂亮的臉蛋上毫無生氣,安靜得像一潭死水,無喜,無悲。


    兩人隻是簡單地對視了一眼,王池雀卻覺得他的眼裏沉沉的叫人看不透,又悶得她喘不過氣來。


    他垂在床邊的手往暗室的門輕輕一指,眉頭皺起,帶著王池雀見過無數次的,厭惡她的表情,嘴唇無聲張合,“快滾!”


    ……


    都到這時候了他還嘴硬。


    王池雀沉沉唿出一口氣,她握緊斧頭,一改之前的小心翼翼,大大方方地推開櫃子門走了出來,正色道:“那啥,大姐,麻煩你先停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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