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起怪談已經流傳好一段時間了。


    起因是一位釣魚愛好者,他在水邊釣魚的時候發現了一隻被衝上岸的黑色塑料袋,本著一顆好奇心打開一看,卻發現裏麵裝了一堆沉甸甸的、不知道是來自於什麽生物的碎肉。


    緊接著,南歸市陸陸續續有不少人發現了同樣被扔埋或掩藏的垃圾袋。等警方介入調查才發現,那些扔得南歸市到處都是的碎肉來自於人類身上。


    這個可憐的受害者被肢解得支零破碎。


    不是一咕隆丟進攪拌機裏攪出來的肉粒,更像是兇手耐心且細心地用刀將受害者分割成一塊塊的肉,零散到警方無法拚湊,無法查到受害者的身份信息,更是無法從那些碎肉塊上找到任何線索。


    案子一時之間沒了進展,反倒南歸市有個變態殺人犯的流言在市裏傳開了。


    而這件事之所以被列為怪談,其怪誕之處在於,這一堆碎肉中出現了兩根指紋一模一樣的,右手食指。


    南歸市的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別多。


    接連參與在怪事之中的王池雀表示習以為常。


    最近班裏的氣氛太緊繃了,現在傳出這件事來,班上的人也都當成解悶的謠言來聽聽,不少人興致勃勃地做起了各種奇奇怪怪的猜測。


    王池雀撐著臉頰聽得失神。


    且不說同卵雙胞胎的指紋都不一樣,這世上怎麽會有人有兩根一樣的右手食指?難不成是克隆人?


    想到這兒,王池雀一頓,她忽然想起了孫婉。


    她還記得前段時間,隔壁的孫婉大晚上來來迴迴地不停跳樓自殺,它每一次死後都會留下一具屍體,隨著時間流逝,屍體會漸漸地消失。


    王池雀的腦海裏緩緩浮出一個不可思議的想法——難道那是孫婉的手?


    然而這個想法剛浮現出來就很快被她否決了,孫婉隻是一隻幽靈而已,怎麽可能會留下一具實際存在的屍體?


    可是……


    可是她最近都很少見到孫婉,也已經很久沒有見到孫婉自殺後的屍體了。


    王池雀皺起了眉頭,她隱約察覺到這兩件事之間有一絲想不通的聯係,也正是這絲聯係,讓她的心中隱隱泛出了一絲不安。


    這個想法一旦出來,就無法停止繼續想象了。王池雀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孫婉不停自殺的這件事後沒有那麽簡單。


    任何一個事物的存在都是合理的,同樣的,任何人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有原因,孫婉一定是想通過不斷地死亡得到什麽東西。


    很顯然,孫婉是為了盛子安才迴來的。


    它不是一隻怨靈,麵對盛子安沒有一絲怨恨,有的隻是濃鬱的愛戀,也就是說,它迴來並非是尋仇。不是尋仇又來幹嘛?它一個沒有實體的幽靈又無法觸碰到盛子安,除了陪在盛子安的身邊以外它又能做什麽?


    王池雀的不安一直延續到晚自習以後,她手裏握著筆,眼睛盯著桌上擺的一張試卷怔怔出神,連教室裏人走光了都沒意識到。


    “……你這題選錯了。”一隻手在她走神亂填的選擇題上點了點。


    王池雀愣了一下,“哪裏?”


    “……”


    她順著那隻蒼白的手往上看去,就看到了肖蛇那一張精致的麵龐,他垂眼看著她,神色奇怪,“你在發什麽呆?”


    “擔心一些事……”王池雀還沒反應過來,下意識就迴答了。


    “什麽事?”


    王池雀抿唇不語了,說到底也是些怪力亂神的事,沒必要把肖蛇這個外人扯進來。


    她不迴答,肖蛇也沒有勉強,他平靜地坐在了王池雀對麵的位置,一邊翻開自己還未看完的書,一邊淡淡道:“從下午聽到他們說的那個殺人犯開始你就一直保持這個狀態,你在擔心這個?”


    ……這也被他猜到了?


    王池雀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子,總覺得肖蛇的感覺敏銳得過分。她沉默地點點頭,算是默認了肖蛇的話,但她又忍不住說:“你下午一直在看我?”


    “……”肖蛇一頓,他垂下眼去翻書看,瘦弱的手腕上掛著那一串檀香珠子在紙張上劃動,晃出了淡淡香氣。他輕哼一聲,“明明是你盯著我的後背發了一天的呆,我想不看到都難。”


    有嗎?


    她絲毫沒注意到自己看著哪兒出神的,王池雀看著肖蛇有些困惑。


    “不過,我認為你的擔心完全是多餘的。”肖蛇並未迴應王池雀的目光,他的指尖緩緩翻過一頁紙麵,嗓音跟他此刻麵上的表情一樣冷淡,“這件事自然會有警察負責,無論是兇手還是受害者,他們都與你無關。所以你不必想太多,專心考慮自己的事就足夠了。”


    “不是這樣的。”王池雀小聲地打斷了肖蛇的話,她悶悶地扯著自己的發梢,眉頭皺得緊緊的,“我懷疑這件事不一般……”


    “再不一般也與你無關,何必要摻和進這件事情裏?”肖蛇的語氣冷漠,他抬起一雙眼注視著王池雀,琥珀色的瞳孔覆上一層深沉,“不要不自量力地去管一些閑事,你能活下來一次是好運,難道第二次、第三次還會有那麽好的運氣嗎?你有時間去想這些,為什麽不為自己多考慮?”


    王池雀啞然,她怔怔望著肖蛇,一時之間並不明白為什麽他的話裏好像有著一些怒意。


    “……我不是在多管閑事,隻是看到別人有麻煩,想盡自己的能力去幫一幫……這樣也不對嗎?”王池雀輕聲道,她的嗓音帶著感冒時的鼻音,細微又柔軟。


    她半張臉都埋入了脖子上厚厚的圍巾裏,整個人的情緒都低落了下來,眼裏布滿了茫然與不知所措。


    肖蛇的手動了動,他輕輕地抬起,複又克製地放下了。他注視著她,淡淡道:“我沒有指責你的意思,我是希望你能夠學著自私一些。”


    王池雀一呆,她睜大眼,一臉驚訝地反問:“我平時表現得有那麽無私嗎?”


    肖蛇一哽,被她突然的話給問噎住了。他注視著王池雀,好一會兒才緩緩唿出一口氣,“……真是個死腦筋。”


    ……一聽就不是誇她的話。


    王池雀一張臉都皺了起來。


    她還想要多說什麽,但對麵的肖蛇合上了書,道:“今天先到這裏,我臨時想起有事要先迴去。”


    “臨走之前,我再次非常真誠地建議你,離你的鄰居遠一點。”


    話到最後,肖蛇的眉眼冷肅。


    “為什麽?”


    “我不會害你。”肖蛇站起了身來,“一定要記住我說的,離他遠點。”


    盡管王池雀還稀裏糊塗地想不通,但她還是在肖蛇的注視下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肖蛇離開後,教室隻剩下了王池雀一個人。


    跟肖蛇聊了一陣,那些胡思亂想倒是都平複了下去。


    算了吧,孫婉隻是一隻幽靈而已,沒什麽好擔心的。更何況她又不是驅鬼大師,真出了事她能做什麽?放嘴炮嗎?


    她的思緒漸漸平靜下來,但看著窗外夜色深沉,這間空蕩蕩的教室隻有她一個人孤伶伶地坐著……她趴在桌上翻閱著肖蛇留下的筆記本,上麵是肖蛇為她仔細記錄下來的一些考試重點,莫名的,王池雀對現在這一種隻有自己一個人在教室裏複習的狀態很不習慣。


    ……隻剩下自己一個人了。


    王池雀心頭湧上一股躁意,她嘖了一聲,再也坐不下去了,於是果斷地收拾東西迴家。


    迴到家裏,隔壁依然沒有孫婉的身影。


    它好像消失了一樣。


    王池雀不由自主地往隔壁陽台瞄了好幾眼,這樣頻頻走神,翻開的那頁書連一句話都沒看進去,最後她實在受不住了,用手掐著自己的臉把視線往書上扯。


    離高考沒多久了,還是先專心把這關給過了吧。


    王池雀下定決心一定不再管孫婉的事,她定了定神,然後拉上窗簾,握筆專心地繼續複習。


    時間一點一點地過去,不知道看了多久的書,王池雀的眼皮子開始打起架來,她困得不行,不知不覺伏在客廳的茶幾上睡了過去。


    是夜,夢沉。


    王池雀的夢裏一片混沌,叫人分不清真實或是虛假,眼前的一切都像是籠上了一層厚厚的黑紗,整個人都飄飄忽忽的。


    恍然間,她的腦海中好像有什麽東西敲響了。


    輕微的,緩慢的……


    篤、篤、篤。


    是敲門聲。


    是夢裏聽到的幻覺嗎?


    然而這陣聲音隻是響了一會兒就消失了,王池雀受不住睡意的拉扯,昏昏沉沉地繼續睡了下去。可睡沉了又沒一會兒,那陣緩慢的敲門聲又悄悄響了起來,在死寂的深夜裏越發清晰。


    聲音好像是從大門外的走廊傳來的。


    大晚上的還有誰來敲門啊……鬼嗎?可是幽靈不都會穿牆過去嗎?


    王池雀迷迷糊糊地想,這陣聲音來得頻繁又遲鈍,她睡了沒一會兒就被敲醒了好幾次,睡意也被攪和得差不多了。


    她無力地趴在茶幾上,困得直打哈欠,一邊強撐精神去聽門外的聲音,約莫過了快半個小時,外邊的走廊上再度緩慢地響起了敲門聲。


    王池雀點開手機看了看時間,快淩晨兩點了。這一層公寓有八個住戶,也不知道是誰家的門被敲響了。


    王池雀拖著有氣無力的腳步走到玄關,趴在門上,左眼剛貼上大門上的貓眼看外邊的情況,卻突然聽到哢嚓一聲細微的關門聲——


    黑漆漆的走廊上什麽都看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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