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鸞有點懵住。


    沒想到費南渡的“疏通之策”竟是這麽迴事。


    “我……我能說一句嗎?”牆角邊站著的一個人突然開口。


    費南渡聞聲轉頭看去,薛眠放下手機走過來,先和他對視一眼,見費南渡沒阻攔,便走向站在原地的孟鸞,溫聲道:“你好孟鸞,我……能說說我的看法嗎?”


    孟鸞迴過神,轉眸看向薛眠。他二人年紀相仿,同齡人之間也沒那麽多講究,孟鸞點點頭,微笑著道:“沒關係,你說吧,我也想聽聽其他人的看法。”


    薛眠見她態度友善,沒有介意自己這突然的插話,便放心大膽的把他的理解當麵說一說:“其實我和小瀿也才認識不到兩天,對他的了解甚至遠不如你。不過就這兩天的相處去看,起碼他不是個壞男孩。也許是成長的環境使然吧,他身上多少會有一點嬌慣的小缺點,但我們誰不是呢?誰都不是完美的,隻是各自的缺點長得不一樣而已。費……南哥的建議當然是可行的,比起大家勸退他,他自己願意知難而退當然會更一勞永逸。可我想說的是……”


    “你有沒有想過,換一個角度看他?除了讓他看到你的不同麵,其實你也可以看看他的不同麵。雖然看完不一定能把他已經留給你的那些印象抹掉,但我相信如果你試著去多看看他,了解他跟學校裏、跟追求你的時候完全不一樣的另一麵,也許你們至少可以成為兩個能和平共處的朋友。你不用再躲著他,他也不用再費心的去打擾你,你們可以正常相處,以另一種全新的身份。”


    薛眠的話說完了,可孟鸞卻更加愣住了。倒也不是愣住,大概是薛眠這一番話對她的衝擊力有點大,那些話又是她此前從沒去想過的“第二條路”,所以乍一聽到,內心第一感覺就是“可能嗎?我竟然需要去了解那個幼稚的男孩?”


    孟鸞垂著眼,細細思量薛眠的建議。費南渡掐滅煙頭,走過去勾住薛眠的肩,湊到他耳邊低聲笑道:“看不出來,這裏還藏著個更厲害的談判專家呢?”


    “也、也沒有……”薛眠被他誇得不好意思,更被他唿吸間吐出的氣流拂過耳邊弄得癢癢的。他歪著脖子躲了一下,見孟鸞還在沉思中,便小聲道:“我不是故意幹涉你弟弟的事啊,更不是支持早戀……就是覺得小瀿其實挺可愛的,他不是個壞小孩,即便和孟鸞沒有結果,但至少可以試著給對方留個好印象。”


    費南渡不置可否的挑了下眉,道:“不過費西瀿要是知道你這麽替他著想,以後可就死死的纏上你,輕易甩不脫了。”


    正說話間,央拉大嬸從院裏跑出來喊:“吃飯啦!——快,聊天的都快迴來坐著吧,不然菜可就涼啦!”


    飯桌上,十幾個人圍坐在一張舊舊的圓桌前。今天家裏又添了三位遠道而來的客人,巴桑大叔心裏高興,熱情的給大家做介紹,拉著眾人邊吃邊天南海北的聊天。


    薛眠見費西瀿一直悶著不說話,隻盯著桌上的盤盤碗碗一動不動,他倆座位挨著,便小聲問他怎麽了。


    費西瀿看了薛眠一眼,表情有點喪,拿嘴悄悄努了努桌麵,道:“你看見那盆雞肉了嗎?”


    薛眠順他所指的看過去,桌麵上雖然擺著近十個盤子,裏麵也都裝著菜飯食物,但全是或綠或黃的素菜,有幾道還是因為煮得多所以分成了兩盤,唯有正中間的一隻大鐵盆下架著個小火爐子,盆裏咕嘟咕嘟沸騰著熱湯,仔細看是一盆暗紅色的雞肉,上麵還臥著好幾個已經剝了殼的雞蛋,煮得顏色跟雞肉融為一體,必定很入味了。


    “看到了,怎麽了嗎?”薛眠有點不明所以。


    “我剛剛才知道,最那邊那兩盤黑乎乎的不是紅薯,是糌粑,這裏的藏民家家戶戶都吃的主食,青稞做的。”


    費西瀿自言自語著,兩眼無神的望著麵前的桌麵,語調泄力又頹廢,低聲道:“鸞姐姐說村長家很窮,這裏的村民都很窮,我看得出來的,是真窮……真他大爺的窮啊!可是——可是都已經窮成這樣了,窮得頓頓隻有各種綠葉子菜吃了,就因為我們今天來了,村長高興,讓大嬸把他家養著賣錢的雞給宰了一隻,隻為了歡迎我們仨……”


    後麵的話越說越小聲,薛眠甚至通過費西瀿幾乎佝僂起來的後背看到他整個人都微微發起抖來,像個孤立無援的流浪兒,把臉低低的埋在光照不到的黑暗裏,鼻息急促的抽泣,後麵每一個音節都染上了一層濕潤的薄膜。


    這個少年……他哭了。


    薛眠一時不知道該說點什麽才能安慰他,不經意一轉頭,見費南渡正看著他們這邊。二人目光一觸,費南渡朝他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示意先吃飯,讓費西瀿一個人待會兒,有話散席了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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