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知縣沉聲:“大好山河,滿目瘡痍,我於心不忍,坐一日父母官,便應盡一日職責,阿韻,往後聽你娘的話”。


    “爹,我明白你的話,但是好漢不吃眼前虧,北連攻勢兇猛,僅憑我們幾人之力根本無濟於事啊!倒不如先行撤退,也好找人支援!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郝韻來極力勸說郝知縣不要做無謂的犧牲,郝夫人也勸阻他,淚眼婆娑,“我知道你心中有愧,但現在不是償還的時候,萬一……你讓我和阿韻怎麽辦?”


    郝知縣看著妻女,兩行清淚奪眶而出,不再堅持,簡單拿了行李便快步走到後門早已備好的馬車上,趙宵卻沒上車:“大人,夫人,阿韻,我不走了,我想去找盈珠,我這輩子從來沒什麽理想,但這次我想保護她。要是僥幸逃出來了就去找你們,要是……死了,你們的恩情來世再報!”說完跪在地上虔誠地磕了三個頭,轉身離去,甚至沒有給他們勸阻的機會,他的背影決絕而堅定,在一片嘈雜中尤為顯眼。


    他一定能找到盈珠,也一定能活著!郝韻來在心裏想,可她沒有這個勇氣,她沒有辦法棄爹娘於不顧,秦隨風,你也一定要好好的。


    馬車向著城外一路疾行,走的小道,可還是和一小股北連人撞了正著。他們約摸二三十人,管家猛喝“駕!”本想衝過去,結果一個北連人一躍而起,手起刀落,鮮血濺了滿臉,管家睜著眼從車上摔了下去,馬受了驚,車還在不停地向前跑,北連人拔刀斬了馬腿,劈了馬車,包圍了車中三人。


    三人突遭變故,迴過神時管家已經被殺,自己被包圍。


    郝知縣緊緊護著郝韻來,她那些三腳貓的功夫在真正的軍人麵前完全不管用。郝夫人從腰間抽出一條長鞭,眼神淩厲,似長蛇一般甩出纏上殺了管家的士兵的脖子,一用勁長鞭受盡,他手中還沾著血的刀掉落,而他自己也在掙紮中沒了動靜。郝夫人神色依舊。


    其餘北連人見這場麵,一擁而上,他們畢竟人多,且訓練有素,不似一般普通軍人,倒像是專門訓練的精兵。郝夫人雙拳難敵四手,一開始還占上風,漸漸力不從心,一個北連人抓住空子,一刀劃傷了她的胳膊。


    “娘親!”


    家破人消亡


    刀光劍影,塵土飛揚。


    北連人攻勢愈急,一點喘息的機會也不給郝夫人,郝韻來不管不顧要上去,郝知縣死死攔住她,他二人一個不通武功,一個武藝粗淺,加入戰鬥也隻是白白拖累郝夫人。


    郝夫人殺紅了眼,招式淩厲,大喝:“快走!”


    郝知縣的心痛一點不亞於郝韻來,但卻別無他法,若不是還有阿韻,他無論如何也不能丟下雙雙一人,“阿韻,走!”


    “娘親!我不走!娘親!”她被郝知縣拖著向反方向跑,二人皆一步三迴頭,眼淚流了滿麵,怎樣也止不住。過往一家人歡聲笑語的場景在淚眼模糊中重現,越來越清晰,可耳邊充斥著嘶喊,空氣裏全是血的味道。


    郝夫人看著他們漸漸走遠的身影,勉強扯出一個蒼白的笑,接著又使出全部的力量,長鞭揮甩,迸發出的威力震倒她近身的四五人,北連人已被她殺去大半,但她自己也身負重傷,現在不過憑著一口氣強撐而已。


    到底勢單力薄,她身後的一個北連士兵,見她無暇顧及後方,將凜冽沒有一點溫度的長刀,毫不留情從她背上刺入。


    疼,冰冷,鮮血湧上喉頭,噴湧而出。


    迴身一鞭擰下那人腦袋,再沒有力氣支撐,單膝跪倒在地。


    阿韻……


    相公……


    北連人也隻不過餘三人而已,見此情景,相視一眼靠近她,三柄刀出手,正中胸膛。


    郝夫人身上插著四把刀,再沒了聲息,隻是身子卻異常筆直,朔風猛吹,也無法撼動半分。


    正當他們要乘勝追擊逃走的二人時,一人從天而降,他們早已強弓末弩,體力不濟,並沒想到會有人偷襲,甚至在沒看清對方的時候就被一招封喉,綿軟無力地癱倒在地,變作三具屍體。


    正是秦隨風!


    郝知縣和郝韻來看到郝夫人死去的那一刻,感覺天都塌下來了,腦子裏隻有一個念頭:要迴去!


    這片土地已經被鮮血完全浸潤,二十幾具屍體雜亂無章的倒在地上,死不瞑目者居多。郝夫人在這其中尤為顯眼,父女倆的情緒突然平靜下來,這一切都不是真的!


    郝知縣癱坐在地上抱著郝夫人,他的雙雙,方才還好好的,今日早上還問他這件衣裳好不好看,怎麽現在這麽安靜,身體這麽冷?他趕忙脫下自己的外袍蓋在她身上,一定是太冷了她才不想說話,要告訴管家往後多燒幾個火盆,雙雙怕冷。眼淚一滴一滴,滾燙灼熱砸在郝夫人身上,暈開了她臉上的血,順著臉頰淌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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