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是人非,天下最尊貴的人如今全都蜷縮在這一方幽閉陰暗的洞穴中,隱隱還能聽到有女子的啜泣,壓抑而絕望。


    許是察覺到她醒了,皇後從另一邊坐在她身側:“阿韻總算醒了,可感到有何不適?”


    此刻皇後的麵容上也沾了許多灰塵,但她仍舊不慌不忙淺淺笑著,仿佛天塌下來她也能泰然處之。


    郝韻來搖搖頭,就算不適,也沒有成群結隊的太醫來為她診治:“娘娘憂心了,阿韻無事,皇上呢”


    皇後看了一眼洞穴深處,郝韻來隨著她的目光看去,隻能看見幾個站立的人影,想來是保護皇上的禁軍。


    “皇上受了驚,剛剛入睡,明日一早還要趕路,阿韻也再歇息一會吧。”


    “我們要去哪裏?”


    皇後愣了一下,隨即道:“約莫是向北走吧”,說完笑了一下以示安慰便起身離開,“秦將軍吉人自有天相,我也會為他祈福的,阿韻別太憂思”。


    郝韻來不知怎麽就濕了眼眶,重重點了點頭。


    第二日一早天才蒙蒙亮,一眾人便踏上了逃亡的路途,除了禁軍倒是也沒有多少人,大臣們各自出逃,不受寵的宮人被遺棄,從密道出來也便隻有寥寥十數人。


    郝韻來一時不知是否感概自己的好運氣,比起別人,她多了一份活著的希望,但以後的命運卻是未知。


    皇上滿臉疲倦,看起來一夜蒼老數十歲,簡單寬慰她幾句,一路上便沒再說話,向庭帶領禁軍警惕著周圍的情況。


    山路崎嶇,郝韻來的自小習武身體還算強健,養尊處優的妃嬪和尚在繈褓中的皇子卻難以忍受,不停地的哭訴抱怨:“皇上,臣妾好累,就在此處歇息片刻吧”,說著就自顧自坐在了路邊的石頭上。


    皇上臉色平靜,迴身看她,那妃子還似平常一般嬌嗔,不料皇上突然抽出旁邊禁軍腰間的佩刀,手起刀落,方才還活生生的一個人瞬間散成一灘血肉。


    “誰不想走可以留下”,皇上聲音冰冷,女眷均被嚇得怔住,不敢再作任何聲響。


    走了大半日,眼前仍是一片荒郊野嶺,郝韻來完全沒了方向,就這樣漫無目的的隨著眾人前行。


    到了傍晚時候,竟然意外與幾位朝中重臣及其家眷在荒野中相遇,他們大都倉皇出逃,一人背著一個小包袱,蓬頭垢麵。


    這其中便有魏百秋,他一看見皇上,立刻跑上前,撲通跪倒在地,涕泗橫流:“皇上!是老臣無能!”


    眾臣也紛紛下跪請罪,君臣抱頭痛哭一陣後,生怕北連追軍趕來,便繼續趕路,知道後半夜才尋了一個山洞落了腳。


    向庭為郝韻來和傅良意摘了些山間野果裹腹,安頓她們照顧好自己便又接著去巡視,傅良意主動提出和他一起去,他猶豫片刻後頷首。


    皇後與家人團聚,情緒終是有了一絲波動,她終是不願看著皇後每日活在精致的麵具下,不哭不鬧,永遠識大體。


    她盯著皇後一家出了神,竟沒發覺魏旭亭不知何時到了她身邊:“公主方才看的是姐姐還是我?”


    郝韻來尷尬,收迴眼神,側開身子避他,他放浪慣了,也立即轉了方向對著她:“想來是看姐姐了,這可真是傷了本公子的心”。


    他和平常無二致地調笑,仿佛現在不過是外出遊玩,而不是生死逃亡。


    “魏公子自便吧”,郝韻來起身打算去找傅良意,被他扣住手腕,郝韻來掙脫開,手裏卻多了一把做工精美的匕首。


    剛想問他何意,他竟已經重新融到了魏家一群人中,也罷,留著防身便是。


    後來將這事講給傅良意聽,她沉思片刻後說:“莫不會他真的對你有意?”


    這話郝韻來是不信的,她親眼目睹魏旭亭的劣跡,人前人後兩副麵孔,恐怕是不會有真心可言,更何況,他們交集並不算深,哪裏談得上情意。


    “或許冥冥之中你便是他要等的那個人,隻不過你的良人不是他罷了,感情這迴事哪裏有什麽清清楚楚的道理?”


    此時此刻實在不是談論風月的時候,於是這個話題就此打住,困意襲來,兩人不一會便陷入熟睡,並不知道明日又有怎樣的險境。


    眾人日漸疲憊,為了隱匿行蹤,一路上專挑難走的小路,連日的亡命天涯讓一些夫人小姐不堪重負,紛紛病倒,便隻能被做了棄子。


    到了攬雀山,最多再行兩日便可到裕安重鎮,裕安以北仍是大楊國土,屆時便可由裕安由精兵護送北上,另圖出路。


    人算不如天算,就在這時,北連追軍突然出現,仿佛是早就埋伏在此一般,大約千餘精兵從兩旁山道上湧出,眼見著就要被包圍,眾人做鳥獸散,叫著喊著散作一團,禁軍護著皇上,顧不得旁人,向庭帶著郝韻來和傅良意拚命朝著沒有追軍的地方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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