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顯宗很清楚,對於洪天真,他有著渴望,有著占有,有著保護,但是… …


    獨獨沒有那份愛戀。


    他的愛,至始至終給的隻有嶽綺羅。


    那… …對她的不同,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呢?


    是第一次遇見她,專注而眷戀的看著自己之時?


    是後來她調笑間,戲弄自己的惡作劇?


    還是自己執意送她戒指,她淡漠如水的望著自己?


    不,都不是… …


    這一切的轉變,都是因為她說——


    “就算所有人的都來傷害你… …那我,洪天真,也是這世間唯一一個不會傷害你的人。”


    任何人都會傷害你,唯有我不會。就如,他對嶽綺羅,愛戀入骨,疼寵有加。但嶽綺羅對自己,不屑一顧,可有可無。


    可天真,她給了嶽綺羅不會給自己的溫暖。這是他,這輩子都沒有看到過,沒有嚐試過的。他永遠不會忘記,她看著自己之時,眼中有著她對他的固執和溫暖。


    以至於,他貪婪的想要擁有這份溫暖,卻不敢表達出來。


    張顯宗曾經一直以為,這句話也不過是天真的玩笑話。隻不過,他故意將它當成真話,給自己陰暗的心理一絲美好。但是,他沒想到… …


    她,用她的生命,證實了她的認真。


    天真,死了。毅然決絕的擋在自己麵前,鮮血染紅了白色的雪,刺眼的很。更… …刺心。


    那一刻,他也清楚的聽到,在她化成點點星光消散天地間的那一刻,他心中那留了一絲縫隙的陰暗之門,被徹底的關上,毫無縫隙。


    雪還是繼續在下,一如當初他與她站於街頭四目相望,歲月靜好。可是,這次的下雪天再也沒有一個叫做‘天真’的女子取笑自己,和自己拌嘴了。


    天真,張顯宗想你了。


    後來,嶽綺羅也死了。


    她沒有告訴張顯宗她去做了什麽事,隻是在臨走之前,冷漠的看著他:“自從洪天真一死,你就變了。”


    “你知道她是誰嗎?嗬~~張顯宗啊張顯宗,你根本不會想到,她的靈魂就是我這具身體——嶽綺羅的原主。”


    “所以… …我的法術才不能近她身。畢竟,她與我也算是一脈相傳了。”


    “我念你之前對我好,不奪你性命。不過你也放心,就算我不動手顧玄武也是不會放過你的。到時候,你應該會更加生不如死呢~”


    看著她在夜色之中越走越遠,張顯宗終究還是坐倒在了地上。一把將頭上的軍帽扔在雪地上,煩躁的抓著自己的頭發。


    嶽綺羅說的對,他變了。自從天真死後,他還是一如既往的對著嶽綺羅。甚至,更好。但是,同時他也學會了不時的發呆,學會了看著雪景傻笑。


    頹廢的他,自然也沒有聽到,當嶽綺羅走出門,跨入大雪中的那一刻,喃喃自語間,被風雪吹散的一句叮嚀——


    “似是而非張顯宗,無人愛我嶽綺羅。”


    後來的後來,顧玄武找到了張顯宗。隻不過,他沒有殺了他。隻是命人將他的一條腿和一隻手給打斷,又毀了他的容貌。扔在寒冷的大街上,讓他自生自滅。


    怒?沒有。


    怨,也沒有。


    後悔… …


    坐在一處圍牆之下,抬起頭,透過髒亂的發絲,張顯宗看著天空中稀稀落落而下的雪花。忍不住伸手,接住。


    看著指尖,白色的雪花逐漸融化。他,笑了,笑意懷戀而傷感。


    他,想起了那個雪夜,自己為綺羅披上披風,將她擁入懷中。


    他,想起了那個雪夜,綺羅頭也不迴的決絕離去。


    他,想起了那個雪夜,倒在地上,血液染紅雪地的她。


    綺羅,張顯宗很後悔,當初為何要遇見你。


    天真,張顯宗很後悔,當初愛上的為何不是你。


    雪,繼續在下。甚至,越下越大。隻不過,一方陰影,將他籠罩。目光轉過去,看著站在自己麵前這個貌美的婦人。張顯宗,有了一瞬間的發愣。隨即,一絲自嘲,泛開嘴角。


    “來看我的笑話嗎。”


    “老爺,我答應過洪小姐,來見你一麵。”


    這時候,張顯宗本是死寂的雙目中才出現了一些光彩。他定定的看著她,眼中有著一絲疑惑。可是,在看到她慢慢蹲下身,將她手中抱著一個小小包裹小心的遞到自己麵前之時。張顯宗,整個人都忍不住一顫!


    “老爺,還有這個。”從懷中拿出一枚白銀金線蓮花戒指,三姨太遞給張顯宗,虔誠而傷感道:“洪小姐說,你看到這個就會相信我說的話。”


    原來,當初張顯宗將幾個姨太太不斷送給嶽綺羅的事,不止天真知曉。同時,也被一向低調而細心的三姨太給查處端倪。也就在那幾天,這三姨太發現自己已有了身孕,恐會被嶽綺羅下毒手。無奈之下,唯有求助天真。


    天真,幫助三姨太逃離。並且在後來,將張顯宗送與自己的戒指一並送給了她作為信物。隻是提了唯一一個要求——


    ‘等孩子出生,去給他看一眼。畢竟,他是孩子的父親。’


    於是,她來了。帶著她剛滿月的孩子,兌現自己對天真的承諾。可是,三姨太看著緊緊握著戒指,雙眼出神看著孩子的張顯宗,終是忍不住鬆了口:“洪小姐說的對,你雖然做了很多錯事,但是你畢竟是孩子的父親。所以… …你給孩子取個名字吧。”


    “好… …”嘶啞的嗓音,帶著幾絲哽咽。他將目光轉移,看著手中的戒指,許久之後,幹裂的嘴唇微微張合:“憶真,張憶真。”


    “好。”


    三姨太起身,抱緊孩子就要走,但是卻被他喊住。疑惑的轉身看向他,卻見他已經伸出那隻完好的手,手心靜靜的躺著那枚戒指。


    “這枚戒指,送給這個孩子。”


    微微一愣,三姨太接過戒指:“好。”


    雪,越下越大。張顯宗看著那道身影逐漸消失在街角,最後再次抬頭,看向天空。看著灰蒙蒙的天色,看著雪花紛紛而至。落滿了他一身,遮擋住了他殘缺的麵容。


    甚至,壓的他的眼皮,也開始慢慢的闔上。


    雪… …好大。


    “天真… …”


    謝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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