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之前有下過委托單?”唐知眠眉間輕蹙,對宋誌透露的訊息有些意外。


    “是給‘dusk’下過委托單……也很快有人接了,但對方一直沒有跟我見過麵,我們隻通過郵件往來,這次我也是自己等不住了所以……咳咳,我一說完就知道自己猜錯了,你這個樣子……和我的接單人不大一樣。”宋誌語無倫次說了一堆,說不上是什麽原因,這裏的一切都讓他放鬆心神,不自覺地就有闡述心聲的衝動。


    他太久沒和人說說話了,村裏的人都當他犯渾了,放著好好的工作不要,不管不顧地帶著女兒來到這個大城市,要不是老教授的幫忙,他也不可能進入現在的單位,甚至架不住他的請求,一生清貧自律的老教授還替他說了謊話,硬是將本事平平的他誇得天花亂墜,這才成功成為柳慶榮的私人醫生,並且即將有機會能夠直接接觸到那個讓阿清遲遲不肯迴到他身邊的“木老板”……柳庭木!


    當初聽接單人說起這些時,他一顆心就止不住地慌亂不安,木老板也好,柳庭木也好,高門大戶裏出來的人,柔弱的阿清怎麽對付得了!


    怪不得……這些年她總有那麽多錢寄過來,一路幫著他完成最高學曆,又讓女兒也能得到最好的教育!


    可是她自己卻依然沉落在泥潭裏,至今也不能脫身!


    第六卷 遇上方知有 第86章 女主人


    將宋誌臉上變化的表情盡收眼底,唐知眠不動聲色地打斷他:“對方允諾的期限是多久?”


    “那個人好像很不想接我的委托,但可能缺錢吧,還是接下了。不過倒也盡責,時間給得很爽快,說最遲也會在這個月內完成。”


    “我一開始也不是很相信,畢竟阿清已經離開我十年了……十年裏,我用盡無數辦法想要讓她迴來,但她總有辦法躲著我……”


    宋誌靦腆地笑了笑,他不擅長偽裝,剛才在柳家莊園裏已經裝得夠累了,現在隻想找個人說說心裏的苦悶。


    “我原本並不抱希望的,但沒想到那個人還真的很厲害,她告訴我,不能光知道讓阿清迴來,要去打聽清楚阿清到底為什麽不願意迴來……”


    “是麽?”唐知眠垂眸,茶盞裏的茶葉浮浮沉沉,映出他略顯蒼白的臉,“她查到什麽了?”


    “還真別說,那個人真不是吃素的!其實從我發出委托到現在也不過才半個月,沒想到如今掌握的消息已經不少了,所以我才敢單槍匹馬過來的。”


    宋誌之前就被警告過,不要亂說話,畢竟關乎自己終身幸福,他也適當地點到即止。


    不能光你一個人過來噢,記得帶上你的女兒。


    因為那人還這麽說過,並且強調女兒是最後的感情王牌,不要輕易跟外人提起。不然,很有可能會讓這張王牌會成為兩人之間最大的阻隔。


    為什麽女兒會成為他和阿清之間的阻隔?


    宋誌現在並不能明白那人其中的關聯,想著既然是自己發出的委托,應該還是要聽對方的安排。


    隻是不久之後,當徹骨的悲痛無處安放時,宋誌才忽地意識到,那個接單人竟是如此聰慧機敏,一語成讖。


    唐知眠看出他話裏藏了心思,顯然是有所保留,沒再多問,接過歐盛遞來的手帕擦了手,起身準備出門。


    歐盛剛要跟上,便聽唐知眠這麽低低地吩咐:“留下,保護他。”


    “是!”歐盛立刻停下腳步,目送唐知眠朝大門走去,而後退迴到茶桌旁,繼續守在宋誌身邊。


    “哎……”宋誌更是鬧不明白了,這人把自己找來不是要跟自己談生意的嗎?怎麽招唿不打一聲就要走了?


    他越想越是糊塗,忍不住叫住唐知眠:“請問……你叫我來是有什麽事嗎?”


    他原以為是自己貿然行動被接單人知道了,所以才派人來接他,結果等見了麵發現認錯了,剛才自己又傻裏傻氣說了一堆,他後知後覺感到有些不安了。


    “宋誌,如果不是她,你現在可能真有事了。”唐知眠遠目眺望,天邊最後一縷霞光終於被夜幕吞噬,黑夜,將是許多罪惡最好的保護傘。


    “啊?你什麽意思?”宋誌更加迷糊了,剛想上前問清楚,先前將他帶來這裏的冷臉大漢又擋在了他麵前。


    “先生讓你留下,你就老實留下!別到時候連自己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你這人……怎麽說話呢!”宋誌向來老老實實,本本分分的,還是第一次遇上這麽兇巴巴的人,一下子氣紅了臉,憋了半晌才憋出幾個字,“讓、讓開!”


    歐盛得了命令,自然不會讓開,而是往前一步將他逼退,然後抄起手來,冷笑著提醒:“這裏是全天下最安全的地方,你隻管在這裏等你的阿清,其他的,全不用你操心,這還不滿意嗎?”


    宋誌愣了愣:“真的?”


    “少廢話了,你房間在走廊盡頭靠窗的那個,有什麽還要交代的快點說,老子一次給你辦妥了。”歐盛把身形清瘦的宋誌往屋裏一推,忍不住想翻白眼,也就這山溝溝裏來的不懂事,居然敢質疑他們家先生!


    這世上但凡是他們家先生親自插手的事情,怎麽可能會不成功?哼,這死小子還真是走了狗屎運!


    宋誌被推著往前走,走了幾步又迴過頭來望著唐知眠遠去的背影。


    那人已經漸漸走出視野了,夕陽像是被他留在了身後,唯有他負暗而行,卻擋不住一身渾然天成的清雅貴氣。


    迴廊蜿蜒,青石板小路被掩映的花草遮住,唐知眠腳步邁得隨意,其實心中早已有了精準判斷。


    他知道,宋誌口中的那個接單人,是蘇辛。


    那個第一次見麵,就敢大言不慚地說要將他追到手的女生。


    那個每一次相處,總會給他帶來意外驚喜的女生。


    那個笑起來時,眉眼流轉著天然嫵媚與嬌嗔的女生。


    那個注定他要時時照拂而又不能輕易置之不理的女生。


    原來,冥冥之中,他和她殊途同歸。


    心口處疼痛愈演愈烈,卻不妨礙唐知眠依然能極其冷靜地思考。


    如果說“夜之門”沒有買不到的東西,那麽“dusk”就是一個號稱沒有完不成的委托的存在。


    人會有想擁有的東西,自然也會有想完成的事情,“dusk”幾乎和“夜之門”同一時期成立,卻從來沒有過正麵的交鋒,兩方隻掃門前雪,從不理會他人瓦上霜。


    難得這次,竟還撞到一起了。


    有趣。


    想到那個肆意跋扈的小姑娘,男人薄唇輕彎,極淡地笑了。


    也許是他臉上的笑意太過溫柔,聽從安排候在廊下的劉叔,也不覺跟著笑了起來:“先生今天似乎心情很好。”


    “老劉,你說,這個院子如果住進來一個女主人,是不是會挺有趣?”


    唐知眠忽然很想見見蘇辛,他想問問她,如果注定要在黑暗中前行,介不介意同他一起,多走一段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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