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閑聽了這話:“這還是我認識的藍子弦嗎?”這小言公子還沒迴去,就敢這麽囂張了?


    “藍子弦?”言冰雲疑問。


    “哦,他已經二十歲,加冠了,”範閑解釋,“陛下親自賜的表字。”


    藍蔻道:“冰雲迴來了,或許,我以後,沒必要再像如此小心翼翼的活著。”


    “合著以前都是他罩著你的?”範閑疑問,“你這算是始亂終棄嗎?”


    “這個詞可不是用在這種語境之下的,”藍蔻道,“虧你還是大慶詩仙,若是不想當了,就把這個稱號還給李太白他老人家吧。”


    範閑無語:“行行行,現在我們不聊這個,等迴了使團之後再聊好嗎?先給小言公子處理傷口!”


    範閑的話剛落音,門就被踢開了,沈重進來了。


    沈婉兒眼疾手快,馬上把範閑手裏還握著的刀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哥,他們說要逃出生天,才肯放過我。”


    藍蔻和言冰雲站在範閑和沈婉兒的身後,她算是被這位沈小姐的情深義重給折服了,她在言冰雲耳邊用隻有二人能聽清的聲音說道:“冰雲,你真是……有這樣的姑娘愛著你。”


    你能想象一個自己最愛的人用著最勾人的聲音在自己的耳邊說著最鑽心的話嗎?言冰雲現在就在經曆這種煎熬,他不管範閑在和沈重談什麽,過了好久才從牙縫裏迸出這幾個字:“你想娶她?”


    “若是沈婉兒願意這樣為我,我自然願意傾心相許,”藍蔻笑道,“說不定,腦子一熱,瞞過沈重,把她帶迴去,藏起來都可以。”


    言冰雲聽到了自己牙齒摩擦的聲音:“你想都不要想!!你若是這樣做了,別怪我第一個去揭發,到時候,你見到的隻會是沈婉兒的屍首!”


    ……藍蔻歎了口氣:“我隻是做個比,家國在前,孰輕孰重,我還是分得清的。這些都是你教我的,忘了嗎?”


    ……從來沒有,從來都不願意忘記:“我還記得。”


    最後,還是海棠朵朵既是趕來,才讓沈重放了人。


    在馬車迴驛館的路上,言冰雲始終對範閑持著懷疑的態度:“北齊聖女做救兵,你覺得我會信嗎?”範閑無語:“又來了……”


    “這實在是太離奇了。”言冰雲道。


    範閑看著對麵坐著的藍蔻:“言公子,我都說了,你這樣都不信,那子弦,她……”“藍寇是我一手從監查院裏帶出來的,”言冰雲打斷範閑的話,“她不會,也不屑去背叛。”


    範閑道:“小言公子,子弦是我表弟,你覺得如果我背叛了,她會好到哪裏去?叛國誅九族,我的九族之中,她就是其中一個。”


    正在這個時候,王啟年上了車:“小言公子,好久不見。”


    “王啟年?真的是你?”言冰雲不可置信,“連你都投靠了北齊?”


    王啟年不解的看向範閑和藍蔻,範閑已經懶得和言冰雲解釋了,藍蔻解釋道:“他被出賣,關了半年多,自然疑心重,你耐心些,給他解釋清楚。”


    王啟年了然:“那是自然,小言公子啊,說起這外麵的朵朵姑娘啊,雖說表麵上是為了兩國,但是實際上是幫著我家大人,兩情相悅。”


    言冰雲眯起了眼睛,藍蔻從這雙眼睛中看出了嫌棄之色。


    王啟年湊到言冰雲耳邊旁邊小聲的說:“這女子癡心起來呀,還真是轟轟烈烈!”


    範閑道:“你以為你小聲我就聽不見了?”


    “他們怎麽會動情?”言冰雲疑惑。藍蔻咳嗽了一聲:“沈婉兒……”


    範閑心裏苦啊,王啟年和藍蔻兩個人一個添油加醋,一個磨刀燒火,把原本的事情都說得拐了七八個彎了。


    王啟年接著說道:“這段奇緣啊,那還得從我家大人的春|藥說起,話說呀,呀呀呀呀呀呀呀!!!!”話還沒說完,人就被海棠朵朵從馬車裏直接扯了出來,扔到了大街上。


    藍蔻掀起了簾子,看了眼王啟年被扔的地方,暗自想道,若不是王啟年輕功好,準要骨折個七八迴。


    “春,藥?”言冰雲一字一頓的念叨著這平時根本不會啟齒的兩個字。


    範閑忙道:“誤會!不是,子弦,你解釋解釋啊。”


    藍蔻擼著海德薇軟軟的羽毛:“是不是誤會我不知道,我留在司理理這邊給你安撫使團。我隻是知道,後來海棠朵朵氣勢洶洶的來找你,臉色泛紅,她……”


    “停!”範閑一把抓住藍蔻的肩膀,用手捂住了她的嘴,“越解釋越亂!”


    “嘶~”範閑剛剛抓住的地方剛好是藍蔻為範閑擋箭之後受傷的地方,剛才動作過大,牽扯到了傷口,藍蔻皺眉,吃痛的叫出聲來。


    言冰雲心急:“怎麽了?”


    “輕點,”藍蔻扒開範閑的手,“來的路上,受了點傷。”


    “誰幹的?”言冰雲問道。


    藍蔻道:“還能是誰?燕小乙,宮中統領。”


    “他為何會對你出手?”


    “準確來說,不是我,”藍蔻緩了緩,等傷口沒那麽疼了之後,再解釋道,“長公主牢牢抓住內庫財權不放,為了扳倒範閑,出賣了你。後來,我和範閑幾人弄走了長公主,查出了監查院裏的內鬼。”


    “誰?”言冰雲道。


    “我們的老熟人,朱格大人,就是長公主安插在監查院的內鬼,你的一舉一動她都知道,”藍蔻道,“但是,長公主走了,宮中的勢力還沒清理幹淨,燕小乙就是她的手下,趁著我們北上,他私自出營,刺殺範閑。”


    過了很久,言冰雲才道:“所以,你為他擋了一箭,是嗎?”


    ……範閑覺得,這氣氛怎麽有些不對:“是,怎麽了?”


    看著範閑依舊搭在藍蔻的手上為其把脈的手,言冰雲捏緊了衣角,努力平複自己的情緒,不讓二人看出來:“既是宮中之人,陛下自有聖裁。”


    “用不著聖裁,”藍蔻道,“按照你說的,監查院直屬陛下,統領更是陛下的護衛,連這樣的人都被收買了,並且死心塌地的,那就別留著了。”


    範閑皺眉,發現事情並不簡單:“你想幹什麽?”


    藍蔻鏗鏘有力的說道:“盤他!”


    簡單的兩個字,在範閑看來是調侃,在言冰雲看來卻是一種暗號:“你想殺燕小乙?”


    “從李雲睿下手。”藍蔻絲毫不掩飾自己的殺氣。


    範閑道:“我之前怎麽跟你說的?你當初聽到李雲睿出賣言冰雲的消息之後,我們倆是怎麽定的約定的?!”


    “我答應了表哥你,在那場輿論戰之中讓李雲睿自生自滅,但是我還說了,若是日後李雲睿在封地或者在京城裏的那些勢力有任何的動作的話,別怪我不看你的麵子。”


    “燕小乙和李雲睿暫時殺不得!”言冰雲出口道。


    藍蔻不可思議的看著他:“……冰雲……”


    言冰雲用眼神暗示著外麵駕車的人之後,藍蔻不再說話了,還是等迴了驛館之後再處理這些事。


    幾人到了驛館之後,使臣們都迎了上來,當看到這些熟悉的麵孔之時,言冰雲終於相信了,他真的迴來了。為了不耽擱言冰雲治療,範閑讓藍蔻將言冰雲送到自己的房間休息後,去找了海棠朵朵。


    不說別的,當藍蔻扶著言冰雲,看見在範閑榻上的軟墊之後,心裏罵了一聲,她在偏殿睡硬臥,他在正廳睡這和席夢思差不多的軟床,真是人比人氣死人:“冰雲,坐下。”


    言冰雲坐下之後,藍蔻吩咐了人去燒熱水,等待許久之後,熱水送來。藍蔻拿出自己的帕子,沾濕了熱水,給言冰雲擦拭臉頰。擦拭的動作很溫柔,並不重,在言冰雲的心裏,這和一隻貓撓自己的動作沒什麽差別,但是看著這張久違的臉……這實在是無時無刻都在撩動自己的心弦。


    “我先把這些汙跡給你擦掉,等會兒表哥來了之後,我讓他給你調藥療傷。”藍蔻看著言冰雲身上的血汙,心疼的皺眉,有的地方,衣服都粘在了傷口之上,若是想要脫下,隻能慢慢的來,但是這種與皮肉的撕裂之痛,冰雲不知道能否承受……


    “你們倆倒是叫得熟。”


    藍蔻笑道:“論血緣,我娘是他爹的胞妹,難道,不該叫他一聲表哥?倒是你,迴去之後,我們倆就可以以兄弟相稱了。”


    兄弟……:“你什麽意思?”


    藍蔻不緊不慢的說道:“你走後,你爹收了我當義子。這些年來,義父待我很好,他也很想你,隻不過,性格原因,不說罷了。”


    “還是要謝謝你,幫我照顧父親。”言冰雲的語氣逐漸柔和了下來。


    藍蔻看了言冰雲一眼,笑著繼續手上的工作,迴來便好,迴來便好:“不過,冰雲,你剛剛說,燕小乙和李雲睿不能殺,為何?”


    言冰雲解釋:“你殺這兩人,為了什麽?”


    “……”藍蔻正在為言冰雲清理手上的血跡的動作一頓,“為了你……”當時她聽到李雲睿出賣言冰雲的消息之後,第一個念頭就是要殺了李雲睿。


    言冰雲有一絲動容,但是很快反應過來了:“這麽說,是私仇。”


    “算,是吧。”她有些心虛,真的現在這樣被言冰雲提起,她才發現,原來當初在京城一腔熱血,都是私仇。


    “燕小乙是九品統領,負責保衛陛下,除了在北齊的路上對付範閑之外,並沒有任何的叛國之罪,拋開私仇,這是個人才,殺不得。”言冰雲道。


    藍蔻接著問:“那李雲睿呢?”


    “李雲睿隻要還活著,那就肯定會與京中人聯絡,到時候,她的勢力會逐漸暴露,這些人若是查出來對慶國有什麽危害的話,再稟報給院長,處死不遲;若是沒什麽大問題,留下,也是對慶國的人才的一種保護。”


    ……


    藍蔻聞言,嗤笑。言冰雲道:“你笑什麽?”


    “我笑我自己膚淺,一腔熱血,衝冠一怒,沒想那麽多,”藍蔻道,“你倒是比我看得透,能夠不計私仇,為大局著想。”


    言冰雲看著藍蔻:“你也有所長進,懂得派兵布局,韜光養晦了。”他聽說了,北境之兵第七營在使團進上京的時候就壓境三十裏到了北境線上,這怕,就是藍寇做的。


    藍蔻對上言冰雲的眼睛,露出了有些得意的笑容:“都是你教得好,一切,為了大慶。”


    沒錯,這句話“一切為了大慶”,的確是他教給藍寇的,但是……他居然有些生出悔意了。


    換了兩盆水,才將言冰雲外露的皮膚上殘留的血跡給擦拭幹淨。現在,第三盆熱水擺在麵前,她擰著帕子,心砰砰直跳,臉不知道是被蒸汽熏紅的,還是因為害羞紅的。表哥在外麵和海棠朵朵談話,王啟年不知蹤跡,高達還在外麵對付那些上門挑戰的人,其餘的都是鴻臚寺的人,她一個都不認識。


    而現在在她背後,言冰雲已經將血衣慢慢褪了下來,露出傷痕累累的身體,等待著她給他擦拭血汙。


    不得不說,言冰雲個子高,看起來瘦,但是也是個穿衣顯瘦脫衣有肉的典型。還是那種因長期習武而長起來的鯊魚線;她練的是輕功,卻連個馬甲線都沒練出來……


    ……算了,早晚要麵對的,她有些大義凜然的轉過身,大步走到言冰雲跟前,半跪下去,開始從肩膀上擦拭。


    言冰雲盯著她的那條腿:“你的腿傷,好了?”


    灼熱的氣息噴在藍蔻的臉上,藍蔻擦了擦額頭留下的汗:“表哥給我開刀,休養了一年多,好了。”


    “還真的有些本事。”


    “當初我答應給表哥找心上人,結果,找到了郡主娘娘那兒,”她似乎能在言冰雲麵前放下所有的戒備,“表哥半夜裏來我這兒,說是願意拿治療我的方法和我交換郡主娘娘的消息……”


    “半夜?”言冰雲敏感的捕捉到這個詞。


    藍蔻的手滯住了:“怎,怎麽了?”


    “多晚?”


    “三,三更天……”不知道是不是藍蔻的錯覺,言冰雲雖然臉上沒什麽表情,但是他好像在生氣,“就像你當初和滕梓荊那樣!”說出這句話之後,她才感覺到周圍能唿吸了些。


    又隔了好久,當藍蔻再換了盆水之後,言冰雲道:“以後,離範閑遠點。”藍蔻洗了洗帕子:“你明知道,這是不可能的。”


    “從儋州的事就可以看出,他並不是個容易相與的人,而且,聽你之言,從他上京開始,你的麻煩就不斷纏身。”


    藍蔻轉身,繼續為他擦拭:“冰雲,以我和範閑的關係,這次,怎麽都脫不開身了。與其被那些人拉進去,不如自己先選擇,掌握主動權,以免背後挨打。”


    “……我記得,你不想被卷進來的。”


    “那時是我太天真了,而且,那個時候,有你帶著,我感覺出了事,有你擔著。但是,後來你走了,我就發現,有的時候,你能給我擔著一時,能給我擔著一世嗎?”


    ……


    我能……


    言冰雲在心裏說道。要把這兩個字說出口,對他來說是個奢望,監查院的人,哪裏還能有心呢?


    藍蔻繼續說道:“搶占先機,就能活下去,有的時候比敵人先進攻,會掌握主動權。這是我爹遺留下的兵書裏說過的。”


    “……”言冰雲歎了口氣,“那好,迴去之後,你還是編製在我這裏,監查院八處的事,我不阻你,但是在四處,你跟著我。”


    又要迴到從前的那種生活嗎?似乎,不錯:“好啊,那我,就謝謝冰雲你罩著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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