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娘心中生出了一股子有些微妙的古怪感。


    她的這番表現落在幾人的眼中,就成了懷疑和不信任。


    桑桑隻能再次開口,“柳娘子,我方才說的都是事實,絕對沒有半個字的謊話,你們之間是不是真的有什麽誤會?”


    柳如娘迴過神來,她對桑桑的話不置可否,卻是冷不丁問:“方才,你們為什麽都用了緬懷這個詞?”


    顧允之不明所以,“因為我師父的確非常緬懷他啊。”


    他好像迴答了,又好像沒有迴答。


    柳如娘直接轉向桑桑,想要從她這裏得到答案。


    桑桑道:“醉吟先生已經離世,師父與他之間的情誼難以割舍,心中對他依舊十分掛念,是以一直對他緬懷於心。”


    柳如娘隻聽了第一句話,她的臉色就驟然變了,聲音也陡然拔高了好幾度,“你說什麽?他已經死了?”


    柳如娘的反應反而叫大家都愣了。


    她不知道醉吟先生已經死了?


    桑桑看向顧允之,“我也不知道,此事是顧師弟說的。”


    柳如娘當即看向顧允之,目光死死盯著他,“你說,他真的已經死了?”


    顧允之被她盯得有些渾身發毛之感,木愣地點頭,“死,死了。”


    柳如娘盯著他,好似在確定他究竟有沒有說謊。


    在確定了這個事實之後,她的眸光染上幾分空泛,空落落的,像是沒了焦點,臉上也露出了一抹似喜似悲的怪異表情。


    她恨了這個人這麽多年,在最難熬,最絕望的時候,她都是靠著對這人的恨意撐過來的。


    現在,突然得知他竟然死了,柳如娘心下就有種恨意無處落腳的空茫感。


    所謂人死如燈滅,醉吟先生都已經死了,那他們之間的恩怨,也應當了結了吧。


    柳如娘失神片刻,忽而卻笑了,笑得有些突兀,表情也有些癲狂。


    “死了?他竟然死了?看來老天爺都看不慣他的狼心狗肺之舉,直接收了他!


    隻可惜他沒有死在我的手裏,他若是落在我手裏,我定要將他一刀刀淩遲,叫他死無全屍!”


    她的聲音帶著尖刻,麵容也有些扭曲,整個人的狀態都有些駭人。


    看來,醉吟先生的死並沒能消除她心頭的恨意,甚至還讓她心生遺憾,未曾親手手刃對方。


    聽著她的那番話,顧允之不禁有種毛骨悚然之感。


    心道,醉吟先生死了也挺好的,若是落到這個女人的手裏,那才是慘呢!


    柳如娘一番發泄之後,總算是稍稍平複下來。


    她再次看向顧允之,聲音恢複平緩,“他是什麽時候死的?”


    顧允之這會兒有點怵她,但還是隻能老老實實開口,“很久了,應,應該已經是十年前的事了吧。”


    柳如娘剛剛平緩下來的神色又是陡然一變。


    “什麽?十年前?怎麽可能?”


    他,竟然在十年前就已經死了?這怎麽可能?陸八荒明明告訴自己,他還活得好好的啊!


    事到如今,柳如娘終於意識到事情的不對勁了。


    關於厲景行的很多事情,陸八荒都在騙她!


    他為什麽要這麽做?


    他為什麽要隱瞞厲景行的死訊?


    柳如娘的指甲深深掐進肉裏,內心更是掀起了一陣翻湧的情緒。


    她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沉聲問,“具體是哪一年的什麽時候?”


    “十年前的事,我……”


    顧允之對上柳如娘的目光,原本想說不記得了,但話頭一下打了個轉,“我好好想想。”


    若是換作是另外一個人,顧允之便是想破腦袋都不可能想得起來。


    但當年厲景行的死也算是轟轟烈烈,顧允之努力迴想一番,好歹是迴憶了起來。


    “是在元德二十五年的九月初五,沒錯,就是這一天。”


    柳如娘聽到這話,原本那緊繃著的麵容瞬間龜裂,露出一抹深深的震驚和難以置信。


    元德二十五年,九月初五。


    他竟然在那個時候就已經死了?


    可是在那之後沒多久,陸八荒明明告訴她,厲景行還活著。


    她之所以記得那麽清楚,是因為元德二十五年十月初一,是她二十二歲生辰,陸八荒便是在那一日來見過她。


    那一年,她記得很清楚,陸八荒找到了她,提出要為她贖身。


    但她彼時已經在風月場裏待了足足六年,她身在泥淖之中,再也洗不幹淨了。


    她拒絕了陸八荒的提議,隻對他問起了厲景行。


    並非心裏還惦念,而是因為仇恨。


    陸八荒拿出了一幅畫,說這是厲景行送給她的生辰禮。


    柳如娘壓根沒有打開,直接一把就將其掃落在地。


    她對那人恨之入骨,又怎會再收他的畫?便是看一眼都覺得髒了自己的眼睛。


    她甚至遷怒於陸八荒,斥罵他為何將那人的東西拿到自己麵前來。


    陸八荒在她的麵前低聲下氣地道歉,“如娘,對不起,我以為,你心裏還惦記著他,這才……”


    柳如娘當場冷笑出聲,“從他背棄我們的婚約,背棄柳家開始,我與他便永遠不死不休,我恨不得抽他的筋,扒他的皮,喝他的血,怎麽可能還惦記著他?”


    她將厲景行痛罵了一通,再次問起了他。


    陸八荒吞吞吐吐,猶猶豫豫,最終還是開了口。


    他說,厲景行小人得誌,加官進爵,仕途平順,與嬌妻恩愛不已……


    這些話落在柳如娘的耳裏可謂如針紮一般,一股洶湧恨意在心中熊熊燃燒。


    可是,顧允之卻說,在那年的九月初五,厲景行就已經死了。


    彼時明明厲景行已經死了,陸八荒為什麽謊稱他還活著?還編了那些話來騙自己?


    便是在不久之前,她與陸八荒再次見麵,陸八荒也依舊沒有告訴自己他的死訊,還告訴自己他依舊過得很好。


    在此之前,她不認識顧允之,顧允之也不認識她,是以,他不可能會故意編好了說辭騙自己,柳如娘心中懷疑的天平已然徹底傾向了陸八荒。


    以往她對陸八荒深信不疑,現在,他對自己說過的那些話,她都要重新考量一番,驗證一二了。


    柳如娘非常努力才終於將內心的情緒平複下去,她深吸了一口氣,問出了下一個問題。


    “他是怎麽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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