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以恆屏住唿吸,看著那扇沉重的鐵門緩緩地打開,一雙骨節分明的手露了出來,來者是一名身穿黑色襯衫的男人,等到整扇門完全推開時,他才看清對方的臉。


    冷峻,孤傲,是江鬱。


    他鬆了一口氣,可是又忍不住疑惑。


    江鬱怎麽知道自己在這兒?


    他望了眼空蕩蕩的倉庫,雖然貨物已經被收幹淨了,心裏依舊有些打鼓。


    不會被發現什麽吧?


    地下室昏暗的光線中,江鬱眼眸幽沉的看著他,無數情緒在其中醞釀著,可惜沒有一種是他能看懂的。


    他隻是覺得,今天的江鬱很不一樣。


    “江老板?”他試探性地問了一句。


    江鬱沒有迴話,隻是一步一步的朝他走來。剛開始腳步很緩慢,到了距離三四米的時候,直接兩步並作一步的衝了上來!


    “別打我,我真的什麽也沒幹!”周以恆嚇得捂住臉,卻沒想到自己被攬入一個懷中。


    溫暖的體溫,強健有力的心跳,熟悉的冷香味,充實著整個感官。


    許久,江鬱才放開他,溫柔的拂開他額前的碎發,態度之小心翼翼,完全沒有平日裏的趾高氣昂。


    周以恆懵了,呆呆的看著他:“江老板,你不怪我偷偷溜出來嗎?”


    “我不怪你,我知道你有自己想做的事。”江鬱迴道。


    “會議結束了嗎,你是來喊我去參加晚宴的?”


    江鬱頓住,點點頭:“嗯,你要盡快準備一下,穿成這樣可不行。”


    周以恆低頭看了看身上的衣服,純白色的t恤衫上遍布灰塵,布料皺成一團,別說是去參加晚宴了,就是酒店都不一定進得去。


    他尷尬的扯了扯衣擺,估計是剛才點貨時弄髒的。


    “那我先迴家換一套,你去酒店等我。”周以恆說道。


    雲家舉辦宴會的地點,在他們自己名下的酒店裏,而那個酒店恰好就在附近。


    江鬱點頭,跟著他一起出了倉庫,卻在走廊停下腳步。周以恆迴頭疑惑的望著他。


    “你先去,我要給助理打個電話,讓他幫我把外套送過來。”江鬱笑著看著他,點漆的眼眸裏一片溫柔。


    周以恆不疑有他,約定好碰麵的時間後,就朝走廊的另一頭走去。在即將上樓梯的時候,他迴頭望了一眼。


    江鬱還站在原地,衝他淺笑著。


    挺拔的身影像一尊屹立不倒的雕塑,任光線再怎麽昏暗,也折損不了他身上傲然的氣勢。


    走出地下室時,係統的聲音還在耳旁念叨。


    【奇怪,為什麽不能掃描到男主呢……】


    周以恆也很奇怪。


    難道就因為他身份特殊?


    ***


    為了不讓江老板苦等,他迴公寓換了一套衣服,就慌慌忙忙的趕到了酒店。


    酒店門口,江鬱果然站在那裏等著,他身上穿著一套鉛灰色的西服,單手插進褲子的口袋裏,眼神四處尋索著。


    在看到周以恆的那一刻,快步走了上來,問道:“怎麽這麽慢,宴會馬上就開始了,快點進去。”


    周以恆望著一眼稍顯清冷的門口,許多嘉賓都進去了,也難為江鬱等了這麽久。


    “嗯,好。”周以恆跟著他,兩人一起進入酒店大堂。


    燈火通明的大堂內,各個青年才俊、名門望族們穿著鮮亮,手持酒杯的互相攀談著。


    穿著古典旗袍的女招待生,端著呈滿香檳的托盤,在人群間來迴穿梭著。


    江鬱剛一進入大家的視線,就被圍了起來,周以恆被擠到了角落裏,本就瘦小的個子越發顯得不起眼。


    江鬱對他打了個手勢,讓他在一旁等著。


    周以恆求之不得,他本就不適應這樣的場合,比起尋情假意的奉承,坐在一旁吃糕點更適合他。


    可他凳子還沒坐熱了,就有人上前找他麻煩。


    “喲,我當這是誰呢,原來是顏柯的小跟班啊?”一個帶著眼鏡,神色猥瑣的男生說道。


    “不跟著顏柯,該跟著江鬱了?怎麽地,勾搭上江少就不稀罕我們小柯了?”旁邊的女聲冷哼一聲,輕蔑的說道。


    兩人相貌看著挺熟悉,應該是班上的同學。


    周以恆放下裝有蛋糕的盤子,歎了口氣。


    他站起身,晃悠到餐桌的另外一邊,準備繼續享受美食。


    兩人看他猛地站了起來,還緊張了一瞬,誰知這家夥竟然直接無視他們,跑到另一邊繼續吃去了。


    一邊吃,還一邊露出嫌棄的小表情,好像他們是臭蒼蠅似的,打擾到他吃東西的樂趣。


    猥瑣男的臉已經徹底臭了,女生也怒了。


    她端著酒杯走了過來,一股腦澆在周以恆的餐碟上,好好的一盤慕斯蛋糕都毀了。


    周以恆瞄了眼蛋糕,又瞄了眼她,視線來迴轉換著。


    女生得意的笑了一聲,就在以為他不會反抗時,聽見他無奈的說了一句。


    “為什麽你們的主人不牽繩子呢,不知道這樣很沒禮貌嗎?”


    猥瑣男和她對視一眼,反應了一會兒才明白,這是拐彎抹角的罵他們是狗呢!


    “你膽兒挺肥啊,有本事再說一句!”猥瑣男一把揪起他的衣領,將他提溜了起來。


    在他拳頭的威懾下,周以恆的神色依舊不變,一本正經道:


    “遛狗牽繩,人人有責。”


    “揍他!”女色怒道。


    “誰敢!”一把中氣十足的吼聲,從身後傳來。


    方剛怒氣衝衝的走了過來,整個人鬥誌昂然,一米八幾的個頭壓迫感十足。


    “你敢動他試試,我馬上把你的胳膊給卸了!”方剛獰笑道。


    這兩人畢竟是涉世未深的學生,也就隻能找軟柿子下手,哪敢和方剛這樣的硬漢直麵肛。


    猥瑣男當即就慫了,鬆開了周以恆的衣領,女生卻還硬撐了一小會兒。


    “怎麽,你是他朋友?你朋友嘴巴這麽不幹淨,怎麽就不準人教訓一下了?”


    “就是不準,活該罵你。”方剛冷聲道。


    他轉頭看向周以恆,稱讚一句:“罵得好!”


    女生梗住,這兩人怎麽一個比一個奇葩。


    方剛拽著周以恆的袖子,見他一步兩迴頭的望著盤裏的蛋糕,就幫他端了幾份:“大周,同事都在那邊呢,我們也過去,省得看這兩個掃興鬼。”


    周以恆非常讚同他的話,這兩人打擾他吃蛋糕,確實是掃興鬼。


    而方剛手裏還拿著蛋糕,一想到一會就可以吃了,他的心情就稍微好受了一點。


    他好受了,另外兩人就不好受了。


    “喂,你聽到了嗎,那男的叫他大周。”


    “呃,不會是那個大周吧?”


    “檸萌手遊的開發者……”


    兩人沉默了。


    前段時間檸萌手遊發布,在他們學校掀起了一場不小的風暴。往常上課時還有人聽講,現在一上課,講台下就一堆低頭玩手機的。


    氣得老師們都罷工迴家了,不過後來有傳,他們在家玩手遊也玩的不亦樂乎。


    兩人都是遊戲的鐵杆粉絲,現在兜裏還揣著手機,手機裏養著他們的心肝寶貝呢。


    沒想到,他們剛剛竟然和心肝的‘生父’肛了起來!


    人生真是一場刺激的遊戲……


    他們不禁望向遠處,那裏正站著一直觀戰的顏柯,顏柯見他們望了過來,臉上的冷漠立馬收了起來,轉為無奈一笑。


    對於這個慫恿者,真是一丁點好感都沒了。


    他們憤憤的移開視線,扭頭走了。


    顏柯嘴角的笑容僵了下來,他詫異了。


    這兩人怎麽迴事,之前不還捧著他嗎,讓他們往東絕不往西。


    怎麽一眨眼的功夫就變臉了?


    ***


    江鬱好不容易擺脫獻殷勤的人,正站在大廳中央,四處環望,尋找周以恆的身影。


    雲天睿就端著一杯紅酒,氣淡神閑的走了過來。


    “江總,今天你能賞臉來參加這個宴會,真的讓我很意外。”他衝江鬱舉了舉酒杯,笑得一臉虛假:“為了表示謝意,讓我來敬你一個。”


    江鬱瞥了一眼他舉起的紅酒杯,無動於衷:“聽說你們雲氏好不容易拿下一個大項目,我當然得來慶賀一下。”


    對於他的冷淡,雲天睿一點也不意外。


    這個人他可是了解得很,從小到大都一副自以為是的樣子,驕傲到讓人想把他踩在腳底。


    可偏偏他從小就樣樣比不過他。


    被踩的人,當然也就成了他……


    “的確有這麽一迴事,但江總還是不要知道的太詳細,不然我怕你心髒會受不了。”雲天睿依舊笑得一臉儒雅,可儒雅中又帶著一絲挑釁。


    “哦?能讓我驚訝到心髒受不了的事?”江鬱思考了一番:“莫不是雲氏破產了不成,你所指的大生意,就是指販賣自己公司賺得最後一筆錢嗎?如果真是那樣,我一定會賞臉出個高價。”


    雲天睿沒想到他會這麽損,這樣詛咒他們家的公司,臉上的笑容險些掛不住。


    “江總真是愛說笑,我們公司的業績一直成倍增長著,隻有往高處爬的說法,哪裏會淪落到破產的地步?”


    “那可不一定。”江鬱呷了口紅酒,神色淡漠:“如果你們真走到那一步,別忘了我今天的話,我一定會出筆高價。”


    見他一直強調破產的事,雲天睿臉上的笑再也繃不住,額角青筋微微鼓起。


    既然這個江鬱敬酒不吃吃罰酒,他也不必客氣了,把本該壓軸的好戲提早搬出來。他已經有些迫不及待,想要看看江鬱一臉驚訝恐慌的樣子。


    他退後一步,指向身後,說道:“嗬,這個話題我們就不聊了,今天我想給你介紹一個人,我想江總你也認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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