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一切被鮮血染紅, 腿上傳來的劇痛告訴他, 這條腿怕是已經廢了。但再痛,也比不上心裏滔天的恨意。


    遠處,他最恨的那幾人就站在那裏, 明晃晃的像一個槍靶。確實是槍靶,反正傷害他的人,一個也逃不了!


    他忍著劇痛, 從懷裏掏出一把銀色□□,這把槍還是他成年時,江父交給他的。江鬱一把, 他一把。


    那時江鬱大概做夢也不會想到,自己會用這把槍終結他的生命。


    身體每牽動一下, 就疼得鑽心。所幸水塔的牆壁微微有些傾斜,牆壁上有參差不齊的鐵棍, 恰好緩衝了一部分力道。才不至於把他摔死。


    他舉起槍, 銀色的槍身閃著寒光,直直的對著不遠處的幾人——


    “砰!”一縷白煙從槍口冒出。


    我命大,可你們就不一定了!


    眼前的畫麵過於血腥, 周以恆不適應的瞥開眼,餘光忽然掃到一抹銀色,他心裏突了一下。


    警惕的朝一個方向望去, 那裏顏柯正爬在地上, 努力撐起半個身子, 唇角勾起一抹癲狂的笑。


    黑黝黝的槍口, 對準著江鬱。


    周以恆心裏瞬間警鈴大作,身體比大腦更快做出反應,朝江鬱撲了過去!


    “撲哧——”槍彈沒入肉體的聲音。


    與此同時,係統的聲音在耳旁響起。


    【叮!眾神的守護觸發,為宿主屏蔽100%的痛覺,正在修複傷口……】


    江鬱隻覺得眼前一道黑影閃過,周以恆就倒落在地上,胸前一個血淋淋的槍口,殷紅的鮮血染紅了衣襟。


    他怔了一怔,猛然間消化不了眼前的事實,等到保鏢中傳來一陣騷動,顏柯被押到他麵前,他才反應過來。


    一瞬間,巨大的恐懼將他籠罩,他蹲下身抱起周以恆,小心翼翼的觸了觸他的傷口,鮮血沾染了指尖。


    那抹血紅刺痛了他的眼睛,仿佛中槍的不是周以恆,而是他。


    他聲音顫抖著:“小恆……”


    周以恆虛弱的眯著眼,雖然痛感被屏蔽,但依舊能感受到生命的流逝。不過這些流逝的生命,正以一種極快的速度修複著。


    見他嘴唇蠕動著,江鬱默契的低下頭,聽見他聲音微弱道:“我,我沒事。”


    江鬱胸口一震,眼眶微微發熱。


    他抱起周以恆,快速朝車的方向走去:“小恆你在堅持一會,我馬上送你去醫院,隻是一個小傷而已,肯定可以治好的……”


    這話說的語無倫次,不知是在騙周以恆,還是在騙他自己。


    感受到對方顫抖的手臂,周以恆有些欲哭無淚,他是真沒事啊!


    現在把他放下,保管幾分鍾後,又能生龍活虎的!


    他把周以恆抱上車後,一個保鏢連忙跑來開車,周以恆抬頭看著他的下巴,線條完美的下巴此時緊緊繃著,薄唇抿成一條直線,似乎在承受什麽巨大的壓力。


    察覺到他的視線,江鬱低下頭。


    周以恆艱難的抬起頭,想要撫摸一下他的眼睛,可他使出全身的力氣,也隻是動了動手指。江鬱心領神會的握住他的手,貼在自己臉上。


    “你想說什麽?”那隻手的掌心一片冰冷,怎麽捂也無不熱。


    周以恆嘴唇動了一動,極度虛弱的狀態下,他嘴裏隻能發出幾個音節。


    可江鬱還是根據他的嘴型,分辨出那兩個字。


    他說:“別哭。”


    努力維持的鎮定,瞬間崩塌。


    江鬱低下頭,將頭埋在他的頸間,企圖感受他身上最後一絲溫度。可惜都是徒勞。


    少年身上的體溫正逐漸散去,眼神也慢慢變得渙散,從剛剛開始,就有一個恐怖的念頭盤亙在心頭,可他一直逃避著不敢去想。


    直到現在,才不得不麵對現實。懷裏的這個人,真的不行了。


    “在堅持一會兒,就一會兒……”他聲音壓抑的說道,話音裏帶著一絲乞求。


    上一世被顏柯背叛,眼看著自己的公司逐漸敗落,他也未曾感到這樣絕望過。如果早知複仇的代價是他,那他寧願永遠也不要複仇。


    “別走,我求求你。”


    【叮,好感值增加4點,目前任務進度為100%】


    【叮,主線任務完成,宿主還有三秒鍾脫離世界,三、二、一……】


    ……


    【宿主脫離,身體修複失敗。】


    就在周以恆離開的那一秒,江鬱若有察覺的抬起頭,看向懷裏的人。


    少年的雙眼輕輕閉合著,修長的睫毛顫也不顫,唇角還帶著一絲清淺的笑意。仿佛在做一個安詳的美夢。


    他緊緊的攥著自己的手,指尖掐進肉裏,才勉強讓自己保持鎮定。可沒堅持幾秒,就崩潰的更加徹底!


    這個整天跟在他身後,徹底融入他生命中的人,再也不會醒來了。


    而這雙他最喜歡的眼睛,也永遠的陷入黑暗中。


    從此,再也不會看他一眼……


    寂靜的車廂內,坐在駕駛座上的保鏢一聲不吭,內心承擔著巨大的壓力。


    少爺維持著那個姿勢已經很久了。


    他懷裏的那個人,也已經變得冷硬僵直。


    可偏偏他什麽也不敢問,不敢說,隻敢這樣靜靜的開下去。車輛在荒蕪的田野裏行駛,慘白的燈光照亮眼前的路,像送行似得,圍著山脈跑了一圈又一圈。


    那一晚,他就這麽開了一夜,而江鬱也這麽坐了一夜。


    ***


    有人說江鬱變了,自從上次大病一場醒來後,他的眼神就變得更加淩厲,說話做事都像一個冰冷的機器人,渾身上下不帶一絲煙火氣。


    他將已經敗落的雲家,打壓的更加徹底,幾乎連根拔除不留一點後患。


    逃犯雲天睿被緝拿歸案,被判了十幾年刑罰。他的雙手因傷勢嚴重,醫生不得不做截肢處理,按理說他生活不能自理,應該被送到獄外執行刑罰。


    可不知是誰做了手腳,將他分配到條件最險惡的監獄中。在那個充滿暴力的地方,雲天睿骨子裏的傲氣一點點被磨滅,別說體體麵麵的活著,每天能吃一頓飽飯就不錯了。


    雙手殘廢的人,理所當然的成為被欺負的對象,雲天睿的眼神逐漸變得渾濁,身子逐漸變得佝僂,鬢角也隱隱染上白發。


    對他而言每天最輕鬆的事,就是麵對獄房裏灰撲撲的牆壁,陷入沉睡時。


    而這間獄房,就是上一世江鬱住過的那間。


    周以恆死後,顏柯被送進了精神病院。送進醫院時他還有一些理智,可幾個月後就變得目光呆滯,和一眾病患坐在太陽底下,像個小老頭似的曬著太陽。


    呆滯的原因是每天接受強烈的電療,和藥物的麻痹。


    每當護士接近他時,他的表情都會變得驚恐,嘴裏咿咿呀呀的說些什麽。


    可惜他雙腿殘疾,他的掙紮在護士看來簡直不足為懼,幾人七手八腳的將他抬到電療室,緊緊的關上了房門。


    不久之後,一聲聲慘叫聲就透過厚重的房門,傳了出來。


    病患們習以為常的繼續曬著太陽,對於這樣一座沐浴在陽光下,卻四處充滿著黑暗的地方來說,幾聲慘叫聲實在太正常了。


    畢竟,在這家療養院裏,痛苦是一種常態。


    【叮,複仇任務完成,宿主將在三天後脫離這個世界,是否選擇現在脫離?】


    江鬱神色一變,平靜的眼眸中終於有了一絲波瀾,所有的記憶都被想起。他的眼神從最初的迷茫,變得鋒銳。


    毫不猶豫的說道:“立即脫離。”


    【脫離成功,默認選擇托管程序,身體將交由係統控製。】


    【三、二、一……】


    眼前景色一閃,任務世界的色彩逐漸褪去,四周變成了一個純白的空間,中轉站。


    中轉站正中央的台子上,躺著一名半身□□的健碩男子,男子的身材像雕塑一般完美,肌肉流暢的線條充實著力量美,與曲線美。


    男子的手指顫了一顫,眼睛驀地睜開,凜冽的眼神宛若刀子似得,讓懸浮在空中的機器人瑟瑟發抖。


    他坐起身,冷峻的臉龐帶著一絲疲憊,和不易察覺的失落。


    “我睡了多久。”


    【幾分鍾。】


    001號係統迴答完,卻不見宿主迴話,忍不住在他身邊轉了一圈。


    對方依舊沒理睬它。


    宿主低頭望著自己的手,臉上是它從未見過的悵然若失,它聯想到之前看到的劇情,心裏有了答案。


    【你是喜歡上他了嗎,那個叫周以恆的npc。】


    男子臉上閃過一絲惱怒,他怎麽知道自己竟會愛上一堆數據。


    還是一堆已經消亡的數據!


    可他偏偏還這麽不舍……


    001號係統很清楚他的心思,道出他心中所想:【你想複活那個npc?很簡單啊,反正我們任務值也快滿了,到時候別說複活一名npc,就是想創造整個世界都可以。】


    【宿主,你要進入下一個世界嗎?】


    男子握緊雙手,像是想要握住什麽東西一般,眼神堅毅。


    “立即傳送到下一個世界,中途我不休息了,最後的幾個任務一起做完。”


    001號係統震住了,道:【你這簡直是亂來……】


    可男子一意孤行慣了,哪裏會聽它的話,話一說完他就躺在台子中,再次陷入了沉睡。


    中轉站中,傳來001號係統的一聲歎息。


    這個宿主實在是太囂張了,做任務不帶係統也就算了,竟然還敢幾個任務連著一起做……


    他就不怕大腦神經承受不住嗎。


    不過整個總部,恐怕也隻有他一人,有這猖狂的本事了。


    ***


    與此同時,周以恆待也在自己的中轉站中,與化身為機器人的係統麵麵相覷。


    他皺了皺眉頭,問道:“這是怎麽一迴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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