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進了院子,寧小修就聞到了一股香味,嗅了嗅,興奮地叫起來:“四師兄,做素什錦丸子啦!”


    四師兄鄧宏昌在屋裏笑道:“就小五子鼻子尖,師父呢?吃飯啦!”


    兩人進門來,閆玉安才去洗手,寧小修就奔到桌前,伸手去捏素什錦丸子。


    鄧宏昌拿筷子夾住了他的手指,笑道:“猴急的很呐,去洗手,師父和大師兄還沒入座呢!”


    “嘿嘿,四師兄最好了,我餓壞了,先讓我墊一個嘛。”


    鄧宏昌白了他一眼,見大師兄沒來,師父不注意,快速夾了一顆丸子塞進他嘴裏,示意他趕緊去洗手。


    閆玉安微笑不語,入了座。


    呂堅誠也進來了,洗手入座,寧小修幫忙端菜,上粥,忙完了挨著四師兄坐了。


    閆玉安嚐了一口丸子,讚許道:“老四的手藝越來越進步了,這味道比館子裏都好了,可惜老二老三不在,沒口福,吃吧。”


    呂堅誠依舊是冰山臉,默默吃著,好像不管味道,隻要是飯菜,都行似的。


    他們早就習以為常了。


    寧小修吃得狼狽,嘴裏塞了三四個丸子,碗裏堆了三四樣菜,眼睛還盯著碟子,碟子裏就剩下七八顆丸子了,著急得他使勁嚼。


    鄧宏昌看得竊笑,給他夾了兩顆放在碗裏。


    呂堅誠那張冰臉,也就寧小修怕,其他人早都習慣了,沒覺得哪裏害怕。鄧宏昌邊吃邊講著笑話,逗得寧小修和閆玉安不時笑笑。


    “師父,我去後山看看苗圃。”


    呂堅誠最先吃完,站了起來。


    後山有一片地方,水土很好,正適合生存條件刁鑽的幾種藥材生長,閆玉安便帶他們在那兒開了苗圃種藥材。野獸頗多,得每天去看看。


    “去吧,順便看看有野兔沒,好久沒吃兔子肉了。”


    “是,師父。”


    呂堅誠看了一眼寧小修,轉身出去了。他才不信是師父想吃兔子,肯定是為寧小修弄的。


    寧小修早已心花怒放了,四師兄做兔肉可是拿手,尤其是兔頭,那簡直人間一絕。


    “我也吃飽了,你兩吃快點,都涼了。”


    閆玉安起身出去。


    “師父您歇一會去吧,我幫四師兄洗碗,一會去煉丹!”


    寧小修賊笑著把碟子端到了自己麵前。


    太陽一曬,整座山都變了顏色,綠的更綠,紅的更紅了。


    小院裏也暖烘烘的,涼風吹著簷下的風鈴叮當。丹房裏的藥味也順著清風飄揚,若有若無。


    寧小修挽著袖子洗碟子。


    “四師兄,你說,師父真的不會一劍飛仙什麽的厲害術法麽?我怎麽不信呢!”


    鄧宏昌擦著案板,笑道:“別不信,那可是師父。我從小到大也沒見過他使過什麽術法,除了煉丹製藥,師父最拿手的就是造器了,別的應該不會。”


    “大師兄那件巨尺,是師父給造的麽?”


    “不是。大師兄本來就有,好像是後來師父給重新加工過。”他看向寧小修,“修兒,四師兄笨,學了這麽多年,煉藥沒學透,造器更是馬虎……你可得認真學,別耍小聰明,聽見沒?”


    “放心吧四師兄,我學著呢,不過,啥時候才能學造器啊,我也弄一個變大變小的靈器,不過目前還沒想好弄什麽……”


    叮鈴鈴……


    風鈴急動,好像被人拍了一巴掌似的。


    鄧宏昌出門去看。


    砰!


    一個人破門摔進來,砸在飯桌上,霹靂嘩啦,砸碎了桌子,顫抖著,使勁仰起頭,努力看向他:“修兒……快走……”


    鄧宏昌胸前已經被血染紅,半邊臉幾乎被利器削下來,血水汩汩淹過他的臉頰,順著耳朵流下來。


    寧小修目瞪口呆,腦子裏一片空白,呆立著。


    陸續進來五個蒙麵人,當先一人提著一口鬼頭刀,刃上鮮血滴答。


    那人冷笑一聲,徑直朝寧小修走來,手中刀身明晃晃,踏得碎木屑咯嘣響。


    “二師兄?”


    寧小修盯著過來那人的眼睛。


    那眼睛,眼神,和走路姿勢,他永遠不會忘,是朝夕相處的二師兄那星文啊!


    “二師兄!真的是你麽?”


    蒙著臉的那星文猛地一顫,眼神裏閃過一絲惶恐,立刻又被狠毒替代,一揚刀就要過來。


    鄧宏昌用盡所有力氣抱住了他的腿,吼道:“走啊!帶師父走!”


    寧小修腦中混亂,朝夕相處的二師兄,竟然蒙麵迴來,殺了四師兄,還要殺自己,這究竟是怎麽了?


    他像一個掉進深淵的人,慌亂,不知道哪裏是著力點,內心深深恐懼著,整個世界都天翻地覆了……


    那星文使了兩次勁,都不能抽出腿,背後一個蒙麵人笑起來:“用不用我幫你?”


    他眉頭一皺,咬牙一刀劈死了鄧宏昌,拔出腿來,搶到懵了的寧小修跟前,當頭一刀砍下來!


    叮!


    金鐵相交,那星文倒飛出去摔在了地上,勉強爬了起來,驚訝地看著。


    剩下的黑衣人也都咿了一聲。


    呂堅誠手握巨尺,擋在麵前,麵色冰冷,低聲道:“快走,去找師父!”


    寧小修這才緩上勁兒來,不知道自己已經在鬼門關轉了一圈,諸多的不解,讓他心頭委屈恐懼,眼淚嘩啦滾下來。


    “大師兄,二師兄他……”


    對麵的黑衣人手一揚,呂堅誠一把提了寧小修在他後心一推,將他送了出去,自己卻身子一顫,扛下了所有攻擊。


    寧小修隻覺得天旋地轉,好像有一個保護罩包裹著自己,撞破牆,往丹房撞去,遠去的刹那,他好像看到大師兄的眼神有那麽一瞬間,是溫柔的目光,帶著期許……


    有人接住了他,一迴頭,是師父。


    “師父,大師兄……”


    閆玉安摸了摸他的頭,好像有一股暖流,安慰著他的不安和委屈。


    “現在,別管其他,聽師父說。我們門派主修煉丹和造器,有兩樣最主要的東西給你,一樣是乾坤袋,裝天地萬物,一樣是日月鼎,煉天精地華,今日傳給你。”


    寧小修愣愣聽著,腦袋裏一片混亂,好像師父把什麽東西塞進了他的腰袢。


    “這兩樣東西,是本門至寶,你要好好保存,同時,也要抓緊學習煉藥和造器的知識,讓它們發揮出最大能力。”


    歎了口氣,閆玉安微微一笑,道:“之前,為師總想著,遠離是非,讓你們別學修真術法,便能好好生活,現在看來,錯矣……”


    “以後,看你自己了,還是修習一些術法,必要時候能保你一命呀。以後,再沒人救你了……”


    內心猛地一痛,好像被人扯掉了什麽,寧小修哭道:“師父,我帶你走,我會努力學術法,我保護你……”


    “走?今日就是你們的死期!”


    那星文和另一個蒙麵人冷笑著走過來。


    寧小修想要跳起來痛罵,卻發現自己不能動彈,也不能張口,從師父掌心有一股暖流源源不斷地傳遞過來,匯聚到腦海裏。


    閆玉安看向兩人:“想不到,你最終還是經受不住內心的魔性誘惑,選擇了這條路。”


    那星文哼了一聲:“少廢話,你不修習術法,這麽老了,說不定哪天就死了,我們還年輕,煉藥能出人頭地?”


    揚了揚帶血的刀,道:“看在你撫養我的份上,我不殺你,交出乾坤袋和日月鼎來!”


    閆玉安淡然一笑:“怎麽,就你這份誠心,投靠別人還要帶禮物?這裏就是丹房,你們自己找吧。”


    那星文和蒙麵人翻找起來。


    外麵兩個蒙麵人進來,一人捂著肩膀,傷口流血,怒道:“那兄弟,你可從來沒說還有這樣一個厲害的大師兄,老子一死一傷!”


    那星文也是吃了一驚,臉上掛不住,一腳踹倒桌子:“老不死的,說,東西藏在哪兒!”


    閆玉安笑道:“呂堅誠當年,是魔道鼎鼎大名的殺人狂魔,被我點化,拜在我門下而已,多少年來,他已經收斂很多了,不然,今日死的就是你們了。”


    受傷那人恍然道:“怪不得我看著術法眼熟……老頭,你能點化他,看來也不是凡人,何必呢,交出兩樣東西,我饒了這小孩,如何?”


    那星文:“師父,你誤我這麽多年,不該補償我麽?”


    閆玉安:“呂堅誠當年,棄魔靜修,而你從小清修,卻終究墮入心魔,嗬,善惡有報,輪迴有道,一切都是天命啊!”


    他身上的肉快速枯萎下去,好像一下老了幾十歲似的,頭發變得蒼白,脫落,人也顫抖起來,帶得寧小修也顫抖不已。


    蒙麵人叫道:“他在傳授功力!殺了他!”身影一晃,一爪當頭抓下。


    頓時,漫天都是血色紅爪,罩向閆玉安和寧小修。


    閆玉安閉上雙眼,口中默誦,兩人身上升起一道光罩,抵擋住了攻擊,隔空一掌打中那星文,一拉寧小修,化作一道黃光穿牆飛走了。


    “哪裏走!”


    蒙麵人立刻化成一道紅光,追隨而去。


    崖邊。


    閆玉安吐出一口血,蒼老的麵孔上漸漸生出黑斑來,喘著粗氣:“小五子……剛才傳你的……是為師多年的煉藥和造器心得……今後,靠你自己了……”


    “師父!”


    閆玉安斜靠在他懷裏,身上的肌膚迅速衰老著,頭發在風裏縷縷飛散。


    蒙麵人落在麵前,愣了一下:“死了?屍體給我!”


    “不給!”


    寧小修臉上掛淚,緊緊抱著師父。


    “哼,東西不在老頭身上,那就是交給你了。小孩,把東西給我,不然,扒開肚子吃了你的心肝!”


    “死也別想得到!”


    寧小修抹了一把臉,狠狠瞪著他,摟住師父往後一滾,跌下了懸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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